常太醫火速進王府瞧了郡主,又瞧過了若芸,幸好兩人是輕微受涼,只吩咐喝些薑湯、發了汗便能好。
一屋子丫頭服侍着更衣暖身沐浴喝湯,連被褥都給用同水壺捂熱了才散去,若芸拉過被子將自己渾身裹了起來。
曉紅這才紅着眼過來,輕聲拉了拉被角:“小姐……你……有點沒有好些……”
見她大氣不敢出,定是被自己落水和滿屋子的人嚇壞了,若芸忙笑着安慰,“我沒事,我……”
“小姐……以後曉紅說什麼都跟着你!”曉紅全然沒有理會她的寬慰,撲倒在她腿上嚎啕。
“別……嘶……”本來捂得好好地,若芸一個吃痛就彈了起來,“曉紅你捏到我的腳……”
曉紅一聲驚叫站起身,再也不敢碰她。
痛也痛過,若芸被這一捏倒是清醒過來,“差點忘了正事,咱們以前得罪過什麼人?”
“咱們?小姐和我?”曉紅見她臉色陰晴反覆,不明所以,“楚如蘭咯?”
“不是,楚如蘭哪有這麼大本事,也就只會是使着小姐脾氣喊吳媽媽抽幾下。”
若芸擺手否認,旋即蹙眉深思。
幾乎是天時地利,她若不留心,說不定完全會以爲是自己扭到了腳,而榮瑛爲了報復她還推了下。偏偏榮瑛心思單純,就出手拉了她一把,以致兩人同時落水,而她也第一時間澄清了誤會……
榮逸軒在,她們肯定性命無憂,但這一石二鳥下,差點扭轉她與郡主才緩和的局面……
她眯着眼,想不了半天才緩緩搖頭:“沒什麼。”轉而看到曉紅擔憂的眼神,順勢道,“你哭哭啼啼,自然是楚如蘭最高興了,你不想讓她如意,就快別哭了。”
“說的是。”曉紅立馬止住了哭,“曉紅不能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說完便抹去臉上的淚水。
“又是從哪個說書的那裡聽來的?”若芸撲哧一笑,“我這不是好好的,榮王爺武功好,沒讓你家小姐在水裡多呆。”
“哇塞,小姐!”曉紅看她的眼神從擔憂變成肯定立刻變成了崇拜,“榮王爺救的你?”
若芸心想不妙,木木的點了點頭。
“小姐!你好厲害!才見了榮王爺一面,他竟然親自救你!”曉紅激動的一塌糊塗,握緊她的手使勁的搖,“榮王爺是不是英俊瀟灑神明下凡那般?小姐?”
“曉紅我困了。”她掙開她裝睡,倒回被子裡閤眼。
曉紅撅了撅嘴,喜滋滋的替她掖好便腳步輕快的走了。
本來還爲腳踝的事擔憂,若芸被她這麼一搖,心緒完全偏離了重點,午後談笑間討論着賦稅的微笑着的榮逸軒、榮瑛來無奈的榮逸軒、她講那無聊的茶點時欣然靜聽的榮逸軒,她落水時毫不猶豫撈起她的榮逸軒。
完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曉紅說的“英俊瀟灑如神明下凡”的榮逸軒。
他只是救了她。
但無論如何他救了她……
她翻身,從臉頰一路紅到了耳根
第二日午膳後便有人來報郡主完全好了生龍活虎,特差人送來東西,待蘇姑娘身子好了要一同吃點心。
曉紅開心的很,若芸倒是略有愁容。
用過晚膳她不肯留曉紅,只命她點了燈供她獨自看書,邊桌上擱着幾樣瓜果是榮瑛特意讓人送來慰問的。
她斜眼看着,只因提起“倘若能同郡主情同姐妹”,曉紅便順溜的接了“小姐那隻好嫁與王爺”,她纔將她轟出去的。
“蘇姑娘,可歇下了?”隨着這一聲,有人叩了叩門便是榮逸軒。
“王爺,小姐在讀書,我纔出來的。”她還未出聲,曉紅已興高采烈的將她賣了。
“姑娘可有大好了?”低沉的聲音並無平日繁忙時的冰冷,他束髮朝冠、錦衣玉帶,像是剛從外頭回府。
隨着他進入,若芸只覺得方纔落山的陽光又潛入黑夜一般照得人睜不開眼。
那道頎長的身影就這麼走到她窗前,隔着屏風她瞧着有些模糊。
猛的回神,她輕咳一聲,忙低頭:“不礙事,若芸已痊癒,還請王爺放心……”
她驚覺自己比平日笨拙,又補了句:“王爺請用茶。”
榮逸軒倒是微笑頷首,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皺眉:“怎麼涼了。”
“稍後讓曉紅再沏壺茶。”若芸緊張的問,“王爺可曾受風寒?”
“本王可像是受風寒的樣子?”他撂下杯子,不以爲意,“倒是姑娘,女兒家身子骨嬌弱,本王聽聞瑛兒沒事了,便來探望你。”
“王爺日理萬機,若芸豈敢叨擾。”她淡淡應着,心裡卻是七上八下。
他定是忙着一日未回府,這才接到郡主的消息。
“這麼說,本王是來遲了些。”他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揶揄道。
“若芸不敢……昨個王爺相救,若芸受寵若驚……”她不敢去看他,怕他懾人的目光透過屏風將她看的透明。
“可是原諒瑛兒了?”榮逸軒略淡笑着問。
她搖頭:“從不曾埋怨郡主,相反郡主捨身相救,若芸感激萬分。”
他頷首,薄脣輕啓:“可是不慎滑落池塘?”
若芸一下子緊張起來,手中的書卷被攥緊,正躊躇要說真話還是謊話,卻聽見自己已開口道:“王爺若是不信,若芸自然是不慎滑倒,若是信,若芸……乃是被人使了暗器腳步不穩……”
榮逸軒仔細玩味着她看似顛倒的回答,過了良久,篤定的開口:“本王信你。”
她如若大赦,幾乎對他的一個“信”不敢置信、又欣喜異常。
“何種暗器?”他又問。
“像是石子,並未尋得。”她根據那紅腫,如是答道。
“可有仇家?”他追根究底。
“不曾有。”她回答的越發坦然。
不料,榮逸軒卻皺起了濃眉,目光深沉的看着屏風後的身影,道:“你身在楚府,並未受到好生對待,你也不怨?”
若芸亡父喪母,楚府給我安身立命之所,使我免於挨餓受凍,楚府當我下人也有爲難,說不怨是假,但縱觀世間又有幾人不會恃才傲物、仗勢欺人?若芸三載爲婢,只當這楚府收養之恩一筆勾銷。如今已託王爺之福脫困,若是還處心積慮報復,未免讓自己活得太累了些。?
榮逸軒聞言竟神色一凜,心下琢磨着許久,嘆了口氣,軟語道:“害姑娘想起從前事,本王心下內疚。”他略有不安,還是問,“姑娘有可想起以前別的仇家?”
若芸心下顫抖不已,他這句話終於讓她的心境清明起來,只一瞬就幾乎想通了前因後果。
燭火跳動,她握着書卷的清理側影在屏風上晃動開來。
她閉目,尋思良久才顫抖着開口:“王爺……若芸從前的事早已記不清楚,即便記着,也是那養在深閨的驕縱歲月,竟連爹爹的一絲一毫憂慮都未曾分擔,直到家父病故,若芸卻還是懵懂無知,該內疚的是若芸……”
“姑娘萬不可如此想,若有本王能幫助的,儘管開口便是。”榮逸軒的語氣滿是懊悔,“以後切莫大意,那水邊姑娘還是別去爲妙,暗器的事本王會放在心上,姑娘好生休息。”
聽到他走的聲音,若芸脫力的靠到椅背上去。
他說“信”她,那他也一定要信她所說的都是真的,從前她只顧玩樂,爹爹的政務她一概不知,更不知那賜死先皇后的聖旨由誰擬定。
作爲他信她的交換,她也願意相信他把她的事放心上、將她放心上。
曉紅笑嘻嘻的進來,卻瞧見她愁苦萬分的神色,只當是惹了王爺不高興,只站着不敢多問。
若芸揉了揉太陽穴,無精打采道:“曉紅,我真的要睡了。”
要是她就這麼糊塗一世,就這麼陷下去,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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