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擺了一個武道修行者與人相爭時常見的起手式,然後張嘴猛的吸了一口氣。
石室內本就已經殘留稀薄的天地元氣被他一氣吸盡。
與此同時,左袖盡皆碎裂的蕭煜,赤着半截左臂,一躍而起,雙臂上的兩條青龍滾滾飛出。
易視線所及,兩條青龍幾乎盤繞佈滿了整個空間,對其迎面而來。
易神情冷漠,伸出一拳,不退反進,一步一個腳印,雖然是踩在地面上,卻如同行於湖上,每一步猜出,腳下都會生出一層元氣漣漪,每次落腳,在這石室中都好似有一尊大鐘響起。
易對面前行,兩條青龍如水遇礁石,驟然從易身側分開,形成二龍戲珠之勢。易伸出的那一拳猛然一橫,一條青龍被他捏住七寸之處,易臉上露出一絲冷厲之色,以食指、中指和大拇指三指之力將這條青龍生生捏碎。
這時另一條青龍趁勢對着易的頭顱當頭撞去。易伸出另一隻手化作元屠,凌空握住青龍猙獰頭顱,即便五指已經化作元屠鋒刃,仍舊暴起一團血霧,五指上裂出一絲血痕,血花飛濺。易以五指之力將青龍頭顱捏爆,但被青龍上的磅礴元氣所壓,雙腳也下陷五寸有餘。
易皺了皺眉頭,他還是有些小覷了蕭煜的“千般神通”,兩人從交手到現在,蕭煜用出的神通從佛門到道宗,然後再到劍宗,最後又用出魔教的四象神通,而且每一門都絕非攝元手這般的不入流神通,而是一等一的不傳秘法,難不成真如他自己所說橫跨五脈不成?
剛剛破去青龍攝元的易稍微頓了一下,不知何時蕭煜的左臂上已經籠罩上了一層黑紅色元氣,易的神色凝重起來,他有一種履霜境界纔能有的預感,這一擊纔是蕭煜的真正的殺招。
蕭煜身形退而復進,左臂上的黑紅色元氣組成一隻無形大袖,一袖帶起十數丈的元氣再度朝易掃去。
易握緊了拳頭,死死盯着蕭煜的左手,身體微微前傾,膝蓋彎曲,等到那一袖距離他不足三尺時,易才猛然怒吼一聲,一拳轟出!
嘭的一聲悶響。
好似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易勢如破竹的一拳將蕭煜的元氣大袖打得不斷向裡凹去,但一直到這一拳拳勢已盡,也未能將這隻元氣大袖擊穿,反而在拳勢盡後,元氣大袖開始反彈,混雜着兩者之力全部回落到易的身上。
易的體內響起一聲悶響,如洪鐘大呂敲擊在易的心房上,使得易的胸口處深深凹陷下去,而太陽穴鼓脹,甚至整個面龐則是駭人的如一個漩渦般扭曲起來。
悶響過後,易的身體恢復平靜,但在**的上身上卻出現了幾道深刻的裂痕,沒有鮮血流出,只有如瓷器碎裂般的裂痕。
蕭煜臉上沒什麼其他表情,佛門的掌中佛國可以延伸出婆娑世界,那與掌中佛國齊名的袖裡乾坤同樣延伸出一種妙用,乾坤袖。婆娑世界善守,乾坤袖善攻,而且善借力打力,化他人元氣爲已用。當年劍宗宗主持三尺青鋒橫行天下,號稱無敵的顛峰時期,道宗掌教真人曾經一袖將大劍仙上官仙塵打了一個踉蹌,用的正是這種乾坤袖神通。
從易以九步蓄勢偷襲蕭煜一拳,到蕭煜以破陣子反擊,蕭煜可謂是用出了渾身解數,從佛門六相到庶人劍,從庶人到劍三十六,還有袖裡乾坤、元屠、青龍攝元。其中任意一門神通就足以讓一個二流宗門奉爲鎮山之寶,如此之多的神通集於一人之身,實乃前所未有的大氣象。
蕭煜緩緩開口道:“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吶。”
易的低頭看了眼自己上身的裂痕,笑道:“這話同樣送你。”
蕭煜點頭道:“倒也是,一年前我還是初入空冥,而你距離履霜只有一步之遙。”
易擺手道:“不用多說這些,雖然現在我敗了,但是你想殺我也未必殺得了,你想怎樣?”
蕭煜看了眼甬道之外,“還要看兩位姑娘的結果。”
甬道之外石廳中,秦穆綿琴絃斷了三根,而慕容手中的繡劍則已經斷爲兩截。
看來兩人的爭鬥並不像表面上的那般沒有煙火氣。
秦穆綿低頭看着剩下的琴絃,神情猶豫不決。
一襲白衣的慕容以中指拇指捏着一柄銀簪,望着秦穆綿。
秦穆綿一拂袖,古琴消失不見,不知被收入何處。
慕容將手中銀簪插回髮髻上,跟這位新晉的魔教聖女對視,淡笑道:“秦穆綿,還不走?”
興許是天生惡感的緣故,本該退一步的秦穆綿非但不退,反而針鋒相對,冷哼道:“我不走又如何?大不了兩敗俱傷。”
慕容沒有說話,只是雲淡風輕的保持着微笑。顯然在慕容看來,誰勝誰負已經一目瞭然,而又勝了秦穆綿一次讓慕容這位淡漠仙子的心情很是不錯。
秦穆綿粉面上掛了一層寒霜,眼角餘光剛好瞥見從甬道中走出的身影,臉上寒霜更重。
……
人煙罕至的祁山山巔上,除了白雪還是白雪,如今又多了頭上一輪滿月。
一名錦袍男子獨立山巔,雖然仍舊是滿頭烏髮,腰背也依舊筆直,但在男子臉上還是不可避免的浮現一絲老態,他望向頭頂的一輪明月,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自語道:“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中秋節。
闔家團圓之日。
可就在這個喜慶的節日裡。兒子在山裡,父親在山上。至於母親,則是躺在另一座山上了。
男子舉起手掌,掌心朝下,好像將山下的一天大好天地都抓在了手中,“今年不太平啊,死了一個黑水萬,又死在秋葉手上兩尊劍奴,死在蕭某手中一個,恐怕以後還得繼續死,天人境界委實不多了。按理說,這一代的年輕人也該再出幾個天人了。”
“慕容、公孫仲謀、秦穆綿、秋思、秋月是必定能入天人。蕭煜還有點波折,至於其他,王東勒,張雪瑤、林銀屏、易這些人還要看有沒有天人那個命,抓不抓得住那份機緣。”
蕭烈轉過身,看着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一名絕美女子,“牡丹,我說的對不低?”
絕美女子乍一看只有履霜巔峰的境界,但面對蕭烈這位俗世第一人也沒有露出絲毫怯色,“那又如何?”
蕭烈張開雙手,彷彿要擁抱這一方天地,大笑道:“所有人都在說,我蕭烈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知恩不報又落井下石。虎毒尚且不食子,我蕭烈是個自己兒子都不放過的角色。”
“如今我便要他們看看,我給蕭煜鋪就的一條路。”
“一條康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