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帝旨意剛剛傳出不久,在東都中就傳出了童謠,朗朗上口,甚至在家中閉門不出,“安心養病”的蕭烈都有所耳聞。
“一去草原成王侯,蕭家公子好風流。如今惹得皇帝怒,要叫逆蕭落人頭。”
蕭煜名動天下得的是面子,丟的是裡子。
剛開半年左右的中都商路再次關閉。幸虧蕭煜攻下王庭後便有意囤積物資,大致還可抵一年之用,纔不至於捉襟見肘。不過這時候蕭煜這個名動天下的蕭逆可不輕鬆,巡邊佈防,居中調度,一刻也不得閒。當然大敵當前,蕭煜自己也不敢有半點放鬆。
冷清了半年的王庭重新有了人氣,或者應該說熱鬧得很,大大小小部落的臺吉都不約而同的擠在同一個時間段匆匆而來,鎮北王府車水馬龍,根基尚淺的蕭煜即便有黃漢吉從旁協助,仍是應酬不過來,軍機大事不能延誤,可爲處事往來也是重中之重,蕭煜這幾天就一刻沒得閒。
布羅畢汗倒是沒來,可卻把自己的女兒阿曼給派來了,阿曼很美,在草原上常常被人拿來與林銀屏相比較,文人相輕女子相妒都是天性,這兩個草原上的公主互相看不順眼,更是讓蕭煜一個頭兩個大。不過如今蕭煜忙着爲應對徐林做準備,也沒控搭理她們,只要林銀屏沒吃虧,他就裝着沒瞧見。
林銀屏也很忙,在幫蕭煜應酬的同時,還穿插着與阿曼這隻騷狐狸鬥法,好在蕭煜對於阿曼這個大美人似乎沒什麼感覺,這才讓她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她在別的事情上都可以忍,唯獨男人一事上,沒得談,蕭煜若是敢在外面沾花惹草,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要是來三個,她就直接去找蕭煜拼命。
林銀屏在蕭煜好不容易喘口氣的時候,給他端上一杯茶,輕聲問道:“蕭煜,怎麼來了這麼多人?我爹在世的時候,也不過如此。”
蕭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解釋道:“無非是兩種人,一種是來拜見我這個所謂的‘新王’,怕來晚了以後被穿小鞋是其一,混個面熟,日後多得些好處是其二。還有一種則是來試探下我的深淺,畢竟我初掌大權,大鄭就要兵發草原,難免有人心中沒底,想趁着這個機會過來探探虛實,也好做到心中有數。”
林銀屏嗯了一聲。
蕭煜放下手中茶杯,繼續說道:“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誰也不是孤身一人,哪個不是拖家帶口的好幾千號人,做什麼事都要對得住身後的部落,作爲這一部臺吉扛得起肩上的擔子才行。咱們兩個若是想把草原大權全部抓到手裡,與徐林這一戰是關鍵。勝了,萬事大吉,是實實在在的草原王,敗了,萬事皆休,咱們就等着一起亡命天涯吧。”
林銀屏甜甜一笑:“不管是勝是敗,有你就好。”
蕭煜的眼神柔和起來,伸手揉了揉林銀屏的頭髮,文縐縐的說了一句:“得你如此,我復何求?”
林銀屏看自己頭髮被弄亂的範圍似乎有要擴大的趨勢,急忙打開蕭煜作亂的右手,在整理自己的髮髻的同時白了蕭煜一眼,“嘴上本事見漲。”
蕭煜哈哈一笑,起身向外走去,“銀屏,若是紫老回來,你讓他直接去找我。”
林銀屏點頭應下。
……
祁山之行,讓蕭煜多了兩名天人客卿,而且緊接着大批道宗弟子在道宗客卿長老白離音的帶領下進入草原。
不去說空冥弟子,僅是履霜境界的高手就有十數人之多,一時間讓蕭煜有幾分飄飄然。
窮人乍富豈能安啊。
一顆心落地之後,蕭煜反倒是有些心底不安,道宗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一下就拿出這麼多高手,蕭煜估摸着,這些修行者若是全部死在草原上,雖然不至於讓道宗傷筋動骨,可也肯定肉疼,他蕭煜守住了草原還好,若是沒守住,亡命天涯的時候,恐怕追殺他蕭某人的人裡還要加上個道宗。
這一刻蕭煜才感覺到肩上的擔子,當真不輕快啊。
蕭煜邁步出門,對早已守在一旁的諸葛鋼鐵道:“諸葛,名單可曾統計完了?”
諸葛鋼鐵抱拳行禮道:“回稟駙馬,已經統計覈查完畢,共計二十三人。”
蕭煜從在三天前吩咐諸葛鋼鐵統計草原上各大臺吉未曾前來和中途離去之人的名單,這些臺吉無一不是曾經草原上的一方豪強,至今手中扔握着相當客觀的兵權。草原王庭體制本就鬆散,各大部落各自爲政,林遠也僅是共尊的汗王而已。哪怕是蕭煜與紅娘子打得天昏地暗,這些臺吉也多是中立觀望。
在這些臺吉們看來,蕭煜剛佔了王庭,草原都還沒抓到手中,又惹上了徐林這個煞星,敗亡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再者說你還是個中原人,憑什麼讓咱們聽你這個外人的?林銀屏喜歡你,老子可沒龍陽之好。
諸葛鋼鐵把名單遞給蕭煜。
蕭煜接過名單,掃了一眼,然後重新交給諸葛鋼鐵說道:“咱們汗王近衛重建的怎麼樣了?”
諸葛鋼鐵回答道:“剛剛補齊一萬人的建制。”
蕭煜哦了一聲,語氣平淡道:“一萬人着實有些少了……等徐林打過來的時候,我可不想上演一出後院失火的鬧劇,名單上的這些人,我全部交由你,處理乾淨。”
諸葛鋼鐵眼皮子跳了跳,緩緩擡頭,啞聲問道:“駙馬,這樣會不會死的人太多了?”
蕭煜搖搖頭,道:“你領兵兩萬,我會讓黃水泉與你同去,另外還有十名履霜境界修行者和二百名空冥空冥修行者。主要是殺掉那些個臺吉,至於他們手底下的兵馬,降者不殺,直接充入汗王近衛。怎麼樣,夠不夠?”
諸葛鋼鐵單膝跪地,“諾!”
蕭煜擺擺手,“好了,你去吧。”
諸葛鋼鐵起身,準備轉身離開。
“等等。”蕭煜忽然想起什麼,又叫住了諸葛鋼鐵。
諸葛鋼鐵停下腳步,恭聲道:“不知駙馬還有什麼吩咐。”
蕭煜對諸葛鋼鐵笑道:“我一直想問,你這名字有什麼講究?”
諸葛鋼鐵一愣,繼而小聲說道:“鋼鐵無非就是堅毅勇猛的意思,實在沒什麼大的講究。”
蕭煜點點頭,說道:“如今你位置越來越高,這個名字實在有些不適用了,不妨改一個名字,你意下如何?”
諸葛鋼鐵又是一愣,繼而一喜,再次單膝跪地,“請駙馬賜名。”
蕭煜擺了擺手,“不敢說賜,將鋼鐵二字改爲‘恭’字如何?”
諸葛鋼鐵擡起頭來,一直板着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自然是極好的。”
蕭煜收斂笑意,說道:“那便從今日起,讓諸葛恭的名字傳遍整個草原!”
諸葛鋼鐵,哦不,應該是諸葛恭笑着施禮退下。
蕭煜看着諸葛恭遠去,站在原地閉上眼睛。
恭,敬也。
蕭煜要諸葛恭時刻記着,是蕭煜把他捧到如今的位子上。若是忘了,蕭煜怎麼把他捧上來的,就能怎麼把他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