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裡幾個其實算起來都是客人,雲容等人並不曾過來陪着,家裡唯一在的男孩敬晟正被他妹妹折磨着,而跟他們最爲熟悉的七夕也剛剛有空過來。
可屋裡好幾個人都坐着,聽了七夕這麼問卻是沒人回答,這跟往常太不一樣了。
七夕狐疑地來回看了看幾人,最後把視線落在低着頭輕聲咳嗽的許天賜身上,開口道:“許大哥,你這是身子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啊?”剛纔沒忍住被茶水給嗆到了,正極力掩飾失禮的許天賜,聞言又是一陣控制不住地咳嗽,好不容易緩過來了,才趕緊擺手拒絕道,“沒事兒沒事兒,我就是……”
一擡頭看見七夕滿臉關切的樣子,不知怎麼剛纔那屋裡妹妹不住嘮叨哥哥的聲音好像又在耳畔響起,許天賜強忍着笑意,轉移話題道:“敬晟呢,還在忙着嗎?”
跟沈家幾個孩子熟悉了以後,稱呼起來也不必如同一開始那般客氣了,是以許天賜就樂呵呵地開口了。
七夕從頭到尾瞧清楚了他的表情變化,她又不傻,這會兒自然也看出來了,這許天賜估麼是把她和她二哥當成了樂子了。
想到此頓時就有些無語,瞄了他一眼,扭頭衝着裡頭那屋揚了揚下巴道:“我二哥馬上就過來了,你們坐着吧,既然都沒意見,那午飯我就看着做了,待會兒都別說不好吃啊。”
話還真就只是客氣客氣罷了,雖說上門是客,可熟悉了之後彼此相處並不會太重規矩太疏離。所以也都瞭解七夕的脾氣,肯下廚做飯就不錯了,哪裡還會有意見。
七夕笑眯眯擺擺手,就要出去廚房忙活。
還沒等邁出去,就見她二哥拖着慢騰騰的步子從那屋也跟過來了。看見七夕明顯腳步頓了一下,顯然這一上午的荼毒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這副樣子看在其他三人眼裡,頓時都明白了,看來往後沈家又一個無比用功的學子要出現了。
都看着敬晟的時候,還有個人一心二用惦記着剛纔七夕的話。季羨瞅了敬晟一眼,馬上轉頭衝着七夕嚷嚷着:“吃火鍋吧,這天就該吃火鍋。”
他這話音一落,容佑也轉頭了,瞄了他一眼好像在思考什麼。又看七夕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眉之後好像要點頭答應下來,接着慢慢開口說:“七夕你不是答應我做什麼了嗎?”
原本是真的沒什麼意見的,對於七夕做的東西他一向都挺喜歡吃,當然其中也有更爲偏愛的幾樣,而這突然又開了口,其實是想起七夕說這兩天有些上火,所以一直吃東西都是挺清淡的,那必然吃火鍋就有些不合適了。
但是他又有些瞭解七夕的性子。雖說跟季羨一直吵吵鬧鬧的,但既然是在家裡招待,那就必然還是會有分寸地以禮相待的。所以即便她現在不適合吃火鍋,但季羨開了口,怕也不會拒絕,估麼就算他開口相勸還是會答應,頂多弄些藥膳鍋之類的。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他來說話好了。把理由歸結在他身上,七夕也就沒法再勉強她自個兒了。說完還衝着七夕眨了下眼。
“什麼?答應什麼了?”季羨一聽不能吃火鍋,頓時皺了眉頭。來回看着兩人。
不怪他皺眉,剛纔容佑什麼都沒說,偏偏在他開口之後才又提什麼先前許諾的東西,這不是在故意跟他作對嗎,誰知道是不是亂說的。
不得不說他對容佑還真是瞭解,什麼答應過的都是沒有的事兒,七夕是答應過給容佑做他愛吃的,但必然不是在大家夥兒都在的時候只顧着他一個人的口味。
當然他也不是故意跟季羨作對,只是依着容佑的性格,加上跟季羨一直以來的相處方式,他怎麼可能在這時候開口解釋?
是以容佑聽了季羨的問題只是又瞄了他一眼,接着視線就直接越過他又落在七夕身上:“你沒忘了吧?”
七夕其實挺詫異容佑突然開口的,可看到他做的那個表情,頓時就明白他這是在替自個兒考慮了,心裡有些感激,但又擔心會讓季羨不高興,正想試圖中間說兩句什麼圓個場,結果容佑就又加了這麼一句,這分明是不給她退路了。
無奈地看了兩人一眼,這給她出難題的和幫她的,現在還真一致,因爲都讓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啊……”頓了一下就有了決定,七夕給了容佑個眼神正想開口,就聽許天賜突然笑着開了口,“我說怎麼來的路上聽佑弟唸叨什麼有口福了,原來早知道要吃什麼了,七夕你這是忘了嗎?”
接着看季羨臉上越發不高興,又像是沒察覺一樣笑着道:“不過這會兒要吃火鍋怕也來不及了吧,我記得你每次都要提前熬湯底,今兒個上午你這麼……忙,怕沒時間熬吧?”
那個“忙”字說得格外明顯,讓屋裡人不由得又都看向敬晟笑了,都清楚這就是七夕忙了一上午的原因,敬晟被看得有些羞赧,擡頭瞪了許天賜一眼,許大哥這行徑可不夠厚道啊。
看大家夥兒都笑了,許天賜也沒再說什麼了,其實他還沒來得及想好要吃什麼,只是剛纔兩眼不住在自家表弟和季羨身上來回看,有些搞不懂這是個什麼狀況。
按說從前也瞧得出兩人並不是那麼和睦,但也僅僅是少年性子,至少衝着自家表弟那惜字如金的性子,有些小別扭是正常的,但是吵起來不大可能。
可剛纔佑弟開口開得有些突兀,別說是季羨了,就連他都聽着覺得有些不可信,因爲他不覺得七夕若是真的提前答應了還會這麼詢問,可怎麼都是自家表弟,加上也不想讓季羨不樂意,這才笑着插話的。
七夕一聽許天賜的話就被逗笑了,其實她剛纔就是想這麼說的,一來她必須要領容佑的情,畢竟他這麼開口都是替她着想,所以打算坦誠有些上火了不能吃,並且也覺得她爹和許天賜幾個剛從府城回來的,不適合吃火鍋,再加上就是剛纔許天賜說的原因,火鍋湯底也沒熬好,這會兒準備也來不及了啊。
沒成想許天賜善解人意到了這個程度,把她想說的話都給說了,如今算是給容佑做了佐證,她再一開口,就由不得季羨不信了。
瞅瞅坐着的幾人,七夕趕緊也跟着開口道:“許大哥說得沒錯,都怪我記性不好,剛纔說話說太多腦子有些糊塗了,一時給忘了。”
說着給了無辜的二哥一個眼神,這是把他當做擋箭牌了,而敬晟現在正是被妹妹給打怕了又嘮叨怕了的時候,即便覺得自個兒有些委屈,也一句話不敢反駁,還在七夕看過來的時候趕緊露出個笑容,表示他很同意妹妹的話。
然後又看向季羨道:“是我不好剛纔忘了,不過火鍋還真來不及準備,要不等下次?你們要是過來的話,我提前弄湯底?”
季羨聞言撇了撇嘴,其實剛纔許天賜說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如今倒是沒有怪七夕,畢竟吃了她那麼多東西,他以爲作爲一個身懷決定廚藝的大廚,偶爾腦子不好使也是可以原諒的。
所以他真正怪的是容佑,早幹什麼去了,既然惦記着人家答應的,做什麼剛纔七夕問的時候不開口說出來,就是在故意跟他作對,就是!
好吧被他這麼怪罪容佑一點兒也不冤枉,當然也同樣一點兒也不在意,看他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就知道了,分明沒把季羨的不滿放在眼裡。
“你太客氣了,好啊,那就下次吧。”季羨白了容佑一眼,看着七夕回道。
七夕一聽他這麼好說話,也高興了,趕緊道:“行,那就這麼定了,你們到時候提前告訴我,我好準備。”
其實平時她可不會對季羨這麼客氣,還主動開口認錯了,可這不是沒辦法了,誰叫剛纔是她自個兒主動問的,這會兒也只得這樣了。
當然她要是知道季羨剛纔在心裡說她“腦子不好使”的話,估麼就笑不出來了,只怕這兩人不會友好地坐在這裡,打起來都有可能的,要知道兩個都不是什麼好脾氣,針尖對麥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不過是七夕面對季羨一次又一次的招惹,看在季先生的面子上,還有來者是客,這才盡力讓自個兒大度大度再大度,要不就衝着季羨那個欠勁兒,早打得不成人樣了。
“那好,就這麼定了,你們坐着說話吧,我去做飯了。”七夕見終於達成共識了,這才趕緊開口說道,生怕再有什麼變故了。
說着就繼續往外走去,只是出去前也還了容佑一個眼神,說是感謝也不盡然,算是覺得有個朋友關心的高興吧。
容佑牽起嘴角笑了笑,歪了下頭示意七夕去忙吧,就轉身繼續喝茶了。
其實心裡頭還略略有些不滿,心道七夕剛纔根本不用跟季羨說那麼多的,這小子這麼不替旁人考慮,只顧着自個兒就開口,錯本身也是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