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還有明天,我要帶着你飛越萬水千山
感動我們的,還有災難中的愛情絕唱。
誰也沒有想到,唐山大地震就在這一刻,無情地降臨了!地靜了,天啞了。十分可怕的寂靜。美倫和趙剛在廢墟里蠕動着。
夜裡悶熱,趙剛陪美倫睡在他們的新房裡。房子倒塌的最初時刻,美倫看不見趙剛,只能摸索着向他那邊靠攏。
美倫是唐山開灤煤礦文工團的演員,她並不像有些女孩那樣,浮華、虛榮,或者是好高騖遠。她永遠都是那麼英姿颯爽,那麼快快樂樂,對待情感又是那麼認真癡情。美倫記得,她與趙剛是在一個家庭晚會上認識的。美倫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一眼就看上了趙剛,也許是因爲趙剛帥氣出衆吧。他高高的個子,腰身很瘦,肩膀卻是寬闊的。他寬寬的額角和深沉的眼睛,似乎掩藏着無窮的智慧和魅力。
美倫和趙剛之間擋着一塊堅硬的木板,美倫的手不停地抓撓着碎石,終於從木板和碎石間的縫隙裡把手伸了過去。她抓着趙剛流血的胳膊了,美倫感覺很溼,還有股腥氣,她明白他受傷了。她幾乎崩潰了,使勁抓着他顫抖的手臂:“你疼嗎?”趙剛堅定地說:“不疼,沒事兒。別忘了,我是男人!”美倫還是不放心地說:“我看不見你。”過了一會兒,趙剛問:“有沒有東西壓在你身上?”美倫哽咽了:“沒,沒有。”趙剛急着喊:“你騙我。”然後他就艱難地伸出胳膊,從縫隙裡伸過來。趙剛的手扒拉着碎石,美倫緊緊抱住了他的胳膊:“你別管我。”趙剛鼓勵着她:“美倫,挺住啊。”美倫說:“我是怕你——”她又抓住他的另一隻手,緊緊地放在胸前。
趙剛用一隻手摸到了身邊的衣裳,從兜裡顫巍巍地摸出那兩張去往北戴河的火車票。他輕輕地說着,如果自己不跟李慶西去找父親,如果車票不丟在家裡,眼下他和美倫正像一對鴛鴦依偎在一起,充滿激情地看着大海。剛剛掏出的一個空間,馬上被餘震填平了,美倫被餘震的土和鋼筋壓住了。趙剛繼續扒着:“美倫,你怎麼樣?”美倫聲音微弱:“我,我被壓住了。”趙剛說:“美倫,你別急,不要說話了。”美倫淡淡地說:“我受不住了,胸口堵得慌啊!”美倫劇烈喘息。趙剛叮囑她不要說話了,開始用雙手掏出面前的碎磚,循着美倫的方向掏。其實,就在餘震中,他的一條腿斷了。
美倫沒有聲音了。雙方都不能拉住對方的手。趙剛嚇了一跳,以爲她窒息了。
趙剛也無力大喊了,他抓住一塊碎磚,使勁敲擊着暖氣管子,管子叮噹叮噹地響。美倫是被餘震的煙氣薰迷糊了。這會兒,漸漸被他的敲擊聲喚醒,她使勁哼了一聲。趙剛爲了給她鼓勁,他摸到那張車票,激動地喊:“美倫!你聽見我的聲音了嗎?”美倫斷斷續續地應着:“趙剛,我……聽見了。”趙剛激動地說:“我摸到咱的車票了。”美倫興奮了一下子,接過了車票:“車票?我們的車票?”趙剛在昏暗裡嘆息着:“可惜,就一張了!”美倫問:“那一張呢?”趙剛說:“不知道砸哪去了,我再找,再找。”他說着就翻衣兜。翻弄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找着。美倫並不關心車票,她忽然睜開眼睛,神往地自語道:“我們就要上車了,就要遠行了。”她用滿是淚水的臉親吻着車票。趙剛沮喪地說:“那張車票沒了!都是命啊!”他忽然生出一個不祥的預感。美倫輕輕地說:“不怕,趙剛,那你就先上車吧。我再追你!”趙剛淚流滿面地大喊:“不,我不能丟下你!”他用滿是鮮血的手捂住自己的臉。
過了一會兒,美倫聽見外面有了響動。趙剛拼命掏着碎石,終於能攥住美倫的手了。美倫攥緊趙剛的手哭了。趙剛難過地勸說:“別哭,你怎麼樣?”美倫依舊哭着:“我就是憋得慌,不敢動,把這個洞……掏開……就……好多了。”趙剛使勁挺了挺脖子:“看來你這兒太嚴實,空氣少。”美倫淡淡地說:“來,咱倆一起掏,掏大一點兒。”趙剛說:“你那兒離得近嗎?”美倫卻叮囑他說:“趙剛,你別把車票丟了。”趙剛愣了愣說:“車票我不是給你了嗎?”美倫看看手掌裡的車票苦笑道:“看我都糊塗了,是在我手裡,把車票還給你吧!”趙剛一愣,問:“爲什麼?”美倫說不爲什麼,其實趙剛明白美倫的心思,她是怕丟了。他說:“美倫,我們會出去的!”美倫使勁兒把車票塞給他。她擔憂地問他,胳膊還流血嗎?趙剛的胳膊已經麻木了,腳卻在流血,他咬着牙說:“別惦記我,不流了。”美倫說:“爲什麼不流了?”趙剛抓了一把沙土把傷口糊住了。
兩個人昏迷了一陣,又開始求生地掏。趙剛掏不動了。
5天5夜過去了,儘管上面一直沒有放棄挖掘,但解放軍預感到趙剛和美倫生存環境的險惡,甚至覺得他們不能生還了。可是趙剛與美倫像鼴鼠一樣兩面掏着洞口,洞口逐漸擴大,是愛情的力量讓他們互相看見了對方。趙剛吃力地喊着:“美倫,我的身子馬上就可以過去了。”美倫的眼睛極爲明亮:“我過去,我過去。”她朝着趙剛爬過去了。她覺得如果沒有趙剛的鼓勵,她是很難堅持下去的。她用沾滿泥垢的身體緊緊地擁抱着他,感覺到從沒有過的幸福和溫暖。不知到了什麼時候,美倫狠勁去推開壓在趙剛腿上的水泥板,但水泥板紋絲未動。他們已經堅持到了第七天,趙剛說話明顯吃力了,他連摟住美倫的力氣都沒有了,但是他仍然努力摟住她。美倫還要說話,但被趙剛制止了:“別動,如今空氣也很寶貴,明白嗎?”美倫不再說話,她在趙剛的懷抱裡急促地呼吸,那雙美麗的眼睛汪着淚水,深情地看着趙剛。趙剛說:“把心靜下來,靜下來,像我一樣,吸氣,呼氣!”
美倫點點頭,她的呼吸漸漸地平穩下來,趙剛用命令的口吻說:“我們誰也別說話,靜靜地坐一會兒,節約空氣,嗯?”美倫點點頭,仍舊淚眼汪汪地望着趙剛。趙剛把嘴脣湊到美倫的眼睛上,用舌頭舔着美倫的淚水。美倫仰着臉,讓趙剛舔着,她的淚水因之更多。趙剛看着美倫的臉,他的嘴脣輕柔而緩緩地嚅動着,嚅動着……
他們都已感到某個時刻即將來臨了。
美倫偎在趙剛腿上,閉上了眼睛。趙剛凝視着美倫。輕輕地,輕輕地,趙剛又一次吻了美倫。趙剛感覺到這裡的空氣真的不夠兩個人用了,他要把有限的空氣留給美倫。美倫呼吸緊促了。趙剛在心裡說道:“我的美倫,你要活着,活着!”然後淚流滿面。“來世再見,美倫。”他像耳語一般說完,抓起一把土塞進了自己嘴裡,然後把臉深深地埋進細土之中!他的身體抽搐着,兩隻手緊緊地扒着凸起的水泥碎塊,越抓越緊,越抓越緊,然後突然鬆弛了,鬆開了。
一切都很安靜。美倫半是昏迷,半是睡眠,很靜,很靜。黑黑的廢墟的內部,趙剛與美倫靜靜地躺着。廢墟的一角突然受到震動,有不少細細的沙土由水泥板的縫隙流下來,之後是一縷強烈的陽光。廢墟里立刻亮了。一隻黑色的螞蟻在陽光中爬進廢墟,探頭探腦一陣之後,它爬到美倫的身上,爬到她的臉上,爬到她的睫毛上。美倫的睫毛動了一下,螞蟻急急地逃開去。
美倫醒了。強烈的陽光使她陌生,她躲避,在躲避中尋找,她尋找趙剛的臉。趙剛臉朝下,身體已經僵硬了。美倫喊着趙剛,卻不見迴應。她轉頭髮現了睡在身邊的趙剛,她推他,趙剛仍無迴應。美倫扳過趙剛的臉,趙剛僵死的、滿是沙土的臉,使美倫驚愕。美倫驚呆了,她慢慢擦拭着趙剛的臉,這個時候,她看見了趙剛右手緊緊攥着那張火車票。她要把車票拿過來,可是他攥得緊緊的,她一用力,車票被撕成了兩半兒。美倫緊緊攥着手中的這半張車票,默默地說:“趙剛,我們上車了!”美倫暈倒了。過了一會兒,美倫被軍人擡出了廢墟,美倫覺得眼前一片盲白。
黑色愛情充滿了絕望,因爲這是隻剩了一個人的愛情。
美倫攜帶着那半張火車票,帶着趙剛的骨灰盒,去完成兩個人約定的北戴河之旅。面對着大海,美倫沒有一滴眼淚,她顯得十分平靜,她深深地呼喚着:“趙剛,如果有明天,我要帶着你飛越萬水千山,我要抱着你直到冬天變暖,直到月缺月圓……”
後來美倫一直未嫁,到天津SOS兒童村,成了一名兒童村的媽媽。她說,愛是可以超越的,經歷了這樣的大災難,小情感已經不重要了。“我還是愛孩子們的!所有的孤兒都是我的孩子!”人們爲她惋惜,問她爲什麼這樣做?美倫說:“我的愛已經跟隨災難埋葬了。”“美麗的愛與美麗的夢一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埋葬的愛已經夠我享用一生的了,這一切之外,請讓我靜靜品味愛情的尊貴。爲愛而活的人,在我們之後更不會停止,而我們的來臨、我們的存在卻是孤獨漫長的……”
汶川地震襲來的時候,美倫祝願每一對真心相愛的人,平安幸福,相伴永遠……
不離不棄,至死不渝。
這是很多情侶相愛時山一般的誓詞,汶川地震中,這句話在一個普通男子的身上得到了最真實的體現。
鄭廣明與賀晨曦是相愛4年的戀人。5月12日下午2時,鄭廣明送賀晨曦到農業發展銀行北川支行上班。2時28分,鄭廣明剛剛回到賀晨曦在銀行的宿舍,地震發生了。轟的幾聲巨響,身體被抽動的大地晃倒了。他急忙爬起來,死死地抱住了門框,還沒醒過神來,房子就倒塌下來。他被埋在了廢墟里。好在沒受重傷,他用手扒着身邊的東西,並迅速從瓦礫堆中爬了出來。重見天日,他揉了揉眼窩,睜開眼睛,看見北川全平了。處處都是倒塌的建築,縣城的標誌性建築——農業發展銀行的大樓也平了,分辨不出原來的位置。她怎麼樣了?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掏出身上的手機,他要和戀人賀晨曦通話。撥了半天號,卻沒有一點兒信號。鄭廣明的心懸了起來。
鄭廣明的第一想法就是,趕緊去廢墟里尋找賀晨曦。餘震襲來的時候,他奮不顧身地衝過去了,邊跑邊喊:“晨曦,晨曦啊……”
鄭廣明跑到賀晨曦工作的農發行大樓前,大樓早已沒有了原來的模樣。
鄭廣明與賀晨曦是四川師範大學的同學,晨曦的家在綿陽,鄭廣明的家在黑龍江,兩個人在學校時就相愛了。畢業後,賀晨曦被分配到了農發行北川支行。鄭廣明愛她,也沒有回家鄉,而是留在了成都工作。鄭廣明常常跑來看望賀晨曦,而且兩個人開始商量結婚的日子了。這次他來北川就是要跟她商量婚禮的事情。
難道她遇難了嗎?難道再也見不到她了嗎?鄭廣明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拼命地呼喊着。也不知轉了多少圈,也不知喊了多少聲。
也許是鄭廣明的愛感動了上蒼,感動了廢墟里昏迷的賀晨曦。賀晨曦是一個面容姣好、儀態大方、風韻動人的姑娘。她甦醒了。被埋之後她先是失去了知覺,後來她醒來了,想抓自己的手機卻沒有抓到。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鄭廣明,廣明回宿舍怎麼樣了呢?在她純潔善良的心裡,曾天真地幻想,與廣明結婚以後,要做一個賢妻良母。他們即將結婚了啊!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她不敢往下想了。她挪了挪身子,可是挪不動,一扇厚重的防盜門壓在她的胸部和腰部,還有兩個人的身子同時壓來。她知道這是同事張麗和尹洪。傳來的**聲是從張麗嘴裡發出來的,像是來自地獄的哀聲。張麗說話了,說的什麼賀晨曦沒有聽見。尹洪也活着,他動一動身體,賀晨曦就感覺一陣劇烈的疼痛。尹洪說:“晨曦,你怎麼樣了?”賀晨曦艱難地說:“我還行,你別動,你一動我受不了!”尹洪說:“好的,我們都還活着就好,我不動!等着吧,堅持住,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賀晨曦嘴裡喃喃着:“廣明,廣明……”就覺得腦袋很沉,迷糊過去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賀晨曦在沉睡中再次醒來,這個時候,她眼睜睜地看着尹洪、張麗相繼離她而去了。賀晨曦使勁抓着他們的手,哽咽着:“不能,不能啊……”看着同事們死去,她沒有恐懼,只是感覺到從沒有過的悲傷。她太孤獨了,一切只有自己來面對了。她曾經悲哀地想,自己會不會是與他們一樣的結局呢?如果是那樣,還不如早跟隨他們去,免得受這樣的痛苦,天下沒有比壓在廢墟里等死更難受的事情了。後來她又一想:“我不能死,我不能扔下廣明自己走啊!廣明一定在外呼救我呢!”想着又睡去了。
夜幕降臨的時候,鄭廣明的嗓子喊啞了,甚至喊出了血。他的精神也幾近崩潰了。他扒開廢墟的一道道殘垣斷壁,把腦袋探進去呼喊:“晨曦,晨曦,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碎瓦和鋼筋劃破了他的臉和手,他全然不顧,他的心裡只有賀晨曦,他要聽到她的聲音。可是,沒有一點兒迴音,厚厚的水泥板把一切都阻隔了。一種孤獨的恐慌使他忍不住把眼睛閉了起來。後來,鄭廣明突發奇想,晨曦會不會在地震的一剎那跑出來了呢?然後也像自己一樣跑到後面的宿舍找他呢?鄭廣明帶着這種僥倖心理,即刻又跑回宿舍的廢墟,沒有賀晨曦的一點兒影子,自己鑽出的地方自己都認不清了。鄭廣明急忙又回到農發行大樓的廢墟上,他蹲在那裡哭了。
大雨在下,鄭廣明在雨中一動不動,一直在廢墟上堅持到了第二天。5月14日以後,北川縣城的倖存者開始轉移。有人喊他,他不理睬,後來有人拉他,他也不動。他默默地說着:“晨曦,我不走,我永遠跟你在一起!”他想,即使晨曦離開了這個世界,他也要等候解放軍把她的屍體扒出來,與她舉行一個特殊的婚禮。
也許是鄭廣明的愛感動了上帝,賀晨曦還有生命體徵。這是5月16日,解放軍進來後用生命探測儀探測出來的。救援隊的同志說,農發行大樓的廢墟下確實有生命之音。消息傳到了鄭廣明的耳朵裡,他的眼淚馬上就下來了。他的第一感覺那是賀晨曦,不會是別人,一定是賀晨曦用對他的愛支撐到現在,她見不到自己是不會死去的。鄭廣明不顧一切地衝破武警官兵設置的警戒線,跑到廢墟上面,大聲呼喊着:“賀晨曦,賀晨曦!我是鄭廣明啊!”
武警沒有阻攔鄭廣明。危難之處見真情,小夥子經受了愛情的考驗,他的行動感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鄭廣明的呼喊,賀晨曦聽見了,這一次聽得很清晰,是自己的戀人鄭廣明在呼喊。“他還活着,活着啊!”她激動得血往頭上涌,張了張嘴卻喊不出來,她太激動了,這些天支撐她的不就是鄭廣明的愛嗎?她重新積攢氣力喊:“廣明,我在這裡,我活着!快來救我啊!”她用磚頭敲擊着。
鄭廣明分明聽到了賀晨曦的聲音,激動得哭了:“是她,真的是她,晨曦她還活着!”他覺得,災難會讓所有人記住,活着就是希望。鄭廣明一邊說着一邊請求武警戰士趕緊救人。確定方位之後,武警官兵開始了緊張的營救。16日6時整,終於打通了到營業大廳的一個通道。鄭廣明猛地撲過去,順着一個窄小的空間把腦袋探進去,可以看見賀晨曦了。賀晨曦已經很虛弱了,渾身顫抖了一下,輕輕地說:“是我,廣明,你好嗎?”
“我好,你別怕,我就在你身邊,馬上就會救你出去了!”鄭廣明說。
富有救援經驗的武警戰士說,鄭廣明要不斷與賀晨曦對話,喚醒她的意識,不能讓她睡覺,不然一切救援都會前功盡棄。
武警戰士一邊組織強有力的救援,一邊讓鄭廣明與賀晨曦對話。
“晨曦,我們結婚吧,我爸爸媽媽說了,同意我們結婚!”
賀晨曦費力地點着頭,嘴裡嗯嗯着。
“晨曦,你喜歡中式婚禮呢還是西式的啊?”
“我說啊,西式的婚紗很漂亮啊!你說呢?”
“嫁給我吧!”
賀晨曦的心中有了一絲快慰,她竭力堅持着,在生命意識即將消失的時候,就是這些話鼓舞了她,讓她重新獲得生的勇氣。
晚上10時10分,在廢墟里掙扎了104個小時的賀晨曦終於被解救出來!
守候了5天4夜的鄭廣明心裡像有一團火,在內心燃燒起來,他高興地撲了過去:“晨曦,晨曦……”
“今晚的月亮真圓啊!”這是賀晨曦被救出來後說的第一句話,淚水順着她秀麗的臉頰往下淌着。
鄭廣明以爲賀晨曦會說“我愛你!”,但是,賀晨曦卻這樣誇獎月亮,也足以讓在場的人感動。月亮寄託了她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對美好明天的憧憬,這種憧憬包括對鄭廣明的愛。心中有大愛,好人有好夢。經歷過災難的人都會悟出生命的真諦,沒有經歷生離死別的人卻很難體會到。鄭廣明感動着,心中喃喃地說:“風吹起你紛飛的長髮,你是我驟雨中的玫瑰花!你是我的愛人,是我永遠的牽掛!我們永不分開!”
賀晨曦沒有直白地說出“我愛你!”,但她的愛更深沉了,更超越了,就像唐山的美倫一樣。她看到了愛情的偉大與崇高。高尚和偉大的代價就是責任,所以說,經歷了生死劫難的愛情會更加燦爛!
真愛永恆!這次汶川大地震帶給我們很多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
在都江堰市中醫院2樓,67歲的退休老師王德祥跟太太來看病,地震來臨,他們當場被埋在醫院。這位老師在14日下午被搶救出來,被廢墟掩埋超過48個小時。他的左手當時緊緊抱着他的太太。瓦礫堆中,67歲的老先生臉上沾滿了泥灰,左手左腳被壓在水泥塊下。在救援的時候,老先生的右手能動,還能說話。當搶救進入第48個小時的時候,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經過兩天兩夜的努力,就在老先生的右腳被拉出來的一瞬間,人們看到了他身體的右半邊。幾分鐘後,他緊抱着太太的左手被拉了出來,當左腳被拉出來的一瞬間,衆人的歡呼卻成了老先生心中最深沉的傷痛。王德祥望了衆人一眼,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重新把雙手摟向死去的太太,安詳地閉上了雙眼。
震後一段時間,有關地震的圖片和救災過程中涌現出的一個個感人故事,開始在世界範圍內流傳。在地震中,一名痛失妻子的男子被極大的悲痛折磨着,他用繩子將妻子的屍體綁在身後,送她去太平間。在地震後的混亂中,這名男子堅持認爲妻子不應該被遺棄在那些尖利的碎石中,他要給予自己的妻子死後的尊嚴。因此,他飽含着深情,將妻子的身體與自己綁在一起,然後騎着摩托車前往當地的太平間。他倔強的表情,凝聚着一個男人的責任和情懷,而死去的妻子像是趴在丈夫的肩頭睡着了……
人間有愛,歲月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