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澤中端起桌面的酒杯,仰頭飲了一口,再把酒杯放下,伸出手掌,而那手掌上明顯少了一根手指,他嘴角綻開一抹冷酷的笑容,“你追得上,她就不是小王要找的人了。”
“公子爺,如今應該怎麼做?”錦衣男子問道。
劉澤中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道:“什麼都不必做,自有人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但是,她的武功很厲害,只怕我們派出去的人,未必能掌握她的行蹤。”錦衣男子擔憂地道。
劉澤中哼了一聲,“京城有多大?就算小王派出去的人跟丟了,也能掌握大概的位置。”
錦衣男子微微點頭,“對,只要收窄了範圍,要找起來就方便多了。”
劉澤中殘酷地笑道:“小王一定要把她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切下來,然後放在油鍋裡煎炸,小王要把她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錦衣男子渾身打了個冷顫,他恐懼的不是劉澤中的話,而是劉澤中臉上那殘酷狠毒的表情。他跟了他這麼多年,見慣他的手段,他知道劉澤中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毛樂言其實猜想到要見她的人是劉澤中,她不是不敢面對他,京城有多大?他遲早是會找到自己的。她已經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既然已經決定幹這趟渾水,她就沒打算迴避。但是,她不能輸了陣,他要見她,她就要去見他麼?她等着他親自找上門來,而如今,暗器還沒製造出來,小舒和粉兒她們比較危險,她要先確保她們有自保的能力纔會和劉澤中正面交鋒。
毛樂言也不是個愚笨的人,擺脫了錦衣男子,她知道一定有人暗中跟隨自己。所以,她進入鬧區之後,走進一家人多雜亂的酒樓,直接步行至茅房,在茅房內用訊移術離開回到毛苑。本來想去文怡樓的,如今看來是去不得了。
回到毛苑,她命小舒去請慶王過府,小舒回來說慶王入宮了,要晚上纔回來。毛樂言點點頭,一頭栽進雜物房,研究她的炸藥包去。
小舒來叫她吃飯,她也隨便扒了幾口,又繼續研究去。
慶王將近酉時纔來,推開雜物房的門,見她聚精會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堆火藥,好奇地問道:“你別告訴本王要做焰火。”
毛樂言擡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劉澤中找過我。”
慶王面容陡然一變,問道:“他有對你怎麼樣嗎?”
“我沒見他。”毛樂言用破布擦擦手,站起身身子道,“但是我知道是他,他派遣來的人,我在靜王府見過,是他身邊的侍衛。”
慶王沉默了一下道:“本王立刻調派兵馬過來保護你。”
毛樂言搖搖頭,自信地笑道:“不用,他暫時還找不到這裡,就算找到,我也能對付他。”她早已經佈下結界,劉澤中就算找到她,只要小舒她們不出去,他便奈何不了。她會如此謹慎,是因爲知道劉澤中是個心狠手辣的傢伙,他要對付一個人,不是單單對付個人,而是禍連親人,單看陳家滅門一案就知道。他大可以派人抓走吉兒,但是他選擇把陳家所有人都殺死。如此嗜殺成性的人,日後就算讓他登上龍椅坐了皇帝,也會是個暴君。
當然,她也知道不能一直不讓小舒他們出去,這也是她爲何如此迫切讓趙振宇做暗器的原因。
慶王蹙眉道:“你不要小看了他,此人窮兇極惡,極其奸狡,無所不用其極,就算你武功再高強,也總有防備鬆懈的時候。本王馬上回去命人過來進駐,你一個人鬥不過他的。”
毛樂言堅持道:“不用,你派人進來只會引人注目。我要是不想讓他找到我,法子多的是。但問題是我不想回避他。”
慶王怒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固執?”
“我不是固執,有些事情我心中有數。”
“有什麼數?你就是仗着你的武功高強,本王也跟你說過,此人不簡單,你就算不爲自己着想,也該爲小舒他們着想,你會武功,他們卻手無縛雞之力,要真有人來了,你疲於應付敵人,哪裡還顧得上他們?”慶王氣急敗壞地道。他實在是不懂她,到底她是自信還是自大?這可是要人命的事情啊。
毛樂言本想和他好好地談談,但是他卻輕易動怒了,她知道他是出於關心她,所以也沒有和他計較,輕聲道:“你相信我,我早已經有安排。”
慶王瞪視着她,她也看着他,對視了一會,慶王首先投降,道:“好,但是本王話說在前頭,若是發現了可疑的人,你一定要告訴本王,本王也會立刻派人進駐,要麼你收拾包袱跟本王回去。”
“回去?不行!”毛樂言立刻擺擺手,但是轉念一想,回去也好,這裡就作爲她研究武器和炸藥的地方,不會引人注目,就算她行蹤敗露,也只會暴露了王府。而靜王和劉澤中暫時還不敢惹慶王。她也想過一個問題,那就是劉澤中一旦找到這裡,他的人是無法衝進來,不排除會一把火燒了這裡。而她有好些東西,是不能燒的,例如她地下的火藥和已經做好的炸藥包。
毛樂言擡頭看着慶王,眸光明亮,“我回王府!”
慶王本來也只是提議一下,沒想過她會答應的,所以當她說要回去的時候,他整個人楞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不置信地問道:“當真?你不是在糊弄本王吧?”
“誰有空糊弄你?你馬上讓人來幫我收拾東西,我要回靈香苑住。”毛樂言離開王府,本是爲了避開王府中的女人,當然主要是寧妃。如今大敵當前,她也顧不得這些女兒家的恩怨了。她想過只要自己退讓一下,寧妃也應該不敢太過放肆的。
毛樂言其實打算讓趙振宇來毛苑居住,他對武器如此精通,想必對火藥也有一定的認識。潛意識裡,她覺得自己不應該研究炸藥,因爲這是大規模殺傷的武器,一旦研究成功,固然能保住劉家江山,他若是用來保家衛國自然沒問題,可誰能保證一個皇帝有了這麼大殺傷力的武器,會不蠢蠢欲動想去侵佔其他國家?皇帝這種職業,會慢慢地腐蝕一個人樂知天命的性格。而皇帝這個寶座,會讓天下間許多人成爲野心家。要研究炸藥,必須要秘密行動,不能有絲毫閃失,否則讓靜王或者景王知道她能研究這麼大殺傷力的武器,只怕她會成爲衆人搶奪的“寶貝”。
所以,她決定把毛苑空出來,淡出所有人的視線。
慶王當下心中歡喜起來,只是面上還是那樣臭臭的表情,“說走就走,說回去又回去,你當王府是什麼地方啊?”
毛樂言斜眼看他,“方纔是你讓我回去的,你若是不願意,我不回就是了。不過你這個人的性格真是矛盾,總是前言不對後語。”
“誰不准你回了?不過你的性子要改,野性難馴的不像個女人。”慶王敲了她的腦袋一下,露齒笑道。
毛樂言切了一聲,“這是另類的女人味,你懂什麼啊?”
慶王靜靜地凝視着她,心中有些痛苦,又有些歡喜,痛苦的是明知道她心底藏着另一個人,自己卻深陷了進去。而歡喜是她終於肯搬回王府,不再回避自己了。
毛樂言觸及他灼熱的眸光,心中一慌,急忙轉過頭去,裝作擺弄東西。
慶王瞧着她有些尷尬的神情,微微嘆息一聲,道:“小言,你真的一點都沒有喜歡過我嗎?”他不再自稱本王,用一個平等的身份卻懇求一份感情。這點,讓毛樂言有些動容。這個驕傲得跟孔雀似的男子,卻也肯爲她放低自己的尊嚴和身份。
毛樂言不自在地笑了一聲,道:“好端端的,說這個幹什麼啊?”
慶王拉着她的手臂,把她強行轉過來逼着她面對自己,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他?”
“誰啊?”毛樂言明知道他說的是誰,但是卻裝糊塗,況且她覺得她喜歡誰是她個人的事情,不必跟任何人交代。
“你別裝,給我句實話,若是沒有他,你會不會喜歡我?”慶王聲音有些低柔苦楚,眸光閃過一絲痛苦和不甘,問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覺得自己很傻,因爲是他先認識她在先,那時候,也還沒有皇上,若果她會喜歡他,早就喜歡了。可人就是這樣,不到黃河心不死。就算得到許多次的否定,總認爲不是真心話。因爲對方還沒說得夠絕情,心底還殘留一絲期盼。
毛樂言猶豫了一下,眼裡有些困擾,道:“我不知道,我沒想過這方面的事情。”
慶王沉默了一會,眼底有一種光漸漸湮滅,他問道:“那你打算怎麼樣?要入宮嗎?”
毛樂言立刻搖頭,有些啼笑皆非地道:“怎麼可能?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的。”
慶王一愣,眸子裡的光又漸漸地聚起來,“什麼意思?”
毛樂言苦笑一聲,“我的婚姻,只能容下兩個人。”
“什麼意思?”他還是不明白。
毛樂言深呼吸一口,擡頭迅速地道:“我的意思是,我要嫁的男人,自娶我之日起,不能再有旁的女人,一輩子都只守着我過日子。清楚了嗎?”
慶王怪異地看着她,不甘心地道:“男兒都是三妻四妾的,只要真心對你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