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運正需要路鑫波這麼問他,否則他要是專程彙報蘇曉陽的事情,就有些故意爲之的嫌疑了。
“路省長,是這樣的。我們紀委辦案組審訊了孟書記的秘書蘇曉陽,據他交待,孟書記分別給北京一女孩買了一輛凌志車和送了一套房子給吳都市日報的記者,現在這名女記者也承認,房子確實是成林書記送的,她還沒住,表示會退掉房子。我就讓紀委把女記者給放了。只是蘇曉陽問題很嚴重,他利用公權之便在收購私營廠房時,侵佔了好幾百萬的資金,所以,紀委已經立案了。可成林書記卻認爲是我扣留了他的秘書,他就一報還一報地扣留了我的秘書。馬英傑的愛人就給小蘭打了電話,她就趕到江南省救人,肯定是在氣頭上,才冒犯了省長,我在這裡替她道歉了,請省長原諒。”羅天運平靜地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下,路鑫波一愣,難怪孟成林這麼急地找他來了,原來是他的人犯事了,他擺不平。路鑫波還不知道吳都公安局局長失蹤的事,這事,孟成林讓人封鎖消息了。
“原來是這樣的啊。我知道了。天運還有別的事嗎?”路鑫波問。
“謝謝省長,我沒別的事。”羅天運很客氣地應着,路鑫波便掛了電話,直視着孟成林,孟成林整個人不由得顫抖起來,羅天運在電話中到底說了些什麼?路鑫波的臉色這麼嚴厲,肯定是蘇曉陽這小子供了他不少事。
孟成林正想說話,路鑫波辦公室的電話卻響了,孟成林便壓住了想說的話,很驚恐地等着路鑫波的訓話。
路鑫波拿起了電話,省紀委田天副書記的電話打進來了,他說:“路省長,情況很不妙,孟成林同志這一次怕是在劫難逃。吳都方面的消息盡避還沒有境外的存款,可問題也不小啊。再說他的秘書也犯事了,公安局局長失蹤了,都是他這個書記的失職啊。”路鑫波儘量不動聲色地聽着,他不能讓司徒蘭看出什麼。可司徒蘭已經猜到了,電話內容。於是把目光轉向了孟成林,孟成林也正好把目光轉向了她,她一臉的洋洋得意,孟成林一驚,難道一切都是他們策劃的?難道他在境外的鉅款,這個女人查到了?
孟成林這麼想的時候,把目光投到了馬英傑的臉上,馬英傑卻不敢接他的目光。馬英傑的表情在告訴他,一切都在他們的計劃之中,他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難怪馬英傑那麼賣力地接近思思,難怪馬波不顧一切地纏住思思,他們早就佈下了一張大網,而他卻渾然不知罷了。
孟成林猛地站了起來,衝到了馬英傑身邊,抓住馬英傑的衣領吼:“爲什麼?爲什麼?”
馬英傑不敢看孟成林,他是有愧於他的。可站在身邊的兩名軍人,把孟成林往外推了推,孟成林沒站住,整個人跌倒在地上。
馬英傑想上去拉,司徒蘭卻說:“馬英傑,你到底要被一個人整多少次才明白呢?他有今天,是他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座墳,與你有什麼關係呢?你不要亂同情好不好?人家把你打成這個樣子,你還在這裡充好人,有你這樣的男人嗎?”
路鑫波奇怪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他都被繞暈了。官場的繞,他可見多了,可今天的這種繞法,他實在是看不懂。
孟成林摔在地上,整個人徹底崩潰了,他坐着不動,或者是他根本就不想動。路鑫波喊瀋陽,“瀋陽,”瀋陽走了進來,他衝着孟成林示意了一下,瀋陽便上前把孟成林扶了起來,孟成林絕望地看着路鑫波問:“我是不是沒救了?”
路鑫波緩慢而又沉重地點了點頭。
孟成林突然“哈哈哈”地大笑起來,路鑫波被孟成林笑得發麻,馬英傑看着孟成林,在他的笑聲裡,馬英傑覺得那麼悲哀和痛心。是啊,與其是他出賣了思思,不如說是孟成林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座墳。
“老孟”,路鑫波嚴厲地望着孟成林叫了一聲,孟成林卻急步如飛,衝向路鑫波開着的窗子,在衆人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時,孟成林縱身而下。
孟成林在縱身往窗外跳的時候,被窗外的樹枝攔截了一下,隨後整個人被丟進了花壇中。
省長路鑫波在愣過之後,很快往窗戶口衝過去,可孟成林已經摔進了花壇。秘書瀋陽目瞪口呆地望着窗戶,直到路鑫波吼了一句:“還不下去救人?”瀋陽才醒過來似的往樓下衝。
司徒蘭顯然也沒有想到孟成林會跳樓,馬英傑更是沒有想到,他也傻了一般,直到路鑫波吼瀋陽,他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他的心裡又一是一陣被扯起來的痛,他想往樓下衝,可當他轉身時,兩名便衣軍人卻緊緊地抓住了他,他也惱怒地吼了一句:“放開我。”
兩名便衣便拿眼睛去看司徒蘭,司徒蘭揮了一下手,兩名便衣放開了馬英傑,馬英傑轉身艱難地往門外走。
司徒蘭默默跟在馬英傑身後,也出了路鑫波的辦公室。出了辦公室,兩名便衣還是架起了馬英傑,往樓下奔去。
等馬英傑和司徒蘭們趕到樓下時,樓下已經來了不少保安,孟成林沒有摔死,很快被保安擡起來送進了醫院。
馬英傑一直盯着孟成林被擡走的身影看,直到人都走光了,他還站着沒動,司徒蘭一直沒驚動馬英傑,這時說:“走吧,我帶你去醫院看看你的傷。”
馬英傑想說,他想去醫院看看孟成林,可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他這個樣子去不了醫院不說,就算能去,孟成林會原諒他嗎?他還能去刺激他嗎?孟成林能救得活嗎?思思如果知道她爸被逼着跳了樓,她又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傷心?
馬英傑不敢想,也不能想。任由司徒蘭安排,被兩名軍人架進了車子,去了醫院。
路鑫波給秘書長樑慶生指示,要不惜一切代價救活孟成林,不惜一切代價封鎖消息。孟成林如果就這樣死掉了,路鑫波可不願擔這個臭名,堂堂的吳都市委書記在省長辦公室裡跳樓了,這樣的消息傳出去,他這個省長臉上無光啊。
路鑫波打完電話後,沉默地靠在老闆椅子上養神,可他的大腦裡卻怎麼也安靜不下來。是啊,他這是怎麼啦?最近似乎是他的人生低谷,什麼都不順不說,不該有的麻煩卻一個接着一個地出現。按道理來說,孟成林和羅天運的鬥爭與他扯不上關係,一個是江南省會,一個是吳都市府,各行各的職,各管各的事。可麻煩似乎專門找他一樣,竟然被司徒蘭這樣的女人盯住了,帶人硬闖他的辦公室不說,偏偏還讓孟成林在這個時候崩潰掉。就他看孟成林最後的眼神,孟成林一定是掉進了司徒蘭他們的大網中。在官場中的人,沒有哪個不痛恨被人設計,被人陷害的。當然了,孟成林有他現在的結局也正如司徒蘭所言,是他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座墳,一想到墳墓,路鑫波的肉都跳了起來。
鬥爭的結局,往往就是你死我亡。
書記到任後,路鑫波本來以爲他的春天來了,他去北京上下活動時,啓初還是滿懷希望的,老首長談起省級人事變動時,還說要他做好準備,高層會往他身上壓壓擔子。當時,路鑫波激動得心裡一陣陣高潮起伏不平,他雖然在嘴上謙虛謹慎着,心裡卻對書記這一職盼望得要死。再說了,老首長也不是那種無風不起浪的人,對他一直精心培養着,在這個關鍵時刻,老首長肯定會全力支持他。幾十年了,路鑫波早已對老首長的性格瞭解得很多。在性格決定命運的年代裡,命運卻也能鍛造性格的完善,老首長這一批革命老人,槍裡來,彈裡去,早就練成了一言九鼎、雷厲風行的性格,正是這樣的性格,才讓他對路鑫波多出了許多的希望和期望。老首長對他的未來有過不少設計,路鑫波的步子也一直邁在軌道上,沒讓老首長失望。不然,老首長不會提前跟他暗示什麼。按說有了老首長這話,路鑫波的精神是足以振奮的,在江南省的地位更應該是穩而又穩的,正準備大手筆地將謀劃了幾年的戰役痛痛快快打響時,誰知一道紙令,朱天佑從帝都空降而來。路鑫波的整個計劃全亂,也全散了,他有那麼一刻,對自己,對前途甚至對所有的事情打不精神來。直到老首長告訴他,要替他運作一個大項目時,他的精神狀態才慢慢迴轉了過來。可就在這樣的時刻,孟成林居然跑到他的辦公室裡跳樓,這影響也實在是太惡劣了。
按理來說,孟成林的事情,如果不是被對手羅天運查到了把柄,他哪怕費九牛二虎之力,也會努力去保孟成林,這些年來,孟成林也確實幹了不少事,也確實是他的一名得力干將。在自己的圈子中,想培養一個人是多麼的不容易啊,盡避很多人挖空心思地想往他的圈子裡鑽,可並不是每個人都值得他去培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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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路鑫波對孟成林沒感情是假話,畢竟是他的左、右手啊,斷臂之傷,只有他清楚這種痛有多難,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