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方小巧的蓮花狀飾物,只有小指長短,精巧細緻。
“開!”
無顯脣齒微動。
那原本小指長短的事物,在被白朮接過後,迎風便長,化作一顆臉盤大小的燦金蓮花。
瑞光千道,佛音繚繞,七瓣蓮葉金色層層舒展開,每一瓣蓮葉上都有天龍盤繞其上,頭角崢嶸,威儀赫赫。
蓮心處,一個小拇指高,與無顯面貌相似的小僧人正盤坐誦經。
白朮與蓮心處的小人對了一眼,蓮心小人合十微笑,嘭得一聲炸開。
點點金光重組,轉瞬間,蓮心處的小人再度出現。
白朮驚訝張大嘴,那小人,正是自己。
小指長短,寶相莊嚴,一襲白色僧袍的他正在蓮心處結跏跌坐,發出若有若無的誦經聲。
好一顆光頭……
白朮摸摸腦袋。
我的光頭原來這麼亮……
“這是一件異寶,是貧僧師尊所贈。”
這時,手心金蓮傳來一道訊息,白朮按照訊息一扭,那臉盤大的金蓮,再度變作小指長短。
“它叫七寶如意蓮,金、銀、琉璃、珊瑚、硨磲、赤珠、瑪瑙,這七種珍物,共合稱七寶。
它本有七七四九瓣蓮葉,每瓣蓮葉一經催發,便有金剛境全力一擊的威能。
只是一代代傳下來,從師尊傳到貧僧手裡時,銀、琉璃、珊瑚、硨磲、赤珠、瑪瑙。
這六種,總共四十二瓣蓮葉,都已被用盡。”
無顯苦笑一聲:“到如今,也只剩七瓣如意金蓮,還望師侄不要嫌棄。”
“怎敢!”
白朮託蓮在手,喜不自勝。
金剛境全力一擊,那可是一尊無漏者出手。
有它來護道,不說性命無憂,可至少在面臨絕境時,也多上了一個大底牌。
“這東西少見,煉製起來更是耗時費力,王秋意之後,可再沒有這種事物了。”
“王秋意?”
正把玩金蓮的白朮一愣,他向剛纔發聲的無晦問道:
“師叔,王秋意是誰?”
“一個早作古的人仙。”
無晦伸手一指:“你手上金蓮,便是他的遺物。”
“他是金剛寺前輩?”
“哪有,是被我寺高人打死後,從他身上搜刮來的。”
無晦嘆息一聲:“這般人物,死得卻窩囊,着實可惜了!”
見無晦有挑起話頭的態勢,無顯無奈打斷他:
“好了,止住,今朝不是談這事的時辰。”
“我也沒什麼好教的了,師侄初離故土,且寬限你一天假。”
俊秀僧人又轉向白朮,溫煦笑道:
“且在城中隨意逛逛,好好耍一耍吧。”
“對,逛一……等等,我可沒東西送你!”
無晦對白朮視而不見:
“師兄是闊佬,我是窮鬼,真要我送,房裡還有半隻過夜的燒雞,不嫌棄你就吃了吧。”
無顯輕聲一笑,緩緩搖頭。
眉目若畫的明麗女子看着無顯微笑搖頭,也輕輕抿住脣。
“小師傅,給你。”
白朮愕然擡起頭,眼前纖纖十指間,是一張魚形的古老符籙。
“這是小挪移符,能任意挪移到百里內的任何方位。”
明麗女子笑靨如花:“吶,收下吧。”
“師叔……”
白朮投去求助的目光。
“收下吧。”無顯雙手合十。
“收下吧。”無晦撇嘴,“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顯在給師……”
他話還未說完,就被無顯一眼給瞪了回去。
“小將也有一物要送給公子。”
一直侍立在側的陳鰲笑道:“不知公子可否賞臉?”
“去吧。”無顯鬆了口氣,“陳將軍助你良多,你且先與陳將軍出去吧。”
“明白了。”
白朮猶豫再三,收下那張小挪移符,朝幾人恭敬施禮後,才退出門外。
天際間,依稀還有絲絲紫霧未散,走出門外的白朮收起金蓮和符籙,笑着與隨後跟來的陳鰲敘舊。
在談話時,他突然發現有什麼東西不對勁。
謝梵鏡,那個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傻狍子。
今天,卻一直沒有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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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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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活屍禍亂被平息後,元氣大傷的汾陰城,又一點點,逐漸熱鬧了起來。
在城南角,一座燈火通明的酒樓裡,隨着三五個僅剩客人散去,燈火登時暗了不少。
“陳,陳將軍,且住!”
有些大舌頭的白朮踉蹌,一把扶住爛醉如泥的陳鰲。
在殺完今朝最後一批活屍後,練拳的白朮不好推脫,只好與陳鰲來這飲酒。
說是替他送行,陳鰲卻喝得爛醉如泥,全然沒有用真炁化解酒力的打算。
“送他回去。”白朮攔住軍士,“我自己會走路。”
看着軍士們把陳鰲擡進馬車,白朮晃了晃腦袋,慢悠悠朝洗劍池方向走去。
滿身的酒味被涼風迎風一衝,連有些混沌的腦袋,都清明起來。
他試着吹了個口哨,聲音卻像氣球漏氣發出的刺刺聲。
白朮笑着搖搖腦袋,這時,牆角處,一個身影突然站起來。
“公子。”
暗自戒備的白朮聽到這樣一個聲音。
“你是?”
他擡起眼,認真打量了一會,才認出來人。
“蘇姑娘。”
白朮笑道:“夜裡風大,姑娘怎麼一個人在這?”
“我在等公子。”
“等我?”
“公子是個好人。”
蘇妙戈盈盈一笑,那雙小鹿一樣活潑的眼睛裡,像輕紗般繾綣的東西,慢慢飄出來。
紫霧鋪天蓋地,混混沌沌地重重流淌,風的聲音暗啞而破碎。
在濃密的深紫下,蘇妙戈和白朮對望着,像曠野中的兩隻小小螞蟻。
“公子沒有要我,卻還幫了哥哥,公子是個好人。”
“要你?”
白朮忍不住打了個酒嗝,這個時候,他突然有些窘迫。
“給公子的。”
蘇妙戈低下頭,從頸上輕輕解下一尊白玉觀音像。
細膩柔滑的玉質上,有着少女身體特有的暖香。
白朮握住它,就像握住一顆跳動的小小心臟,噗通~噗通~,莫名其妙的五指發顫。
在身體裡,心臟也跟着一起,噗通——噗通——
“我不像哥哥,沒有什麼好東西,觀音是阿爹給我的。”
蘇妙戈低下腦袋,沉默了一會,她輕輕笑了笑,兩腮緋紅,突然轉身跑遠。
白朮不明所以地睜大眼睛,他張張嘴。
“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