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嶼越發糊塗,連聲問他怎麼回事?
老白好不容易纔平靜下來,解釋道:“強心針,就是腎上腺素,作用是使心臟收縮力加強、心率加快,一般的垂危病人心臟是鬆弛的,打強心針能夠幫助心臟恢復跳動功能。而嚴重的急性呼酸中毒會引發心室纖維性顫動,換句話說,就是心臟劇烈收縮,這種現象和人體觸電後的反應是一樣的。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打強心針,因爲強心針是刺激心臟收縮的藥物,打了它相當於火上澆油,不但沒有絲毫幫助,反而會加快病人的死亡。”
頓了一下,老白肯定地道:“那個騎電動車冒充婚慶公司的人,就是兇手。他故意在潘國慶面前摔倒,藉機讓潘國慶吸入了大量二氧化碳,他算計到蒸桑拿時的高溫會加劇潘國慶體內缺氧,繼而產生昏迷,接下來,一定會有人打120求救。”
“而在洗澡的時候暈堂並不是什麼罕見的現象,比如患有高血壓、心臟病和低血糖的人,就比較容易出現頭暈甚至休克的狀況,情況嚴重的,還會假死,對於這些人,打強心針是有幫助的,能讓他們很快甦醒。於是到場的120救護人員產生了誤判,錯把潘國慶當成這種普通病人了,也就是說,兇手是借救護人員的手殺死了潘國慶。”
蕭嶼覺得渾身冰冷,捧着手機,半天沒說出話來,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就太可怕了,兇手每一次殺人的手法,都完全不同,手段更是匪夷所思,除了第一次殺死江濤是自己親自動的手,後兩次,都把犯罪過程僞裝成意外死亡,這種借刀殺人的手段,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強忍着心頭的驚懼,問道:“你說的這些,有沒有可能只是個……巧合?”
老白沉默了半晌,道:“絕不是巧合,但是這裡面有僥倖的成分,兇手成功和失敗的機率可以說各佔一半。關鍵在於潘國慶當時吸入二氧化碳的多少,如果吸入的過少,蒸桑拿的時候很可能不會暈倒,畢竟他的身體素質在那裡,就算暈倒了,也會很快醒過來。如果他是在120急救車趕到之前醒過來的,就不會發
生後面的事情了,他的命也就保住了,可惜,急救車來得太快,沒有給他自然甦醒的機會。”
潘國慶竟然是因爲急救車來得太快而不是太慢而死的,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蕭嶼咧嘴想笑,卻發現不知不覺中眼淚已流了下來。
“老大,醫院這邊怎麼辦?潘國慶的家屬過來了,要不要告訴他們真相?”
老白一連問了兩遍,蕭嶼才倏然驚醒,擡手抹去臉上的淚水,迅速思考了一下,道:“暫時不要告訴他們真相,先讓楊局他們把家屬的情緒穩住,對了,樓層封鎖了嗎?消息有沒有泄露?”
“我剛做完屍檢出來,不太清楚外面的事情,小莊就在旁邊,讓他跟你說吧。”老白說完,把電話遞給了小莊。
“老大,這層樓主要是醫院的化驗室和內科ICU,沒有普通病房,已經全部封鎖完畢,目前知道內情的,除了現場的警員,就是幾位院長和在這層樓工作的十九名醫護人員,此外還有兩名住在ICU病房裡的重症患者,不過ICU的制度不允許患者家屬陪牀,探視也是有固定時間的,所以潘局的消息不會泄露出去。”
說到這裡,小莊遲疑了一下,道:“因爲來這裡的大部分警員不是專案組成員,我特意給樑隊打了電話,讓他帶人過來,把專案組以外的人替換出去,但是也有幾個分局的弟兄可能以前是潘局的手下,他們不願意走,圍着院長討說法,楊局和陳局也拿他們沒辦法。”
“你做得很好,現在傳達下去,所有分局的警員,無論是不是專案組成員,全部撤回去,讓樑隊把那幾個鬧事的攆走,人又不是醫院治死的,討什麼說法!”
“我這就去辦。”
“還有,警告今天到場的所有警員,無論是誰,敢在潘國慶這件事上多嘴的,一律脫下制服下崗,同時還要以泄密罪提交檢方追究刑事責任。”
“知道了,老大,還有別的事嗎?”
“還有一件事非常重要,你通知樑隊,讓他立刻展開布控,同時讓院方配合一下,把潘
國慶沒有死依然昏迷不醒的消息散出去。”
“老大,你是要釣魚?”小莊很機靈,一下子就猜中了蕭嶼的想法。
蕭嶼沉吟着道:“兇手這次設計潘國慶的手法雖然巧妙,但是有很大的僥倖成分,老白也承認,兇手成功的機率,只有一半,剩下的一半,就要聽天由命了。相信兇手自己也清楚這一點,他一定會想辦法打聽這件事的結果,如果他知道潘國慶還沒有死,很可能會有後續的手段,但是無論他還有什麼樣的手段,都要先接近潘國慶才行……”
“只要我們讓他相信潘局還在醫院裡搶救,就不怕他不上鉤!”小莊興奮地接口。
小莊忽然沉默了一下,說:“其實我覺得,兇手成功的關鍵,不在於潘局吸入二氧化碳的多少,而是120救護車來的速度快慢。上個月,我爸在家突發腦溢血,我媽打完電話,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急救車纔來,去醫院的路上,又趕上堵車,醫生說要是早送來二十分鐘,我爸可能就不會癱瘓了……”
蕭嶼重重地嘆了口氣,生活中充滿了太多的無奈,如果潘國慶不是公安局長,就不會引起急救中心的重視,救護車也不會來的這麼快,如果救護車晚來那麼幾分鐘,潘國慶很可能就不會死了。看來,有的時候,擁有特權,也不見得是好事情。
趙學民在一旁已經聽出了大概,憂心忡忡地道:“蕭局,兇手的個性非常謹慎,如果潘局是他的最後一個目標,說不定現在已經畏罪潛逃了,而不是冒險回來打聽消息。”
蕭嶼斷然搖頭:“不會的,無論潘國慶是不是最後一個目標,兇手在確定他真正死亡之前,都絕不會潛逃。”
吸了口氣,他接着道:“兇手的計劃,很可能是分兩步走,先把潘國慶從我們身邊調開,然後在醫院裡完成致命一擊,因爲他不敢保證那劑強心針一定能殺死潘國慶,這是他整個計劃中唯一的破綻,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我只是擔心,下午老白的屍檢時間過長,我們的布控有點晚,兇手這個時候可能已經開始行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