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疾馳了一盞茶的功夫,直接開進了秦家大宅。
秦宅的面積幾乎是佔據了南壤國北面大半的土地,而秦家大宅內,共有十二個主子園,十八個妾以下身份、護院和下人住的園子,還有八個練武場和用來儲存食物跟兵器的園子,另有六個園子是用來招待客人的。
如果不是坐着馬車飛奔進去,恐怕得走上一個時辰。
野火掀開簾子,看着外面飛速倒退的景象,這秦家大宅果真是極盡奢華酴醾,且不說那七彩琉璃的完整拱門和一色的漢白玉長廊,單就那鋪在地上的都不是普通的青石板,而是打磨的光滑細膩,顏色統一爲暗黃色的鵝卵石,每一塊的形狀和顏色幾乎不差分毫,遠遠看着,透着柔和華貴的氣派。
而客人住的園子中間,涼亭是用一塊塊巨大的天然玉石修建而成,整個亭子剔透晶瑩,宛若仙境之物,至於秦家老爺和少爺們的園子裡,更是用天然瑪瑙修建了不同形狀造型的水池,水池底下鋪着的是一條條貨真價實的白銀,只因到了晚上,月光和白銀反光,賞着魚兒,甚是清晰愜意。
野火在現代也是有身份的人,也經常住着總統套房,但如秦家大宅這般精雕細琢之中又透着奢華霸氣的地方,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但是這裡的一切都太過於完美震撼了,所以,沒有一點家的感覺。
在秦野火的記憶中,她記得這秦宅是修建了十年方纔建成,今日一見,確實不是一朝一夕能建立起來的。只是野火也明白,這秦宅裡面完善系統的運作體系,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參透和滲入的。
表面看來,秦天霖是將大兒子二兒子送到邊塞,三兒子五兒子放任於江湖,其實他毒霸天下的心思,還是可以從中窺探出端倪來的。
秦天霖若想掌控整個南壤國,無非是控制軍隊和經濟。他讓自己的兩個兒子在邊關守着,遠離皇帝老兒,也就不會給人落下擁兵自重,威懾皇權的現象,但實際的軍權卻是一點都沒旁落他人。
而秦狩和秦胤在江湖中風生水起之勢,更是打壓的其他世家家族不敢蠢蠢欲動。
……
馬車終是在秦天霖的華慕園門口停下,秦狩和秦胤已經急匆匆的跑了進去,野火斂了身心,整理下身上的衣衫,這秦天霖雖然不待見她,但如今病重也沒說不想看見她,說什麼,她都要去看看。
下了馬車,野火跟在秦狩身後走近內室。
偌大的房間內不見野火那勾三搭四的孃親,反倒是楊媚怡揉着眼睛在一旁假惺惺的哭着。
見野火來了,楊媚怡臉上迅速閃過一抹驚詫,她怎麼這麼快就來了?她還以爲秦野火這小賤人會被拖上一個時辰的呢!難道賀蘭瑾沒去?
楊媚怡見野火神情之中噙着一抹寒洌的冷嘲,不覺抽一動了下嘴角,她還不知道相國寺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能是靜觀其變了。
野火隨着秦狩和秦胤來到牀邊。
龍鳳雕花的紫檀木大牀上躺着一中年男子,長髮披散在身側,面色發青,微閉着眸子,鼻樑高挺,脣瓣泛出滄冷的白,薄薄的脣透着犀利薄情,梨花白的錦被下,身形修長且瘦削。
這便是秦家那叱吒風雲的家主秦天霖嗎?
野火心中冷笑,再強勢的男人,一旦被病魔纏上了,都會變得不堪一擊。否則,像秦天霖這種性子的人,此刻也不會指名道姓的要那個昔日被他稱作淫娃蕩一婦的胡紛霏來侍奉了。
到了秦天霖這時候,自是知道誰纔是不會加害他的人。他心底,擺明了是不信任楊媚怡的。
倏忽,躺在牀上的身子微微動了一下,那微眯着的瞳仁幽然睜開,一抹跟野火像極了的七彩琉璃光猛然迸射出來。他的神色雖然蒼白憔悴,但視線卻透着犀利狠決,這是歲月積累的氣魄和久經商場的沉澱。
他的視線準確的落在野火身上,在這個秦家大宅內,即使他閉着眼睛,也知道手下的人一個個的都在想些什麼,可是,這一瞬跟野火視線交織的時候,他竟是看不透這個讓他惹了一身臊的女兒了。
昔日這雙瞳仁,眼珠子喜歡亂轉,輕佻放蕩,沒有一絲正經的時候,身上素來是濃濃的脂粉味道,衣服也是要多豔俗有多豔俗,恨不得將南壤國所有的名貴首飾都套在身上,而今天,他心中認定的這個野種女兒,何時變得這麼清純傲然了?
他真是無法想象,那個跟她孃親一樣放蕩形骸的女兒,此時身上竟是生了一股子清冽高華的氣質?
覺察到秦天霖的視線一直在野火身上游移,楊媚怡咬着銀牙心中冷笑,她從十二歲就進了秦家,對這個秦野火可謂瞭若指掌,別以爲她這一身清純的裝扮就可以糊弄她了,她骨子裡的賤氣她一會就讓她統統暴露出來。
“火兒,過來。”秦天霖眼中琉璃光閃過一抹暗沉的幽澤,野火神情一緊,繼而便恢復了從容安靜的神情。
剛剛,她似乎在秦天霖眼中看到了一抹算計。
野火不動聲色的走過去,垂首立在牀邊。
“火兒,你扶我起來。”秦天霖看似有些困難的擡起自己的手臂。
野火猶豫了一下,記憶中,秦天霖似乎從來不曾這麼親熱的呼喚她。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野火看似乖巧的微微彎腰將秦天霖的身子扶了起來,她的手掌在接觸他手心的時候,忽然覺得手中被他塞進了一樣東西。
野火看了眼秦天霖,卻見他視線已經看向楊媚怡,野火眸光閃爍一下,粉拳並未握緊,不知怎的,手中的那個東西雖然輕似紙片,但野火卻覺得扎手的很。
“我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剛剛是因爲起來太急了,氣息有些不均罷了。”此時,秦天霖對衆人擺擺手,可秦狩和秦胤卻看出了其中的破綻。
父親面色發青,脣瓣蒼白,這一看便是中毒的症狀,他們常年行走江湖,豈會看不明白這個?
只是父親不說什麼,自是有他的理由。
“父親,您看您這身體,是不是讓大哥跟二哥回來一趟。”秦狩微微蹙眉,淡淡的開口,即使在秦天霖面前,他也難改冷酷的性子。
秦天霖想了想,繼而搖搖頭,剛想開口說話,突然間,一口濃稠的鮮血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
鮮血瞬間彌散在空氣中,距離他最近的野火險些被噴濺上一身的血。
野火剛想往後退一步讓秦狩過來給他看看,卻見秦天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顫抖的指着她,神情之中裹着冷殘的戾氣,眼底寫滿了不可思議。
“你……下毒……”他開口說着,聲音低沉沙啞。
野火眼神顫動一下,嬌小的身子颯颯而立,眼底的清冽之光在此刻如刀似箭。
秦天霖將她的手腕翻轉過來,一個黃色的小紙包從她手心掉了出來。楊媚怡眼疾手快立刻撿了起來。
“這是什麼?”楊媚怡在野火面前晃着那個紙包,神情透着一股子盛氣凌人。
野火看着那紙包,再看一眼秦天霖,這紙包是他剛剛塞給自己的!不是嗎?
可是,若她此刻說出來,是不會有人相信的。
下毒?
她?
秦家人這麼快就要給她下套了嗎?還是秦天霖親自下的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