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攻堅

第二天, 抓捕行動正式開始。公安廳浩浩蕩蕩的隊伍瞬間將胡氏的辦公大樓圍了個水泄不通,各路與案件有關的高管,董事一一被逮捕!海關, 檢察院也同時出擊, 限制了所有與案件有關人員的出入自由。

一石擊起千層浪!深圳社會一下子亂了套!輿論一片譁然!媒體一窩蜂地瘋狂報道!民衆一片恐慌!短短的時間之內, 似乎任何人都已經意識到胡氏這次違規究竟有多麼嚴重!這種下狠手的抓捕簡直是前所未見!

這還不算完, 在接下來的幾天之內, 深圳的股市劇烈動盪,胡氏A股直接跌停,停盤!隨即, 又影響到房地產市場,各路房產股紛紛跌停!對外貿易股更是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創!各家公司甚至恐慌得直接停業, 等待接受調查。電訊, 酒店方面也損失慘重!

與此同時, 深圳最大的□□組織聯合其他小幫派,公然上街燒殺搶掠!見店就砸, 見人就打,見錢就搶!面積之大,手段之兇狠,殘忍,令人髮指!

深圳, 這個中國改革開放以來最大的成果, 最值得炫耀的繁華之都, 一夜之間似乎變成了地獄魔城!市民恐慌, 根本不敢再上街。只能躲在家裡看着電視, 傾聽政府的勸慰,媒體的報道。大批警察, 軍隊不斷入駐!街道上狼藉一片,硝煙不斷!商店,門面,早已關門閉戶!行人寥寥,就連平時在街邊行乞的乞丐,也不見了蹤影!

一個星期之後,事情才慢慢平息下來。直到這個時候,羣衆,輿論和媒體的矛頭才真正指向了事件的始作俑者:胡氏企業集團和其董事長鬍永源!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了今天的局面?隨着媒體不斷的深入的報道,人們慢慢開始瞭解了真相。但面對這真相,有該如何理解,如何接受?

深圳樹立多年的旗幟性企業胡氏集團,就這樣倒塌了!似乎,一夜之間,人們的信仰也倒塌了!前進的動力也不再了!對政府和國家的信任也蕩然無存了!那個集無數彪炳的業績於一身的胡氏集團,那個擁有無數榮譽和財富的胡永源。那個無數企業效仿的楷模,那個人人仰慕的傑出企業家。這一切似乎就像是一場遊戲,一場夢!

集團和他個人成功的背後,確是無數社會資源流失的成果!樹立這樣的旗幟有什麼用?塑造這樣的英雄又有什麼用?一切都是虛假的,騙人的!是國家,是政府,編織的一個矇蔽大衆雙眼,造成虛假繁榮的華麗美夢!

譴責聲,謾罵聲,嘆息聲,失望聲,紛至沓來!

但這一切都會過去!人們很快就會重歸理性,冷靜分析。分析造成這一切的,背後的真正原因。這樣的事情,似乎是難以避免的。不論是什麼社會,那種制度。只要有了人,這樣的事情始終是無法避免的。

慶幸的是,政府並沒有袖手旁觀,並沒有視而不見!他們始終會站在人民的立場,不惜一切爲社會,爲羣衆,剷除這顆毒瘤!還世人一個清靜,公道,公平!這纔是政府應該做的,這纔是他們不可推卸的責任!

於是,政府部門,司法機關,執法機關瞬間便成了社會關注的焦點,千萬雙眼睛開始盯向他們。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將重新引起社會,輿論,媒體的大震盪。

檢察院也突然間門庭若市!作爲此時胡氏案件調查的最核心機構,自然受到了最大關注。各級領導,相關部門,紛紛派專人前來視察,監督。一天二十四小時,記者們不眠不休地守在門外,希望得到關於事件進展的第一手消息。

檢察院對所有檢察官下發了封口令,對此事件絕對不可對外泄露半個字,絕對不能單獨行動,一切都要聽指揮!

李晟安這些天也是忙得焦頭爛額。偵察小組的任務特別繁重,幾乎是日夜不休,整日往返於檢察院與公安廳之間,片刻不得空閒。

這一天,李晟安剛剛從公安廳返回檢察院,一個不留神,便被一個年輕的女記者逮了個正着。

“檢察官,檢察官,請留步!”女記者上前一把就抓住李晟安的制服衣袖,大聲問道,“我是深圳晶報的記者,可以問你幾個問題麼?”

李晟安一聽是記者,身體一抖,趕緊回頭!

“哇————!”女記者一看見李晟安的臉,瞬間尖叫一聲,彷彿是看見了外星人,“你長得好帥啊————!”

李晟安簡直是哭笑不得。趕緊想開口,讓她放開自己。

不料,片刻之間,一大堆記者一窩蜂地涌了過來,將李晟安圍了個嚴嚴實實,水泄不通!

這下可好,一瞬間尖叫聲,呼喊聲,問話聲響成一片。女記者們又蹦又跳,瘋狂不已,個個往李晟安身上擠,人人往他身上鑽,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職責。冷靜男記者們倒是還知道自己是幹什麼來的,趕緊紛紛發問。

“請問這位檢察官,胡氏集團的案件進展如何了?公司董事長至今逗留香港,請問你們將如何,什麼時候將他批捕?”

“請問,胡氏集團的走私金額究竟有多大?會超過當年的廈門遠華走私案麼?”

“請問,胡氏是如何洗錢的,金額有多少?你們之前公佈的數目可靠麼?”

“請問,胡氏是通過什麼手段勾結國外財團控制深圳房地產市場的?那些財團具體有那些?”

“請問,胡氏案件會對其電訊和酒店產業造成多大的影響?胡氏會就此徹底倒閉麼?”

“請問,如果胡永源潛逃國外,成了另外一個□□,你們該如何交代?”

“請問,檢察官你叫什麼名字?具體是什麼級別?你這麼年輕,在此案件調查中具體負責那些工作?業務素質能夠保證麼?”

……

李晟安瞬間腦袋都卡要爆炸了!這些記者,還真不是白當的!簡直是招召見血!每問必中要害!

“無可奉告!”李晟安面無表情地說道。

磁性,深沉的聲音一出,又是一片歡呼尖叫!

李晟安趕緊趁機奮力鑽出了人羣。被門口保衛攔住的記者們依然不甘心,老遠還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檢察官,別走啊!再聊聊嘛!你叫什麼名字,有女朋友了麼?……”

李晟安索性加快了腳步,趕緊快步進了大樓。

來到辦公室,同事們一個個不懷好意笑着看着他,搞得李晟安瞬間臉紅一片,尷尬不已。

“怎麼樣?晟安,”一個同事一把搭在他肩上打趣道:“以前沒見過這種陣式吧?連我在這裡工作了七八年也沒見過呢?看來啊,這次案子結束,咱們檢察院無論如何也要被媒體塑造出一個大英雄了!我可是看好你喲!長得這麼帥,往那些女記者面前一站,瞬間就讓她們昏了頭!日後要是知道,你年紀輕輕就進了偵察組,那還不往死裡報道宣傳你!估計連你平時穿什麼顏色的內褲都能挖出來!”

“哈哈哈哈————”衆人聽完,忍俊不禁,一陣鬨堂大笑!

“開什麼玩笑?”李晟安更是尷尬,一臉害怕擔憂的表情回道。

“你還不信?”同事繼續打趣道,“那咱們就走着瞧!這個時候啊,最需要鼓舞民心!塑造一個新的英雄可是媒體推卸不掉的責任!你就等着看戲吧!呵呵!”

果不其然,第二天,李晟安一到辦公室,同事們就紛紛拿着報紙跑了過來。

“看看,晟安,你上報了!”同事把報紙往李晟安手中一塞,笑道。

李晟安接過來一看,是一份深圳晶報。我的媽!自己的免冠照居然被放大了無數倍,被刊登在報紙的頭版頭條!再仔細一看,照片上方的醒目的黑體字寫道:最年輕有爲的檢察官:李晟安!而圖片下方的文字全部是有關自己的介紹。什麼家庭,學歷,工作經歷,獲獎榮譽,職位等級,簡直就是一應俱全!最後的評論還寫道:有如此出衆素質的年輕檢察官李晟安,在此次胡氏案件中極有可能被委以重任。雖然目前對他具體負責的工作尚無從瞭解,但從接受我們採訪的檢察院領導的言談看來。李晟安被寄於了很高的期望,極有可能憑藉此次案件的調查,一躍成爲一個優秀,成熟的檢察官,成爲司法界的新一代楷模!

李晟安看得簡直是大汗淋漓!難道這是檢察院的授意?難道這個時候真的需要一個新的精神偶像?

“這個還是隻是小菜呢!”同事繼續笑道,“真正的大餐在這裡,你再看看這些!”隨即,又將一大堆的報紙,雜誌擺在了李晟安的面前。

李晟安一眼掃去,全部是自己的特寫照片,簡介履歷。不是說,不能接受任何採訪的麼?不能透露任何消息的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就別亂想了,”同事繼續說道,“這個是很正常的。以後院裡開會會詳細向你解釋這個問題。你現在要做的是,做好自己的工作,就當什麼也沒發生,全力投入小組的工作之中去!只要做出了成績,大家自然都看在眼裡,該有的榮譽自然也跑不了!你以後可就是我們檢察界的新楷模啊!小夥子,繼續加油吧!”

同事的一番話讓李晟安如同醍醐灌頂,心情瞬間也放鬆了許多。說的沒有錯,一切都是建立在工作的基礎上的。自己一定要更努力,一定不能讓大家失望!

而今天,自己的任務是獨自審問胡永源!

胡氏案件的審訊已經進入了攻堅階段,很多問題已經逐漸明朗開來。但唯獨胡永源,依舊是一字不言。但案件之中的核心問題,卻非他來親自解答不可。如果能從他口中得到一些關鍵的供詞和罪證,那麼案件離結案日期也就不遠了。

考慮到胡永源的不合作態度,檢察院曾經打算直接對外發布胡永源已經被捕的消息,將他被關押的處所轉移到正規場所,再另行審問。但考慮到案件的需要,他個人的身體狀況,以及他的人身安全問題,還是決定將他繼續秘密關押在郊外別墅。

但過了今天,如果胡永源再不說半個字,明天檢察院就會直接對外公佈他已經被捕的消息,來回應輿論和媒體最關心的問題,安撫民衆。

李晟安是最後一個單獨直接審訊胡永源的檢察官。胡永源有較嚴重的心臟病,按照他的要求,只能一對一審訊。但即使是這樣,前面的幾位檢察官依舊一無所獲。而李晟安,是最後一個!

今天是否能獲得他核心的口供與罪證,成敗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