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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在神奇的彩雲國的某個小鎮上,有個男子,叫居里,他的妻子,叫酒窩。
夫妻倆一直很想要個孩子,可總也沒有。努力了很多年,酒窩的肚子總是風平浪靜。最後,夫妻倆只好希望萬能的神靈能大發慈悲,賜給她一個孩子。
酒窩家二樓的後牆上,有一扇大窗戶,透過這窗戶,能看見對面那戶人家的美麗花園,裡面長滿了奇花異草。
這個小鎮所在的緯度,也算四季分明。可是,說來也怪,對面那位小姐的花園,一年四季,好像被各種葳蕤和茂盛承包了。每一年的十二個月裡,她那個匪夷所思的花園裡,各種花花草草、瓜果蔬菜總是顏色琳琅滿目、多姿多彩。
那個幸運的女人,叫蘿絲。她好像總是在蓬蓬勃勃的春天、鬱鬱蔥蔥夏天和累累垂垂秋天裡,她的眼前,幾乎從來都沒有蕭瑟荒涼的冬天。
更奇怪的是,那位蘿絲小姐家園子裡的花草果蔬,遠遠望着,幾乎全都是各種各樣琳琅、參差的綠色、紫色和藍色。
就着這三種清涼主色,她的花園,遠遠看着,有一種種莫名其妙的美感。
蘿絲小姐,是一個挺漂亮的女人,照酒窩的經驗,她看起來有三十多歲,沒結婚,單身獨居。
像她這樣的女人,光看樣貌,想判斷她的年齡,會很不靠譜。也許,她有五十歲也說不準。
大前年,酒窩和丈夫剛搬來這個鎮子上時,蘿絲小姐剛剛給自己的花園築了一道圍牆,它不高也不低。從那以後,不經過大門,再善於蹦跳攀爬的調皮孩子,想要鑽進那園子裡去,也頗要花費些力氣纔有可能成功。
鎮子上的人們都說,那位蘿絲小姐,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巫,她很有些魔法。
竊竊私語之餘,人人都有些怕她、躲着她,大家都叮囑自家大大小小的孩子儘量不去招惹她。
這是春天裡的一天,酒窩站在自家二樓的大大的窗口,看着對面蘿絲小姐那熱鬧寂靜的花園。
那花園裡靠近酒窩家的東北角,看樣子被她專門闢出來做菜地了。各樣菜蔬,一畦一畦,井井有條。菜畦裡,有一小片萵苣,格外漂亮。那些萵苣們綠油油、水靈靈,迎着微風招搖,饞得酒窩直流口水。
也不知爲什麼,酒窩非常想吃眼前這些小可愛們。
這貪饞的慾望,折磨得酒窩臉色蒼白,身心俱疲。從不再是一個小女孩那時起,已經有很多年,酒窩不再有這樣強烈的渴望一樣東西的慾望。
她攥緊拳頭,在屋子裡四處走動,摸摸這,碰碰那,好岔開自己的心思。
終於等到了傍晚,居里先生回家來了,他看到妻子的臉色,簡直嚇壞了。
“親愛的,你哪裡不舒服嗎?” 他連忙問她。
“啊,居里,”她回答,“咱家後面那園子裡,有一小片萵苣,實在誘人。我一看就饞,要是吃不到,今晚心會一直癢癢得睡不着,甚至——它會要了我的命。”
“哎呀——想吃萵苣啊,那簡單,我這就去菜場給你買。”
“別,我呀,不知爲什麼,就只想吃那園子裡的。”酒窩撒嬌。
“這個嘛……”居里撓着腦袋說,“你也知道,那位蘿絲小姐那院子裡的東西,最好別去碰。先前,不是有人傳說,去年夏天,她那幾棵櫻桃樹,有幾根枝子伸到了院子外,有幾個孩子路過,順手摘了一些櫻桃吃,不知怎麼回事,那些調皮的孩子們,凡是吃了她那些櫻桃的,都像是中了魔法,變成了幾隻雀兒,滿地啾啾啾啾地亂跳,後來滿屋子亂飛,那幾家的大人,都快急瘋了。聽說過了兩個星期,那些孩子們才又突然恢復成人形……”
“那都是瞎說,儘管有鼻子有眼,也很不可信。我聽人說,那幾個孩子,只不過是跑進了附近的林子裡迷了路而已……”酒窩說。
夫妻倆就這樣商量來商量去,到最後,酒窩嘟着嘴,再也不想搭理居里了。
居里非常愛酒窩,他想:“如果因爲吃不到眼前的一窩萵苣,讓老婆這樣生氣,那可太不值當了。後院的那道牆,倒也不是特別高。雖然平常兩家不怎麼說話,但好歹也算是客客氣氣的鄰居,不如我想想辦法,這次就小小調皮一下,給我家這可愛的酒窩小姐弄些萵苣回來。幾株菜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呢,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
居里原本打算直接去找那位沒怎麼打過交道的蘿絲小姐,向她討要或者買一些萵苣。但一想到平常偶爾見面時,蘿絲小姐那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就在心裡打起了退堂鼓。
最後,他打算乘着夜色直接跳到那花園裡去,悄悄拔幾棵萵苣回來。
主意已定,黃昏轉瞬即逝,夜幕悄然降臨,就像藍絲絨窗簾。
居里先生果然矯捷地翻過了兩家的圍牆,溜進了蘿絲小姐的花園。
儘管天很黑,但他手腳麻利,還是很快就找到了那一小塊萵苣田,眼疾手快,這兒那兒穿插着,拔了一大把萵苣。抱着它們,他又飛快地翻牆回到了自己家。
一把綠油油、水靈靈的萵苣,擺在了喜笑顏開的酒窩眼前。
酒窩抱住居里,狠狠親了他幾口。
她立刻動手,叮叮噹噹,不一會兒,就把那些萵苣做成了色拉,狼吞虎嚥地吃了下去。呀——這萵苣的味道真是太好了!
第二天,不知爲什麼,酒窩更想吃那萵苣了。
居里一大早趕去菜場,買了還帶着田間地頭露珠的最新鮮的萵苣回來。
“可是,親愛的居里,你嚐嚐就知道,這和對面的那種,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東西呀!”酒窩委屈地說。
“這……”居里無言以對。他只能乘着夜色再去鄰居家做一次偷菜賊。
“親愛的,多拔一些回來,最好是昨天的兩倍。”
他給她拔了昨天的兩倍回來,她興高采烈地吃完了。
第三天,她還想吃,“親愛的,最好是昨天的兩倍。”
爲了滿足酒窩,居里只好硬着頭皮,決定再次翻進女巫的園子。
黃昏時,他輕車熟路偷偷翻牆進了那園子,剛從牆上跳下來,就嚇了一跳。蘿絲小姐站在他面前,一身黑色的蕾絲裙子,窈窕迷人。
她一年四季的打扮,也像她的花園,從來都沒有冬天。
“你好啊,居里先生,你膽子不小呀。”她面無表情地說。
“哦……我……”居里支支吾吾,很尷尬,很狼狽。鎮子很小,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夠丟人。
“親愛的鄰居,未經允許,你三番五次溜進我的園子,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哦……”
“莫非,你偷偷摸摸愛上了我?”
“沒有,絕對沒有!蘿絲小姐,你千萬別誤會……”
“哦?你這麼說,挺讓我傷心。”蘿絲小姐的口氣有些揶揄,也有些唏噓,“我喜歡誠實的男子……”
“我——只是來偷拔幾棵萵苣!”居里下定了決心實話實說。
“哦,原來如此,一連幾天,你潛入我的花園,貪得無厭,就只爲了偷我的萵苣?”
“是。”
“這不像平常的你。再說了,菜場有大把萵苣賣……”
“唉,蘿絲小姐,你聽我說,我的妻子從窗口看到了你園中的萵苣,想吃得要命……”
“你可以敲開我的大門——我一般都在——大大方方要幾株呀。”
“我……”
“不過,你的妻子的確很聰明,‘要命’,沒錯兒,她其實已猜中了結局。——我這園子裡東西,未經我允許,偷吃了,就會要命……”
“天哪——”
“居里先生,我不是開玩笑,我向來喜歡實話實說。”
“難道酒窩她真會有生命危險?”
“當然!”
“哦,這不可能!”
“這沒有什麼不可能,我對這個園子裡的出產,施過魔法。”
“蘿絲小姐,求求你,救救她吧。她只是嘴巴貪饞……”
“哎——我家這道圍牆,着實有些奇怪:只要是翻越它帶走園子裡的出產,有人吃了它們,就會有性命之虞。如果是從大門堂堂正正帶走的,吃了,就沒事兒。”
“去年夏天,那幾個孩子……”
“哦,他們呀,確有其事,那幾個孩子,越牆摘走了我的櫻桃,吃了後,個個都生命垂危。他們的爹媽爺孃找上門來,苦苦哀求我。我心慈手軟,沒辦法,最後帶了那幾個孩子去找我的姐姐。雖然魔法很有些棘手,但我那善良又能幹的姐姐露絲,巧施妙手,救下了那些調皮可愛的孩子們。”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