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回京

“將士們每十日吃一次肉,平日裡就吃這些,兒子本來想五日一輪,奈何草原上條件有限,此時又正是最冷的時候,動物極少出沒,因此才改爲十日一輪。”

“如此安排也好,身爲行軍統帥與將士們同甘共苦是本分。對了,自交戰以來與遼軍發生過正面衝突嗎?”

“有過幾次,不過規模不大,兩軍也分不出勝負。”

在遼國待了一段時間,唐紹對那邊的情形多少也瞭解幾分,蕭太后寵信韓德讓這個漢人對宋本身就是潛在的威脅,而耶律隆緒一向對韓德讓不滿,甚至想殺之而後快,若是能從中挑撥他們君臣的關係,讓朝廷內部出現內訌,也不失爲一種好辦法。

“元侃,遼國的情況娘也略微瞭解一些,韓德讓是蕭太后的心腹,可耶律隆緒這個皇帝卻視他爲眼中釘,耶律隆緒若發現我不在了必定心急如焚,到處派人搜尋,你只需秘密派人將謠言散播出去,就說韓德讓殺死了蕭琬,再把這件事做圓滿了就好,到時遼軍必然大敗。”

元侃很快明白了:“兒子明白,娘這一計真是高明,娘,恕兒子多嘴,蕭琬是您在遼國的名字嗎?”

唐紹點點頭:“她一直把我當晚輩看待,因此賜名蕭琬。”

“娘,菜都涼了,快吃吧。”

席間,母子二人出奇的默契,唐紹邊吃邊想着該不該問光義和其他三個孩子的情況,而元侃則在猶豫着要不要如實告訴她。清揚還好,嫁了人,如今又有了身孕,日子過得倒也幸福美滿,爹爹的身子越來越差,腳疾也很嚴重,脾氣更是喜怒無常。更讓人傷心的就是半歲就夭折了的元止,娘都沒有看過他一眼,這樣讓人難受的事他怎麼說得出口?

命人撤了晚膳,元侃突然開口,道:“孃的小兒子,當爹得知母子平安時,當即取名元禛,可沒過多久太醫就說娘不在了,爹認爲他剋死生母,十分不祥,便改名元止,元止是早產,一直體弱多病,活了半歲就夭折了。娘離開後,爹曾大病一場,從此身體一蹶不振,一日不如一日,多年前的腳疾經常復發,很嚴重,甚至有一段時間根本下不了牀……”

“夭折?腳疾?”唐紹簡直不敢相信,眼淚如洪水般在臉上肆虐,光義疾病纏身,元止早夭,她這個做母親的甚至連看都沒看過他一眼!自己離開了三年,爲什麼所有的東西全都變了模樣?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開始嚎啕大哭,唐紹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咳嗽聲一陣蓋過一陣,衣裙上沾滿了血。

元侃嚇壞了,喊道:“來人,快傳太醫!”

發現唐紹失蹤後的耶律隆緒怒不可遏,玉牌不見了,難道是琬兒偷了去逃走了嗎?可她又怎麼會知道玉牌的所在之處?他立即下令全城搜索,由於沒有畫像,找起來頗有些困難。

“娘,您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唐紹搖搖頭,問道:“清揚還好嗎?”

“清揚一年前嫁給了趙普的小兒子趙承煦,趙承煦對她很好,很疼她,如今清揚又有了身孕,日子過得很幸福。”

唐紹感到些許欣慰:“難得清揚沒讓你爹太操心,唉,那個孩子,只當娘與他無緣罷了,只要你們三個平安就好。”

“元佑也乖巧懂事,娘大可放心。”

“遼國那邊的事安排的怎麼樣了?”

“娘放心,兒子都派人安排好了,韓德讓此次在劫難逃,不死也傷,娘就等着捷報吧。”

蕭太后聽說了唐紹失蹤的事,心中頓時生出許多疑竇來,那女子絕對不簡單,她是不是逃回宋國去了?於是她便找了耶律隆緒來,詳細詢問事情的經過。

“蕭琬是怎麼不見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在皇帝寢宮發生這等荒唐事!”

“是兒子唐突她在先,後來她與兒子多日未見,直到那天在御花園看見她,回寢宮後,她因出兵伐宋一事與兒子起了爭執,隨後就不見了。”

“是不是她逃走了?”

耶律隆緒十分肯定,道:“不會,兒子已經派人仔細的查過了。”

正在此時,突然有人闖進來,眼神遊移於皇帝和太后之間,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參見皇上、太后,屬下的人查到蕭琬姑娘的失蹤恐怕跟韓德讓韓大人有關,極有可能是韓大人他——殺了蕭琬姑娘。”

二人皆是一驚,耶律隆緒一下子氣上心頭:“你說什麼?韓德讓居然殺了琬兒?”

蕭太后道:“你先起來,哀家問你,你這樣說可有什麼證據嗎?”

“屬下起初也是聽說,便沒有放在心上,可後來這件事越傳越厲害,屬下不得已纔去了韓大人府上搜查,果然在柴房中發現了一具女屍,面部極爲扭曲,屬下等無法辨認,才前來稟報太后和皇上。”

“帶朕過去!”耶律隆緒又氣又恨,韓德讓啊韓德讓,你平時和朕過不去也就罷了,爲何連朕的女人都要殺?他顧不得蕭太后阻攔,直奔韓德讓府上,蕭太后一心想知道個究竟,也隨後前往。

韓德讓一干人等早已在門前等候,跪了滿地,耶律隆緒乾脆理都不理,怒喝一聲直奔柴房,韓德讓趕緊跟了過去,耶律隆緒一眼就看見了那隻玉鐲,不是琬兒還會有誰?他恨恨的瞪了韓德讓一眼,轉過頭去:“琬兒,是朕對不起你,朕若是能時時守在你身邊,你也不會遭受這無妄之災,琬兒,你可知道朕不想就這麼失去你,你是朕此生唯一愛過的女子,朕捨不得你。”

韓德讓着實冤枉,這件事確實與他無關。可在證據面前他是百口莫辯,不過看到皇帝居然爲了區區一個女子傷心落淚,實在沒有皇帝的樣子,於是帶着教訓的口吻說:“皇上,不過區區一個女子,皇上何至於如此傷心?”

“你給朕閉嘴!朕的事何時輪到你來管教!”耶律隆緒走到韓德讓跟前,冷冷道:“韓德讓,平日裡你處處跟朕作對,朝政之事你也屢屢插手,這些朕都不和你計較,可琬兒只是個弱女子,與你無冤無仇,她究竟做錯了什麼,讓你如此狠心殺了她?”

“皇上明鑑,此事並非臣所爲,是有人要陷害臣。”

“難道是朕想害你嗎?你是不是看朕不順眼,瞧不起朕,今天你殺了琬兒,下一個你是要殺死朕嗎?”

耶律隆緒的眼神和語氣讓韓德讓心頭一抖,陰森森的皇帝讓他有些毛骨悚然,嚇得他跪在地上,但語氣依舊有些強硬:“微臣不敢。”

“哼,不敢?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別以爲有太后在朕就不敢拿你怎樣!”耶律隆緒拂袖而去,與剛剛趕到的蕭太后擦肩而過。

蕭太后已經聽見了兩人的爭吵,雖然她也不願意相信,但事實已經如此,總不能在此時偏袒一個臣子讓自己的兒子難堪。她看了看地上的屍體,道:“你先起來,告訴哀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蕭琬怎麼會死在你的府上?”

“太后,這件事的確不是臣做的,臣的爲人您最清楚,臣怎麼會做出這種辜負聖恩的事,求太后明察。”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這件事哀家也不能幫你,皇帝受了氣,也得讓着他一些,不過他行事一貫講原則、有分寸,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蕭太后淡淡的留下這麼一句話也離開了。

韓德威率主力部隊直撲宋軍大營,元侃親自上馬臨敵,兩帥對峙,元侃顯得氣定神閒,胸有成竹,而韓德威十分囂張,根本瞧不起元侃,隔着老遠扯着個粗嗓子就喊:“毛頭小子,只管放馬過來,有種的就跟老子拼個你死我活,老子今日定要親手殺了你,看大宋皇帝能怎麼辦!”

元侃冷笑道:“只怕今日你不能如願,韓德讓被你們皇帝打入天牢的事已傳的滿城風雨,人盡皆知,難道你還不知道嗎?殺!”

遼軍還沒反應過來,宋軍已個個如猛虎般拼命衝上前,遼軍準備不足,倉促應戰,支撐了沒多大一會兒就已顯出落敗之勢。之前,元侃已按唐紹的計策派出一小股部隊迎戰,除非打贏了,否則除了戰死的,其餘被打敗逃回來的全部處斬,這一招果然起了明顯的作用,將士們全都被震懾住了,好狠的辦法,既然無論如何都是死,還不如拼死殺敵,戰死沙場也值了。因此,遼軍被格外勇猛的宋軍殺的橫屍遍野、潰不成軍,最後終於戰敗,只剩下幾百人丟棄了輜重倉皇逃了。

回到軍營,元侃剛坐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跟唐紹彙報戰況:“娘,果然不出您所料,遼軍都被嚇破了膽,被咱們打得潰不成軍,我軍大勝,爹要是知道了還不定會高興成什麼樣子,再加上娘也回來了,這樣雙喜臨門的好事,爹恐怕要欣喜若狂了。”

唐紹笑了:“一個假鐲子換一場勝利再值得不過了,不過,往京裡傳捷報時別告訴你爹孃回來了,咱們跟他一個驚喜。”

元侃點點頭,笑容十分燦爛。

“娘,不然兒子先行送您回京,您在軍營待了這麼久,身子肯定受不住,至於大軍再由永安節度使隨後帶回京即可。”

“還是按規矩來,左右不過三四天的功夫,早到晚到都無妨。”

“好,那就都依孃的。”

唐紹從盒子中把她逃出來時隨身帶的銀票拿出來給了元侃,道:“大軍就要啓程回京了,用這些錢好好犒勞一下將士們。”

當晚,元侃命手下去鎮上買了好酒好肉,分給了將士們,尤其是那些最普通的士兵們,更是對元侃感恩戴德,紛紛稱頌他。

“壽王可真是夠意思,我從沒聽說過別的統帥對自己的部下這麼照顧,不但與咱們同甘共苦,打了勝仗還有好酒好肉,我佩服他。”

“是啊,壽王體恤咱們是咱們的福氣。”

“要是所有的將軍都像壽王一樣就好了,體恤士兵、帶兵有方,如今皇后娘娘又回來了,依我看,陛下一定會立壽王做太子的。”

“噓,這話可不能亂說,搞不好要掉腦袋的。”

“罷了,罷了,這些話啊咱們幾個私底下說說就好,可不能隨便往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