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哎喲!哎呀!”
一聲悶響,伴隨兩聲尖叫。
兩個埋頭苦思的考生,在洛陽大街上完成了初次結交的過程,不過這個過程不是那麼文雅。捧着額頭叫喚的兩人,惹得旁邊的百姓大笑不已。
“抱歉!抱歉!十分抱歉!兄臺沒事吧!”歐陽修趕忙紅着臉給對方道歉。
碰撞的另一半,正是來自南部海邊興化府的蔡襄,這天南地北的兩個未來大牛就這種尷尬的場景下不撞不相識了。
蔡襄今年才二十歲,比歐陽修小了不少,他發現自己撞人了也搶着道歉:“我沒事!都是在下沒注意看路,真是不好意思啊!”
“沒事就好!”歐陽修扶着蔡襄,看到他身上也穿着小馬甲,便問道:“兄臺也是本屆考生啊?”
蔡襄也瞟他一眼,喜道:“看樣子您也是哈!咱們兩能在那麼多考生中用這種方式結識,也是緣分吶!不知兄臺高姓大名啊?”
歐陽修拱手道:“在下複姓歐陽,單名一個修,字永叔,綿州人士。兄臺如何稱呼呢?”
“鄙人姓蔡,名襄,字君謨,興化人士,請歐陽兄多多指教!”蔡襄也很客氣地說道。
歐陽修這個四川人,性子還是很豪放的,再加上這個時候文人喜歡吟詩作對的習慣,他拍着蔡襄的肩膀說道:“咱們這麼大老遠的能夠碰到一起。相逢就是有緣吶!看你這歲數,應該比在下略小吧!那在下就託個大,請君謨老弟喝個酒怎麼樣?”
蔡襄:“歐陽兄這提議甚好!不過這酒應該小弟來請纔是咧!”
……
或許是這個時候的四川話和閩南話還沒那麼大差異。地域的差異倒是沒有對他們的交流造成太大的困難。兩人在那謙讓了好一陣子,最後還是歐陽修憑藉自己歲數大幾歲這個天然優勢,取得了主動權。
兩人正要勾肩搭背去找酒樓,蔡襄忽然醒悟過來:“歐陽兄,咱們是不是忘了點啥?”
“嘿嘿!”歐陽修愣了一剎那,尷尬地笑道:“你看我這腦子,一興奮都忘了錢被考官收走了。下次,等科舉完了。哥哥我一定請你好好喝一杯!”
蔡襄:“好!小弟我一定等着。咱們現在,還是先想法去京城吧!”
“對頭!”歐陽修點頭應道:“也不知道當今聖上怎麼想的,考試前還來這麼一出。對了,考官沒說不能夠結伴同行吧?”
蔡襄回憶了一下。搖搖頭:“沒有!只是不然我們接受饋贈而已!歐陽兄可是要一同前往?”
歐陽修:“愚兄感覺跟老弟你聊得很投機,如果能夠結伴而行,那是再好不過了,起碼這一路上咱們還能吟詩作對,也不顯得寂寞嘛!不知老弟意下如何?”
蔡襄:“甚妙!”
……
兩千多名考生,除去違規的少部分和一些選着放棄的學子,還有大部份分佈在洛陽各個角落,或是獨行,或是結伴。都在努力想法打開當前的局面。
歐陽修跟蔡襄兩人,也在街上一邊走,一邊看。還一邊琢磨解決之道。諾達一個洛陽城,稀釋這點人並不是啥難事,只是他們都還放不下自己讀書人的架子罷了。
蔡襄:“歐陽兄,咱們這樣漫無目的的亂走似乎有些不妥吧!不知你可有何想法?”
“唉!”歐陽修停住腳步,嘆了口氣:“老弟說得不錯,咱們這樣亂逛下去確實解決不了問題。眼下想要到達京城無非幾個辦法。其一坐車,其二坐船。其三走路。雖然這三個方法都能夠在二十天天內到達京城,但前兩種方法,咱們每人沒有個貫把錢根本就不夠車錢或船錢。這要放在平時,這點錢根本不值一提,可現在咱們是身無分文吶!”
蔡襄:“那依歐陽兄的意思,咱們只有走着去了?即便如此,咱們走路也得花費六七天時間,同樣也要錢吃住嘛!”
歐陽修:“沒錯!吃住是要錢,但比起前兩種辦法來說,要節省不少。現在天氣也熱了,咱們都是年輕人,風餐露宿幾日不成問題,主要解決吃飯問題就好說了。我算了一下,城中思奇超市中有一種竹筒方便麪,方便攜帶,吃也很方便,而且一個才十文錢,咱們一人一天兩個加起來也就四十文錢,七天下來也就二百八十文。咱們只要能夠掙到這麼多錢,就可以去京城了。”
蔡襄:“歐陽兄,您這打算不錯。我也有正好有一個想法,你剛纔提到坐船,我在想,咱們是不是可以自己划船去京城呢?這樣順流直下,無需四日便可抵達,還能節省不少錢呢!”
歐陽修:“我們哪來船呢?再說咱也不會開船吶!”
“嘿嘿!”蔡襄得意地笑了笑:“歐陽兄忘了小弟是哪的人吶!我可是從小在海邊長大的,划船對我來說那是小意思。就算現在沒船,咱們自己做一個竹筏開到京城也問題不大!”
歐陽修:“那感情好!這麼說來,咱們現在只要能掙個幾十文錢便可以出發嘍!”
蔡襄:“沒錯!”
於是,兩人便開始在街上的各個商店進進出出,挨個詢問可以招收臨時工的地方。
剛開始,兩人還有些抹不開面子,想找一些高雅點的活計來幹,可這一時半會還真不容易。隨着時間的推移,以及兩人肚子裡面的叫聲,逼不得已要方向身段去尋找一些在他們看來比較“低賤”的活計,爲了能夠參加科舉,他們兩人也豁出去了。
最後兩人在八方鏢局洛陽分局尋到了一個裝車的活計。按重量計費,那些熟練工人一天能夠掙上三四十文。但他們兩個新手一天也就二十文的樣子,不過人家管飽。這比在那些酒樓刷盤子還是強多了。
三天之後,當他們兩人拿着一百五十文錢,拖着疲憊的身子,離開八方鏢局的時候,再也不敢小瞧人家那些賣苦力的人了。這玩意可不管你讀了多少書,沒有力氣和經驗都白搭,要不是那些工人很好心地給他兩傳授搬運技巧。估計兩人連這三天都堅持不下來。
第四天,歐陽修跟蔡襄兩人揹着乾糧和繩索。來到了河邊尋了個沒有人煙的地方,便開始創作他們的代步工具。
倒騰了半天,兩人總是是冒着滿頭大汗把竹筏弄到了河上,也正式開啓了他們的奇幻漂流之旅。
蔡襄把竹筏撐到河中央之後。放下撐杆,與歐陽修兩人相對而坐,並從揹包裡面掏出一瓶小酒和幾個下酒菜。
“歐陽兄,來,咱兩整一杯!這幾天真是累壞了,咱們現在好好慶賀一下!”蔡襄給他們兩人一人倒了一杯酒之後,端着酒杯說道。
歐陽修跟他碰了一杯之後才問道:“蔡老弟,你這啥時候買的酒呢!”
蔡襄:“小弟不是看買完東西還剩得有一點錢嘛!就尋思着改善改善生活嘛!”
歐陽修:“還是老弟心細,我就想着趕考了。都沒想這些。不過,咱們現在就這麼漂着,也沒什麼事可幹。想想還挺無聊的呢!你說那些考官也真是的,哪怕留兩本書讓我們打發時間也好啊!”
“呵呵!”蔡襄笑道:“歐陽兄,這我早想到了,我以前擱海上呆過,比這還要無聊,現在起碼還能夠看看山水啥的。要擱海上除了看水還是看水。因此,我這還置辦了兩個魚竿。有沒有興趣一起垂釣呢!”
“哈哈哈!還是老弟想得周到!咱們來比試一番如何?”歐陽修二話不說便拿過魚竿。
蔡襄:“樂意奉陪!”
……
他們兩人就坐在竹筏上一邊釣魚,一邊吟詩作對,時不時在扒拉一下竹筏,餓了就到岸上燒水泡麪,順便還可以把釣的魚考來吃了,就當是加餐。
洛陽城並沒有緊靠黃河,兩人乘着竹筏先要沿着一條支流漂出去才能進入黃河,這差不多要花整個行程一半的時間。再加上,這個時候晚上一般是不能行船的,更何況他們兩這還是竹筏。
因此,直到他們出發的第二天傍晚,兩人才在進入黃河的口子上停了下來,準備在這裡過一夜。而這時離趙禎規定的時間還不到一半,兩人也不着急,趁着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尋了些野菜加上魚一起煮了一鍋鮮魚湯,美美地吃了一頓才各自睡去。
第二天早上,蔡襄感覺有個東西在自己臉上爬,這才驚醒了過來,再一看,自己這周圍的沙灘上還有不少同樣的蟲子在活動。
蔡襄趕忙叫醒歐陽修:“歐陽兄,你快看看,怎麼冒出這麼多蟲子來啦?”
歐陽修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隨手抓了一隻蟲子定睛一看,心裡面突然咯噔一下,瞌睡也全跑了,驚呼一聲:“糟糕!”
蔡襄趕忙問道:“怎麼啦?這蟲子有問題?”
歐陽修像看外星人(如果他也知道有外星人的話)一樣看着他:“你不會連蝗蟲都不認識吧?”
“這就是蝗蟲!”蔡襄指着歐陽修手上的蟲子,驚訝道:“我在海邊還真沒見過這個蟲子,但是我在書上見過不少寫蝗蟲的文章,都說這個蝗蟲很厲害,沒想到長這個樣子。話說,書上不是說蝗蟲會飛嗎?怎沒這個不飛呢?”
歐陽修:“你有所不知,這個蝗蟲要長大了纔會飛,剛孵化出來的時候翅膀沒長好,只能在地上爬。這是我們殺滅蝗蟲的最佳時機,但是這個時間很短,我們一般都很難抓住。而且,在蝗蟲孵化出來之前,都是在土下面,今個要不是咱兩恰好在這地方燒火,把它們從土裡逼出來,不然也很難發現。我也沒想到這蝗蟲居然躲在這種地方,難怪每次蝗災都是在黃河沿岸發生呢!”
蔡襄急道:“會不會是又要發生蝗災了呀?”
歐陽修也緊皺着眉頭,沉重地說道:“據我所知,中原大地歷代以來,每隔幾年便會爆發一次蝗災。然當今聖上登基以來,似乎還沒有聽說過很嚴重的蝗災,如果今年真發生蝗災的話,那肯定會很嚴重。這樣一來,到時候肯定會出現大災荒,看來老百姓又得遭罪了,唉!不知道這回又得死多少人吶,造孽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