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還在裡面?”嚴卿問侯奎。
“回嚴妃娘娘,正是。”內侍監侯奎陰陽怪氣的回道:“皇后娘娘祈福的時候,不喜歡旁人打擾。身邊有無雙姑娘伺候就夠了。”
言外之意,這嚴妃和楊貴嬪都是上趕着來伺候皇后的!
楊絮拉長了臉:“櫻妃宮裡出了事,正需要皇后娘娘親往解決。若是你在這裡囉嗦個沒完。耽誤了正是,回頭皇后責怪,別怪本宮事先沒有告訴你。”
“櫻妃宮裡有事,皇后娘娘此時不便前往,不是還有皇貴妃娘娘在麼!”侯奎纔不吃她這一套。“奴才卑微,能耽誤什麼正經事,娘娘這麼說話,可是沒有依據的。”
“你這奴才,狐假虎威也不看看時候。”楊絮被他氣得胸悶。“但願你不會後悔你今天說的這番話。”
嚴卿瞪了他一眼,對楊絮道:“走吧,咱們去萬貴妃宮裡走一趟。”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萬貴妃未必會管這件事。”楊絮仔細一想。覺得還是行不通。“別說萬貴妃不會往自己身上攬事情,即便是會,她也不會管櫻妃有孕這糟心的事。”
“那就只有,再回去面見皇上了。”嚴卿想起方纔姐姐說的那番話,心沉甸甸的。
“是啊。咱們已經知會了皇后身邊的內侍監。至於皇后去不去,管不管這些事,就不是咱們能決定的了。”楊絮拉着她的手:“到底是皇上的孩子,皇上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這麼一商量,兩個人急匆匆的返回了蒼穹殿。
這裡,小侯子側耳在門外多少聽見幾句。
皇貴妃一來,皇上的心事就拋向了九霄雲外,還真是撥開雲霧見青天啊。
外頭的小太監來報,說是嚴妃和楊貴嬪求見。
小侯子心想反正皇上高興,便沒耽擱就去通傳了。
嚴卿去而復返,想必是有要緊的事情。
嚴一凌擔心的皺起眉頭。
“怎麼?”奉臨看她的表情有些奇怪。“有心事?”
“臣妾的什麼事情,都逃不過皇上一雙慧眼。”嚴一凌溫然一笑把手擱在他的掌心。“請皇上許臣妾不說。”
“好。“奉臨點頭:“你不說,朕便不問。”
彼時嚴卿拉着楊絮急匆匆的進來,恰巧看到這樣溫情脈脈的一幕。
說真的,心口發緊,畢竟皇上從來沒有用這樣溫情脈脈的目光看着自己。
但轉念一想。她還是替姐姐高興的。
皇上的心思。在姐姐身上就好。
“出什麼事情了?”嚴一凌問。
楊絮嘴快,道:“良妃領着樺嬪去櫻妃宮裡探望,哪知道話不投機,樺嬪與櫻妃鬧了起來,聽說還鬧得的挺兇。臣妾正巧遇着櫻妃宮前去毓秀宮的內侍,得知此事。而皇后娘娘正在積福堂祈福,外頭的奴才不開眼,不許臣妾等打擾。實在是沒有別的法子,纔來叨擾皇上和皇貴妃。”斤吐撲巴。
“皇上,咱們去瞧瞧吧?”嚴一凌挺擔心樺嬪的。
那也是個苦命的女子,之前沒能保住自己的孩子。現在又被良妃這樣利用。
“去看看。”奉臨點頭。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的表情讓人看不出關懷之意。
幾個人行色匆匆的來到櫻妃宮。殿內竟然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連個侍奉在旁的宮人也看不見,更別說櫻妃良妃她們了。
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嚴一凌手心裡捏了一把汗。
不管沈涼悅要這個孩子的目的是什麼,也不管她是不是沈家的人,孩子總歸是無辜的。
越是這麼想。她越覺得惶恐不安。
甚至每吸進一口氣,都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櫻妃?”楊絮試探的叫了一聲,竟然沒有人應。“殿上的人都哪兒去了?”
空蕩的大殿,竟有迴音。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嚴一凌納悶:“就算櫻妃不在這裡,宮人也都不見了。”
奉臨皺着眉,並沒有說話。
“皇上,不如去後堂看看?”話音還沒落,嚴一凌低下頭,就看見一串嫣紅的血跡。
她俯身蹲下,用手指尖輕輕觸摸,血沒有幹。“應該是才留下的。”
“小侯子,請太醫過來。”奉臨輕聲道。
“奴才遵旨。”小侯子也不敢怠慢,快步退了下去,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
奉臨則領着三個人繼續往裡找。
順着血水的痕跡,他們來到了櫻妃的廂房之內。
“櫻妃?”
沈涼悅站在房裡,背對着門,沒看見是皇帝來了。
從她的背影,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
幾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櫻妃,皇上來看你了。”楊絮輕聲說道。
“表哥,你來了?”沈涼悅轉過臉,雙手直直的握着一把匕首,滿手的血。
“啊——”楊絮沒忍住驚叫了一聲:“你的手是怎麼了?”
沈涼悅“咣噹”一聲扔下匕首,笑眯眯的說:“表哥,你怎麼不讓奴才通傳就進來了。涼悅還沒梳妝呢。”
“你傷在哪兒?”奉臨只看見她手上有血,快步走上去。“讓朕看看!”
“表哥別擔心,我好好的。”沈涼悅不好意思的抽回手,在自己的身上抹了幾下。“這不是我的血。”
“不是你的?”奉臨疑惑:“那是誰的?”
他這麼一問,大家都覺得氣氛有些詭異了。
房間裡,也沒看見還有別的人在。
良妃和樺嬪要是走了,也不可能帶走櫻妃宮的奴才。
並且血跡只有一趟,引了他們來到這間房。果真有人受傷,大概也是在這裡啊。
嚴一凌沒有問下去,四下裡張望。
牀鋪上乾淨整潔,根本沒有人。那受傷的人去了哪?
“這血不是我的表哥。”沈涼悅笑盈盈的說:“你放心吧,我不會傷到我們的孩子。太醫說了,他長得很好,在我的肚子裡。我會好好保護她的。”
奉臨把地面上那把匕首遠遠踢開了一些,握着她的手,仔細看了是沒有傷口。
“涼悅,你告訴表哥,這些血是誰的?”
“不是我的。”沈涼悅重複着那句話:“表哥你別擔心,我們的孩子長得好好的。”
“我不擔心。”奉臨凝眉:“我知道你會好好保護他的。但是你總要告訴我,是誰要害我們的孩子,你總要告訴我,你從誰手裡救了他?”
沈涼悅點頭,又是搖頭:“表哥,我不能說。”
“爲什麼?”奉臨奇怪的問。
“我要是說了,她以後就不會再理我了。”沈涼悅垂下頭,看着自己的肚子,忽然又是一笑:“表哥,只要孩子沒事就好了是不是?”
嚴一凌當然知道,沈涼悅是故意不說。
她裝瘋賣傻了這麼久,就是不想讓皇后有機會對她下手。
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都不能讓皇上拆穿她裝瘋這件事。
越是緊要關頭,戲越是要演的逼真。
“櫻妃,本宮告訴你,孕中最忌諱的就是說謊。”嚴一凌走過去拉着她的手,柔柔的寬慰:“你說話,肚子裡的寶寶就會學壞了。”
“真的麼?”沈涼悅一臉的擔憂。
“自然是真的。”嚴一凌認真的說:“你肚裡的娃娃和你是心靈相通的。你要讓他還沒出世就先學會說謊嗎?”
沈涼悅一個勁搖頭:“不,我要乖巧聽話的娃娃。”
“那你告訴我,這些血是從哪裡來的?”嚴一凌柔和的問。
“是……是……是我刺傷了她。”沈涼悅擰着眉頭:“她想要我孩子的命,我就……我就刺傷她了。”
“她是誰?”嚴一凌問。
沈涼悅低着頭不做聲。
“良妃?”
“不是。”
“樺嬪?”
“也不是。”
嚴一凌握着她的手,柔和的撫慰:“你別怕,皇上就在這裡,就算我們都幫不了你。皇上也會盡心呵護你們的孩子。”
沈涼悅眼中閃過一絲光亮:“表哥,是這樣的麼。”
“當然。”奉臨點頭:“朕會護着你和孩子的。”
“是護着我們的孩子。”沈涼悅糾正他的用語。
“朕會護着你和我們的孩子。”奉臨無可奈何的按她滿意的用語重複了一遍。
“好吧,那我告訴你。”沈涼悅攥了攥拳頭,像是很揪心一樣,好半天才低着頭,小聲的說出三個字。“是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