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不想要烽火連天不休的日子了,百姓需要安居樂業,要是天下統一了,我真想要找一個安安靜靜的地方結婚生子,過那種男耕女織的樸素生活。”他的理想……
這個理想,讓貝爾王子也是汗顏,手無意識的顫抖了一下,幾乎有點兒難以置信,這個人的雄心壯志是勇氣可嘉的,但是這個結果好像讓人理解不了。
“你們中原人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就是到了那樣的日子,你也不會真心實意快樂的,畢竟你與清桐不是一般人,你就是可以,她也是不可以的,不是嗎?”
這句話問到了楚瑾泉的心裡,他略微思忖了一下,說道:“要是愛,走到哪裡都是無所謂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哪怕是火來,我們在灰燼中就是。要是不愛,就是有南面百城又能如何呢?”
“楚將軍,恕我直言,好想我並不瞭解你一樣。”
貝爾不知道楚瑾泉的想法,按照楚瑾泉的意思來分析,自己累死累活得到的天下,交給一會管理的人會坐享其成就是了,他竟然會卸下自己的責任遠走高飛,成爲閒雲野鶴,也不在乎自己戰功赫赫。
“知我者爲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漸漸的你就會明白,權利與野心可有可無,天下人開心纔是最重要的。”這個,倒是與貝爾的理想也一模一樣。
“但是,天下人要是沒有你們或者是不開心的。”
“不會,他們會忘記我們,頂多在話本里面出現,隱姓埋名未嘗不好。”他一邊說,一邊爲自己的深謀遠慮咋舌起來,到了那時候或者清桐就會真正成爲自己的新娘。
兩人正在說話時候,楚瑾泉微微的擡頭,可以看得到城中的方向,有人向雲彩中爆射出來一枚彩旗,那煙花升空以後形同仙女撒花又如火焰爭鋒,帶着彩蝶飛舞的闌珊,很快將天空染得一片奼紫嫣紅。
這彩旗,他與清桐兩個人都有,是訊號彈,只要一邊點燃起來,就說明已經準備好了,需要證明另外一邊的人準備好了沒有,這麼多年的默契讓他們從彼此的呼吸聲中都可以知道對方要說什麼。
楚瑾泉的手慢慢的探入了衣袖,將自己袖中的彩旗也是點燃了,那煙火騰空以後,立刻就綻放起來,是十五六種斑斕的雜色,如絹,如霧,如煙一般的落在了地上,也落在了衆人的頭頂。
雖然是大白天,不過還是讓清桐看到了西北方向的彩旗,他們等待着。
這是第一天,人人都因爲即將來到的危險而夜不成寐,將士們則是枕戈待旦,清桐也是睡不安穩,每隔一個時辰就過城樓來看一看,最後他們這些人索性不在自己的府邸中了,在城頭的箭樓裡面睡覺。
百姓們將自己家裡面的肉送過來,旁邊的文王鼎中香菸嫋嫋,清桐將蔥白與生薑丟在了裡面,一邊慢條斯理的攪動着,一邊看着那徐徐升起來的香菸,旁邊的人看的瞠目結舌。
大敵當前,是多麼強硬的心理素質這纔可以在這裡煮東西吃啊,再看旁邊,兩個丫頭也是笑的眉飛色舞的,完全沒有臨敵時候的緊張與壓迫,旁邊的一個鐵板上時不時的爆射出來一片香味。
清桐一邊吃,一邊看着黑沉沉的天宇,這幾天貌似又要落雪了,城裡城外的天空都壓抑的很,他們是需要歡聲笑語的,清桐知道,這樣下去別人還沒有來到,或者他們的人身體已經吃不消了。
到了別人攻城過來的時候,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而完全不知道做什麼,這樣的情況是危險的,既然別人以爲自己沒心沒肺,自己就徹底了沒心沒肺。
握住了旁邊綠凝遞過來的烤肉,一邊自己吃,也沒有忘記犒賞旁邊饞涎欲滴的狼譚,狼譚握住了烤肉,一邊吃一邊讚不絕口。
再旁邊的人是季屏儒,他也是吃了起來,一看到這幾個人都放鬆的很,立即更多的人到了吃肉的行列裡面,吃着吃着,緊張的情緒一掃而空,而在宣室殿的成後玉宛讓人去打聽了城頭的情況,知道清桐與衆將士在吃肉喝酒。
她差點兒沒有噴一口老血,“再去,再去報。”
揮了揮手,旁邊的人去了。
而蕭鳴白好像也很想要去吃肉喝酒一樣,看了旁邊成後玉宛一眼,成後玉宛說道:“你是國君,去吧。”得到了許可,他看了一眼和顏悅色的母后,立即邁着步子離開了,成後玉宛背影緊繃,她非常非常緊張。
幾乎就連手肘都有點兒莫名的僵硬,這一次的戰鬥,他們的軍力實在是過於少了。她邁步到了外面,天空有了細密的落雪,蒼穹的雪,給帝京帶來了唯一一點白色,雪花如同雨點一樣,一絲一絲地飄着。
又像是滿天飛舞的細沙,給城中翹首以待的兵丁帶來了一份難得的希望,一開始還是雪花,但是很快的就是雨夾雪了,細密的雨絲爲天地頃刻間就織起一張透明的幔帳,帷幔中幾個人還是沒有挪動自己的身體。
清桐的面前是幾個正在跳舞的女子,這是第二天,雖然天寒地凍,但是竟然沒有一個人擅離職守,城外的軍隊爲了保護城裡面的父老鄉親,完全是不敢移動自己的腳步,以至於守令官與兵丁身上都是一層厚厚的積雪。
他們握着兵器的手更加是緊了。
清桐看着前面的幾個妖姬在跳舞,跳的是胡旋舞,腳步凌亂,就連這幾個跳舞的女子都知道危險近在眼前,衆人津津有味的看着,狼譚與季屏儒時不時的開一兩句玩笑。而孫信則是握着一把二胡,時不時的彈奏一下。
始終面色鐵青,站在那裡的樓澈忽然間眼神閃爍了一下,很快的走到了清桐的身旁,清桐點了點頭,說道:“來了。”
這一聲“來了”,聲音並不大,但是人人都聽見了,妖姬們唯恐自己被人傷害了,立即抱着琵琶下樓了,清桐揮了揮手,亂糟糟的人羣開始離開了城樓。
有人自然是很快的將耳朵貼在了地上,然後聽起來,這才肅然道:“長公主,鐵騎已經來了,很多很多。”清桐點了點頭,說道:“照這個速度,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來了,衆將士聽令,今日誓死保衛成國。”
“祖宗疆土,當以死守,衆將士可明白?”
“明白!明白!明白!”聲勢浩大,清桐孤絕的聲音微微的轉動了一下,看着旁邊的一張座椅,說道:“孫大人聽令!”
“微臣在。”孫信摸索着跪在了那裡,往常的話,清桐或者會攔截,但是這一次沒有,她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充滿了不容抗拒的力量,“孫大人坐在這裡,就是天空落了刀子也是不可以移動萬分之一。”
“大人可明白!”
茲事體大,他的顏面就是齊城百姓的顏面,自然是明白的,他立即端然坐在了那裡,手慢慢的撫摸了一下古琴,古琴好像都凝重了不少,北風呼呼的吹了過來,清桐看着季屏儒與狼譚。
“季屏儒,狼譚聽令,誓死護城,不可推卻,知道嗎?”
“末將知道。”這兩人答應一聲一左一右護衛在了那裡。
然後她看了一眼樓澈,樓澈說道:“你對我有恩,我只保護你,不要讓我保護這個糟老頭與那個紈絝子弟。”她一邊說一邊不耐煩的看着這些人,清桐並沒有這個意思,而是說道:“不,你要保護皇上。”
“我只保護你。”
“我讓你保護皇上。”
“皇上有人保護,我只保護你。”樓澈的態度是非常堅決的,清桐知道不可強人所難,只能微微一笑,握住了樓澈的手,“好。”樓澈這才微微的笑了。
遠處的視野是開闊的,雪花落在了草地上,很快就融化了一個一乾二淨,而軍隊則是如同層層鱗浪一般隨風而起,伴着跳躍的白色光斑已經慢慢的靠近了,這些人知道城中沒有人,好像在追逐,在嬉戲一般。
沉重的氣息,使這個盛裝的白天顯得孤寂和冷清。遠處草坪像一塊無瑕的翡翠,在雪光的映襯中閃爍着一種誘人的美麗光澤,雪落在了草坪上,像是給綠色的草坪鋪上了一層閃閃發光的碎銀,這一張草坪很快就變成了揉皺的綠緞。
接着,聲勢浩大的軍隊已經開始你追我趕而來,清桐站在瞭望臺上,將手邊的西洋鏡重重的放在了旁邊,透過西洋鏡,清桐看到第一個來的人是濮陽遜,這個人只要除掉了,一切都很好說。
軍隊的人非常多,比自己想象中的多多了,如同山浪峰濤,層層疊疊。黑蒼蒼的軍隊幾乎是沒邊沒沿,儘管借用了西洋鏡,但是清桐還是沒有看出來這些人是十萬還是五萬,總之比上一次多了不少。
而且這些人的速度也是快多了,只要在城外稍微一打聽就會知道,其實這一次城中是已經空空如也了,一個寡婦帶着一個孤兒,就是有清桐的幫助也是不會那樣的如虎添翼,最厲害的軍隊虎豹營還讓蕭鳴聲帶走了。
說是去洛陽搬運九鼎了,但是他知道,這個軍隊就在的附近,至於在哪裡,倒是完全不知道的,很快的,軍隊已經到了城下的位置。他們都想不竟然這樣多的人,沒有作戰過的人幾乎倒抽了一口涼氣。
起伏的馬匹,活像一片大洪水的波濤一般。很快的馬匹上的一個人已經站在了哪裡,再也不理會城頭的故弄玄虛起來,旁邊的蕭鳴白則是緊張的握住了拳頭,幾乎可以看得到他的胸膛因爲緊張在劇烈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