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白的描述中,宋貴妃被作人彘都是後宮女人爭寵,先皇后不甘心宋貴妃搶走皇帝的寵愛,趁着皇上不在宮中的時間,私下把宋貴妃做了人彘,養在陶罐中。
皇上回宮後大怒,那時先皇后肚子裡已經懷着太子殿下,皇上只能把她禁足,直到顧雲出生,先皇后都再沒見皇上一面。
而皇后也死於難產。
整個故事,宋貴妃的痛苦與皇上沒有一丁點關係,甚至皇帝還被美化成爲一個爲情所困的好男人。
太不合常理。
若真的和皇帝無關,先皇后死後,人彘無人喂藥,應該早就死了,怎麼會活到現在?
還有我的眸子。
皇帝對我這雙眼睛的厭惡太過明顯,而我的眼睛,最像宋貴妃。
帶着這些疑問,我再一次去了冷宮後。
茅草屋還在原地,一陣風吹過,漫天的落葉把茅草屋外頭重新裝飾了一遍,我剛想靠近,卻見一個熟悉的人鬼鬼祟祟前來。
“他們來了,他們來接您,您馬上就能回家了。”
江太醫端着藥碗,拿着勺子灌進人彘的口中,“嗚嗚呀呀”的聲音傳來,我竟然聽出一點歡快。
怎麼會是他呢?
小小的太醫,爲什麼會知道這些?還有他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北齊使臣嗎?
“噠。”
踩斷樹枝的聲音,我剛想逃,就被江太醫抓了個正着,“你知道了?”
他的臉比我還震驚。
雜柔了各種情緒的表情凸顯,我透過他的肩膀看向陶罐:“宋貴妃?”
“孃親的姐姐?”
“我的姨娘?”
一連三個問題,江太醫全都點頭,然後拉着我走到茅草屋面前,神情激動的介紹我:“阿妍,你聽到了嗎?這是方歡,是你的侄女方歡……”
阿妍……宋妍?
她是宋妍,那我娘是誰?!
我死死的揪着江太醫的袖子,“不可能,你一定弄錯了,我娘是宋妍,我娘纔是……”
“她也是,她們共用一個名字。”
十幾歲,被宋尚書收養,訓練成爲探子送進宮中,姐妹倆長得一模一樣,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替宋尚書收集情報。因爲長得美,討皇上開心,迅速升爲貴妃,卻成了宮中妃嬪的眼中釘。
最終被人陷害,姐姐被抓,作爲人彘,妹妹好不容易逃出宮,藏在太師府伺機報仇。
“不可能!”
我大叫,這樣奇幻的事情,明明只出現在說書先生的故事中,怎麼會是真實的事情呢?
娘,姨娘……一個名字,甚至對外都只有一個身份。
“吱呀——”
冷宮大門被人從裡面推開,江太醫把我推到牆角,縱身一躍跳上樹杈,接着消失在了泛黃的樹葉之中。
我蹲在牆角,慢慢探出一個頭,一位老宮女站在門外,握着門裡面伸出來的一雙手:“小姐,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您一定記住,這是虎狼之藥,千萬不要超量,不然命都難保!”
“我知道,爹爹什麼時候引皇上過來?”
老宮女再三叮囑,這纔開口:“快了,北齊的使臣進京,皇上很快就會想起被他丟在這兒的人。”
冷宮內傳出的聲音有些熟悉,我皺着眉頭想了很久,終於對應上。
方晏如!
她不是被處斬了嗎,怎麼又在冷宮內?
難道方太師就這麼捨不得她,竟然一次次幫她假死遁走?
一點點的靠近,冷宮只打開一條門縫,昏暗的日光根本看不清裡頭的情況,老宮女把藥塞進她的手心,無奈的搖搖頭,低頭離去。
冷宮的大門也應聲關上。
並沒有看清那人的模樣,真的是方晏如嗎?
聲音很像,但又有點陌生。
撐不住心中的好奇,就着樹杈翻牆進了冷宮。
裡頭到處都是破敗的景象,別說鮮豔的花兒了,就連一根長勢茂盛的草兒都見不到。
牆邊站着一位衣裳破舊的女人,頭上的髮釵都亂了,像是頂着一個雞窩。她憤怒的把植物剛剛冒出的新芽給拔掉,口中還唸唸有詞:“本宮纔是後宮中最嬌豔的花兒,你們算什麼東西,連本宮的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房門口,另一個婦人衝我招手:“她已經瘋啦,靠那麼近,你就不怕她發起魔障來,抓破你的小臉蛋嗎?”
我慢慢的靠近,那婦人才看清我的樣貌:“呦,新人?這麼年輕就被皇上膩了,後宮中的女人真是一個不如一個……”
我低着頭,想知道剛剛那人到底是不是方晏如,“奴婢是奉方太師之命來送東西的,還請娘娘指條路。”
“娘娘?”婦人高興的捂住嘴巴,隨手往伸手一指,“若是往常,我定不告訴你,不過你這句娘娘頗令我滿意,就在那兒,自己找去吧。”
等我走進,她突然靠近小聲道:“勸你一句,不該看的別看,不然……小命難保。”
早就聽說冷宮中的女人都是被皇上拋棄的,曾經聖寵一時,如今蕭條白頭,如今看來,如真如此。
大受打擊,精神都不正常。
她指的方向是個小屋,在冷宮的西北角,窗子全都被木板釘起來,只有一扇門可以開動,外頭根本看不到裡面的任何情況。
我靠近又退了回來,躲在樹後,聽裡頭的動靜。
先是低低的哼唧,接着是壓抑的倒吸冷氣聲,最後伴隨着女子的尖叫,屋門從裡頭打開。
方晏如穿着整齊的從裡面出來,額頭、下巴皮膚光滑,臉頰塗着一層黝黑的膏藥,行色匆匆。
能清晰的認出是她,但又覺得有些地方不一樣了。
我皺了眉,迅速從冷宮離開,才走了沒兩步,就聽到青磚搬動的聲音。
猛一回頭,只見冷宮西北角,剛剛那小屋的位置,原本平整無比的牆突然內陷成一個門的形狀。
從門裡面走出來一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觀察四周之後,快步離開。
那個男人是誰?
冷宮的暗門又是怎麼回事?
甚至沒能給我思考的時間,從暗門裡面走出一個衣着華麗的女子,她整理好衣衫大叫:“人呢,都死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