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丞相,楚小姐,儀式就要開始了,你們可以站到前面來嗎?”那個身穿藍色的長袍,被人稱爲“法師”的中年男子這樣對叢林說道。作爲新房子的戶主,他們兩個要在儀式時站在最前面,這是“過戶”時的規矩。
然而,叢林卻有些不情願。直到安娜拉着他的手,說道:“大林,我們走吧。”他才勉強順着法師的指引,走了過去。
其他的一些重要的客人,也站到了他們身後,幾個暗王將排成了三排,站在了大廳的中央,那盞水晶大吊燈的正下方。寒雪拉着張長弓的手,也站在了暗王將的隊伍裡。在他們的身後,是同樣排成方陣的暗王兵高官。而在他們前面,數米遠的地方,安娜正向寒雪一樣,摟着戀人的手,一同站在了隊伍的最前面,那張擺滿了供品的方桌旁。
幾個僧人敲着法器,念起了經文。鐘磬聲在大廳裡迴盪着,法師拿着一個裝着清水的瓷杯,在人羣間穿梭着,口裡唸唸有詞。他不時地拿起一根柳枝,在瓷杯裡蘸一下,將清亮的水潑灑向衆人。
叢林又感到了一陣厭煩,當法師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不禁擡起頭,厭惡地看了他一眼。然而,他沒有想到,法師也同樣在看着他,兩人的目光對在了一起。
叢林愣住了,他清楚地看到,法師的那雙虔誠的眼裡,分明有着某種令人恐懼的東西。他不禁嚇了一跳,又看了看法師那光禿禿的頭皮,不知爲什麼,他越發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他感到了一陣慌亂,想立刻中斷儀式,離開這裡。然而,安娜卻抓着他的手,小鳥依人一般,將她那清秀的臉龐靠在了他肩膀上。他又低下頭看了看她,心裡稍稍安定了下來。
法師繞着人羣走了一圈,將瓷杯裡的“聖水”灑盡,又會到那張桌子前面,放下杯子,拿起了他的法器——一柄銅製的鈴鐺,用一根銅棒敲了起來。清脆的鈴聲,和大廳裡的鐘磬聲已經詠誦聲混在了一起,法師也念了起來: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
法師走到了叢林的身邊,突然停了下來,一陣陣鈴鐺聲和“阿彌陀佛”在叢林的耳邊喧鬧,讓他覺得格外的難受。他正要趕法師走,然而,那陣詠誦聲,卻突然變了。
“南無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覺悟吧,曹叢林!”
“大林,小心啊!”
叢林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安娜已經將他推到了一旁。他跌在紅木桌上,上面的供品灑落了一地。叢林正要擡起頭,只聽安娜發出了一陣慘叫,他頓時感到有什麼滾熱的液體噴到了他的臉上。
只見那個法師惡狠狠地咬着牙,猙獰着臉。他的手上依然握着那柄法器,頂上的鈴鐺已經脫落了,露出了鋒利的刀鋒。他正緊緊地握着刀柄,將尖刀刺入了安娜的右胳膊裡。
“安娜!”叢林發出一聲大喊。法師也意識到了他的失誤,他迅速地拔出刀子,怒火萬丈地瞪着叢林,又要朝他撲過去。
暗王兵們都藉着這個儀式,被隔到了一旁,這次,沒有人可以救得了他了!
“啊!曹叢林!”
法師歇斯底里地大喊着,舉起血淋淋的刀,又要朝叢林撲過去。突然間,金光閃過,一道劍氣飛過來,砸在了法師的腳下。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法師被炸飛到了大廳的角落裡,無數的碎瓷磚片透過了薄薄的長袍,嵌進了他的身體裡,藍色的長袍上頓時粘滿了鮮血。
叢林也站了起來,驚魂未定地抖落了身上的碎瓷磚片,脫下了已經變得破爛的西裝,露出了裡面的防彈衣。儘管如此,還是有一塊碎瓷片在他慘白的臉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劃痕。他伸手朝臉上摸了摸,頓時感到了一陣刺痛。
**迅速地指揮着暗王兵,七手八腳地抓住了法師。歐陽代也帶着衆人,將倒在地上的安娜扶了起來。叢林這纔回過神,他大喊着她的名字,衝過去,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同樣臉色蒼白,除了肩膀上的傷以外,她的身上同樣留下了數道碎片帶來的傷痕。淡藍色的連衣裙如同法師的長袍一樣,染上了鮮血。叢林雙手握着她的左手,心疼地看着她,臉上流下了兩道久違的淚水。
“安娜,你這麼樣了?你沒事吧?”
安娜看着叢林,勉強地露出了一絲笑容。她艱難地擡起受了傷的右手,在叢林的胳膊上拍了拍:“大…林,只要你沒事,就好了…”
“你們還愣着幹嘛啊?還不快送楚小姐到醫院去!”歐陽代大喝了起來,幾個暗王兵慌忙地把安娜擡了出去。叢林只後鬆開了手,他轉頭瞪着法師,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招呼着暗王兵,把法師帶了過來,跪倒在叢林腳下:“丞相,這傢伙該怎麼處置?”
叢林怒視着法師,法師也怒視着叢林,兩人再次四目相對的時候,叢林終於認出他來了。
叢林咬着牙,惡狠狠地說道:“秦羽,秦天龍的崽子!你不是早就遁入空門,跟你爸斷絕關係了嗎?怎麼,你身爲佛門中人,爲了一個你自己都瞧不起的爹,就要大開殺戒了嗎?”
“啊!”秦羽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大吼,神情突然變得很激動。他不顧身上的傷痛,拼命地掙扎着,要朝叢林撲過去。然而,幾個暗王兵卻緊緊地抓住了他。。
秦羽沒有辦法,他只好將一口血沫吐在了叢林腳下,眼神裡滿是悲憤與不甘。
“沒錯,我早已皈依佛門,也早已和秦天龍斷絕了關係。我曾在佛祖面前發過誓,那怕他被人亂刀砍死,暴斃在街頭,我也決不會爲他掉一滴眼淚!可是,他偏偏死在了你這種卑鄙無恥,喪盡天良的小人之手。呸!曹叢林,儘管我殺不了你,但是,佛祖一定不會放過你!天道循環,終有一天,你一定會有報應的!十八層地獄的大門,永遠爲你敞開!”
“給我閉嘴!再敢罵曹丞相,我割了你的舌頭!”**扇了秦羽一巴掌。然而,叢林卻只是輕蔑地笑了笑,彷彿對此滿不在乎,他轉過頭,被對着秦羽說道:“沒錯,我知道,你恨我,沒關係,很多人都這樣子…”
突然間,一道兇光在叢林的眼中閃現,他迅速轉過身,擡起一腳,踹在了秦羽的胸口。秦羽被踢得一個趔趄,然而由於暗王兵的束縛,他並沒有倒下。叢林不依不撓地擡起腳,擡起真皮的鞋一下下地踢在了秦羽的胸口和腹部,一邊踢,一邊歇斯底里地罵了起來:“你可以恨我,可以找我報仇,可是,你爲什麼,爲什麼要傷害安娜!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叢林喪心病狂地擡起腳,一下一下地踢着,秦羽終於忍受不住,“噗”地噴出了一大口鮮血。叢林檫了檫頭上的汗,還想上前,刀狂卻走了過來,伸出了粗壯的胳膊,攔住了他:“省點力氣吧,曹丞相,接下來就交給我吧!”他湊到了叢林耳邊,低聲說道:“你放心吧,我是不會讓痛快的!”
叢林看着刀狂,伸手摸了摸臉上的傷口,又一陣刺痛傳來,他不禁感到了一陣惱怒,卻又無可奈何,只好由着刀狂,把秦羽帶了出去。他依然在不住地罵着:“曹叢林,你不得好死!”
這時候,又有暗王兵押着剩下的那一羣僧人,齊刷刷地跪在了叢林面前。和尚們一個個磕着頭,嘴裡不停地說着些求饒的話:“丞相饒命啊,這一切,跟我們沒關係啊!”
一個胖大的和尚向前一撲,想撲到叢林腳下,卻被暗王兵拉住了腿,他只好趴在地上,指着漸行漸遠,還在叫罵着的秦羽,光禿禿的頭皮不住地磕在地板上:“丞相,這一切,全是他的錯啊,都是他一手策劃的!這個秦天龍的狗雜種,還是狗改不了吃屎,他帶着他的那幫弟兄,威脅我們,說如果不聽他的,就要殺害我的妻子孩兒,我沒辦法,只好…”
叢林還沒等他說完,就一腳踢了過去,皮鞋踢在了胖大和尚的光頭上,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暗王兵們隨即把這幫和尚拖了出去。他們直到了屋外,還在不住地哀求着。
叢林又在人羣中環顧了一圈,惡狠狠地瞪了張長弓一眼,突然,他發出了野獸般的嚎叫,指着屋外,歇斯底里地大喊了起來:
“看着吧,給我看着吧!那些反抗我的傢伙,都是什麼下場!總有一天,我的敵人,都將像他們一樣,在我的面前,痛苦地慘叫!”
“我不會慘叫着的!”秦羽似乎聽到了叢林的咆哮:“佛祖一定會保佑我,爲我消去一切的苦痛!阿彌陀佛!”
一陣陣利刃劃在肉上的聲音傳來,刀狂開始行刑了。秦羽果然沒有發出慘叫,只是不住地念着經文。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
然而,漸漸的,痛苦越發劇烈,他的詠誦聲也越發急促了。
叢林走到了大廳的一角,坐在了紅木椅子上,靜靜地欣賞着他最喜歡的音樂。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啊!啊——”
慘叫聲越發淒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