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楊氏都這樣說了,柳詩桐感到絕望。她不死心,望着蘇展柏:“當真不是你麼?”
“不是!”蘇展柏冷冷道,眼裡沒有一絲波瀾。“柳小姐,當初你故意欺騙騙我語桐的事,讓我們經歷了這麼多波折,你覺得我會應該怎樣對你呢?”因爲這件事,他一直耿耿於懷,沒有找她算賬就是看在柳家養了趙語桐的份上,豈會對她有何想法?
柳詩桐一聽這話,整個人都像被抽乾了,軟軟地跌到了地上:“爲什麼?我是爹孃的掌上明珠,她不過是個庶女,竟然搖身一變成爲將軍府的嫡女,侯府少奶奶?不是應該喜歡我嗎?爲什麼會看賞她?”
柳詩桐有些失去控制了,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太大,可笑的是,她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誰。如今,這麼多人看着她,她要如何自處?
擡眼一瞥,門外人頭攢動,柳詩桐忽然站起來,來到刑氏跟前,淒涼地一笑:“娘,女兒給你丟臉了!”
刑氏的震驚到現在還沒有平復過來,女兒被人家睡了,不知道是誰,不光是她,整個柳府以後都擡不起頭來。想到若是柳之浩知道了,不知道會如何處置,她的心裡就是一陣寒戰。
柳詩桐的笑蒼涼無比,她的心一驚:“女兒,你要幹什麼?”
柳詩桐跪下,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什麼話都沒說,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柔弱的身子宛如風中飄零的黃葉。
“詩桐!”刑氏覺得不對勁,喊了聲。不料,柳詩桐快速地撞向一旁的柱子,“不要!”趙語桐發現不對,連忙喊了聲。來不及拉住她,“砰”地一聲,血水濺起。
“詩桐!”刑氏淒厲地喊道,連忙奔了過去。緊緊地將她擁在懷裡,失聲痛哭起來。她的女兒,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女兒,竟然落到了這步田地!
“母親,讓我看看!”趙語桐也趕緊跑過去,柳詩桐的額上滲着血水,順着流到了眉心、眼角,看上去觸目驚心。
她一把拉開刑氏,卻接觸到一雙怨毒的眼睛。“不需要你假好心!”刑氏聲音冷冷的。
趙語桐沉下臉:“若是你想看到她馬上就嚥氣,就儘管抱着吧!”她還沒怪她們呢,一個女子單獨闖進院子,就是與人苟且也要看清了人吧!不自愛,也要用用腦子吧!
她心裡有氣,語氣就衝起來,刑氏還想接口,楊氏連忙上前,道:“邢夫人,你就讓她看看也好,你不知道,展柏的病就是她治好的!”說完有意無意地瞥了趙語桐一眼。
趙語桐的心裡咯噔一下,她這是試探什麼嗎?不過此刻沒有那個時間了,於是道:“母親,您不是知道麼?我以前淘氣,姨娘常常幫我處理傷口,大姐頭上的血怎麼也得先止住,然後等大夫來吧!”
柳詩桐一受傷,趙語桐便向紫蘇使了個眼色,讓她去請大夫去了。不過,現在必須做緊急處理,不然血流不止,就是神仙也沒有辦法了。
刑氏只好不情願地讓開一些,趙語桐吩咐丫鬟取來乾淨的布片和白酒,先用清水簡單清洗了下週圍的血漬,再用白酒消毒,簡單包紮了一下,才命人將柳詩桐擡進了屋裡的*上。
圍觀的人羣慢慢散開了,事情不關大少爺的事,也沒有什麼興趣了,只是,第二日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多是“商戶女爬*不成,義憤自殺”了。
這些都是後話,柳詩桐躺在*上,眼睛緊閉着,刑氏坐在*前垂淚。趙語桐冷眼看着這一切,楊氏則用審視的眼光定定地注視着她。
大夫終於來了,檢查了下,淡淡地道:“幸好,姑娘身子虛弱,沒什麼力氣,不然你們就要準備後事了!”
刑氏這才放心,連呼阿彌陀佛!
回到水閣,趙語桐一直在想今日發生的事情。“這是不是太巧合了?爲什麼你中了藥,還被人弄到了那個院子,柳詩桐就恰好闖了進去?”
“這還不明白嗎?有人要出手了!”蘇展柏平日溫和的臉忽然有些嚴峻,黑眸深得好似一汪深潭,不知道里面藏着什麼。趙語桐忽然覺得這個人也有高深莫測的時候。
“是夫人嗎?”她小心翼翼地問。“她想挑撥我們的關係嗎?”
蘇展柏伸手將她攬進懷裡,點頭道:“你猜對了一半。挑撥是一定的,只怕她還在謀劃着什麼。引柳詩桐進去的人一定是她,不過算計我的人就不一定了。也許是她,也許還有別人。”
蘇展柏曾經感覺到過她的眷戀的目光,心裡有點譜,楊氏也可能探到過。若是這樣的話,柳詩桐大膽闖入就說得通了。柳詩桐也說了,事發前,她曾跟楊氏有過接觸,而且誤導了她,以爲房間裡的人就是他。只不過,她走錯了房間,陰錯陽差地跟人做了苟且之事,卻認錯了人。
蘇展柏拳頭緊緊握起:從準備賞花宴,請各家夫人小姐到府,這些都是楊氏提出來的。而且,好巧不巧的,蘇展楓也在園子裡宴客。人多又雜,顯然就是經過周密計劃的,這樣的話,楊氏到底在謀劃什麼,是不是代表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天空陰雲漸漸厚了起來,似乎是要下大雨了。侯府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中,沉悶得快要讓人發瘋了。
柳之浩得知了女兒的事,氣得要將她趕出府去。
“你這個不知羞恥的東西,不僅丟了我柳家的臉,還給趙將軍抹黑,我、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女!”
柳詩桐無話可說,只有嚶嚶哭泣,刑氏連忙跪下求情:“老爺,您就饒了她吧。我們只有這一個女兒啊!”
旁邊的柳許桐柳謹桐神色很不自然,除了柳詩桐,她們也還是柳府的女兒啊。
趙凌然聽到了,連忙勸住他:“柳兄,不要生氣。說來我們也有責任。語桐做爲主人,疏忽了些,纔出了這樣的事情。你這樣,我也該無地自容了!”
“我怎麼會有這麼個不知羞恥的女兒?”柳之浩狠狠推了柳詩桐一把,頹然地放下手,歉疚地對趙凌然道:“不怪趙兄,都是我家教不嚴,教女不善,惹出這檔子事,給你添麻煩了!”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趙凌然沒有看不起他一個區區商人,還留他們一家住在此,已經是因爲語桐的關係了,他不能裝糊塗。
趙凌然拍拍他的肩膀:“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日後,給侄女找個好人家就是了!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趙兄,你已經仁至義盡了,多謝了。出了這等事,我們無臉面住在這裡,我想明日就搬出去!”他已經在京城置了房產,不過趙凌然與他很談得來,纔在將軍府逗留了這麼久。
趙凌然還要留他,柳之浩去意已決,最後趙家父子只好依依不捨地送了他們出府。
搬家那天,趙語桐跟蘇展柏也來了,柳詩桐見到蘇展柏,眼裡閃過一絲亮光,瞬間又黯了下去。默默地低下頭,轉身回了屋子。
趙語桐與蘇展柏對視一眼,跟着柳詩桐進了屋子。
“你來幹什麼?看我笑話嗎?”柳詩桐嘲諷地緊盯着她,目光的冰冷讓趙語桐嚇了一跳。
“你要知道,我並不欠你什麼!”趙語桐迎上她的視線,“我來只是告訴你,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希望你能告訴我,那個人有沒有什麼特點?”
“哈哈哈!果然是我的好妹妹!”柳詩桐忽然笑起來,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說不出的悽慘。突兀的聲音飄蕩在空蕩蕩的屋裡,有些瘮人。
“我都已經這樣了,你還想在我傷口上撒鹽嗎?我爲什麼要告訴你這些?”她幾乎是用吼的,猙獰地盯着趙語桐,彷彿要將她撕裂才甘心。
“好了,收起你可憐的樣子吧!”趙語桐不同情她,她自己守不住自己,出這樣的事情是遲早的事。她來只是有個疑惑的地方。
“我告訴你,那人一定不簡單。是有人想要算計蘇展柏,我不怕告訴你,展柏也受人陷害,確實在那個院子出現過,不過我很早就將他帶走了,而且你運氣不好,找錯了房間,才找到那個人的。他該是一早就藏在屋裡。”
“你不要說了!”柳詩桐捂住耳朵,拼命搖晃着腦袋,想要將這件事情忘記,爲什麼她還要將它拿出來,放在陽光底下。嫌她還不夠丟人嗎?她可以想象,自己已經是人盡可夫的女人了,日後還有什麼指望?
“不,我不能不說,那個人潛在府裡,一定有他的目的。我們必須將他找出來!”趙語桐看着她的眼睛,“難道你不想知道他是誰嗎?”
柳詩桐停止了掙扎,茫然地望着趙語桐:“我能找到他嗎?有用嗎?他會對我負責嗎?”
“這我不知道,不過,至少我們要知道是誰,還要跟他好好算這筆賬!”她堅定地道,“我們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任人欺負了去!”
柳詩桐凝視了她好久,忽然抱住她,嗚嗚地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