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休息後,正打算重新踹門,門卻由外被人打開了,他剛要衝過去,外面走進來一個人,看到是紅煙,他驀地一怔,臉上飛快閃過一絲不自在。
他當然那會不自在,昨天晚上他和紅煙吵架了,然後紅煙賭氣離開了他的院子,他不放心,又拉下面子追出去,就讓一個管事的去打聽了下,得知紅煙住在不遠處的一個閒置的房間,他也就放心了。
“你……你怎麼來了?”
雖說像他和紅煙這樣的關係,只能稱爲露水夫妻,可是話又說回來,露水夫妻也總是帶着夫妻兩個字吧。
就好比七王妃說的,你們兩個是長期合作的炮友關係,雖然他一開始他不大明白炮友是什麼意思,經過琢磨,他也明白了一二。
既然做了一段時間的露水夫妻,他也是有那麼一點了解紅煙,別看出身勾欄,很富有才情的同時,性子也很倔強。
只要是她認定沒錯的事,肯定不會主動低頭道歉,這一點,張翼已經領教了不止一次。
就好比昨天晚上,兩個人也不知道爲了什麼就開始吵架,他雖覺得是紅煙無理取鬧,她卻沒有一點知錯的樣子,到最後,還撒氣去其他地方睡覺。
他想起很早以前,曾經在茶樓,聽說書先生說起的一句話,“女人是不能慣的,不然啊,她極有可能會蹬鼻子上臉。”
這話猛地一聽還聽正確,用到實際,還是很有難度。
女人善變,前一刻和後一秒的想法都完全不一樣,再說了,要真愛一個女人,就會喜歡慣着她,就喜歡看她在自己身上蹬鼻子上臉,因爲她只會對你一個人這個樣子。
正是因爲清楚紅煙的脾氣,對紅煙主動進屋,他纔會顯得那麼奇怪。
紅煙手裡拎着樣東西,把東西放到桌子上,聲音淡淡的,“你不是生病了,讓李管事告訴我想吃我做的紅棗小米粥嗎?粥我放這裡了,你乘熱喝了吧。”
紅煙把食盒放到桌子上,又看了張翼一眼,轉身要走。
張翼看看食盒,又看看紅煙,看她轉身要走,一下子就急了,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紅煙……”
紅煙回頭看着他的眼睛,居然笑了,“張先生,我想,昨天晚上我們兩個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還有什麼事嗎?”
張翼喉結上下滾動,看着是在咽口水,其實代表他現在很緊張,“你……”他移開目光,不和紅煙直視,眼神飄忽,落到桌子上的食盒上,一下子就找到了話題,“誰說我生病了?說要吃你做的紅棗小米粥?”
“不是你讓李管事去告訴我的嗎?”紅煙反問。
張翼擡頭,“我既沒生病,也沒讓他去告訴你我想吃什麼紅棗小米粥。”
“那爲什麼……”
“不好!”不等紅煙說話,張翼一聲驚呼,打斷她的話,鬆開她的胳膊,直接朝房門跑去。
似乎反應的還是晚了點,剛纔還敞開一條縫的房門,又被人關上了。
張翼又拉了拉門,無果,他根本不需要再問紅煙任何話,已經明白關於他生病想喝紅棗小米粥是誰說的。
說來奇怪,他除了覺得七王妃古靈精怪,真的一點都不討厭她。
對着再次關上的房門嘆了口氣,他轉身回到桌邊,屋子裡瀰漫的都是小米粥清甜的香氣,他還真的餓了。
才喝了幾口,就感覺身上好熱,屋子裡是有火盆,不過那量也就一晚上,這個時候已經滅了,還有兩天就要過年了,外面天寒地凍的,屋子裡雖比外面暖和了很多,卻也不至於會感覺到熱。
他很想脫衣服,事實上,他不光想了,還付諸實際行動了。
紅煙看他脫衣服,驚地一跳,“你……你幹什麼?”
別看張翼和她已經不知道滾過多少次牀單,還沒有一次是在白天,他其實是個很正統的人。
“我好熱。”張翼看了她一眼,頓了頓問她,“你難道不熱嗎?”
紅煙和他的感覺恰好相反,她不但不熱,還感覺有點冷,聽李管事說張翼生病了,想喝她做的紅棗小米粥,她連厚一點的外套都沒穿,就去了廚房。
一通忙下來,再加上心裡着急,她也沒感覺到冷,真的站到張翼面前,冷靜下來,她反而覺得有點冷。
張翼脫衣服的速度很快,眼看就只穿着白色中衣了,他一擡頭看到紅煙還像剛纔那個樣子站在那裡,好奇之餘,走到她身邊,二話不說就開始幫她脫衣服,“這麼熱,穿這麼多,捂出汗了,反而更容易感冒。”
也不想想紅煙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原來的職業是什麼,張翼熱到反常的鼻息拂灑到她臉上,她就知道他的熱是不正常的。
在她進來時,張翼還是好端端的,怎麼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就臉紅成這樣。
難道是……她看到自己拿來的食盒,放在裡面的紅棗小米粥,張翼剛纔已經喝過幾口。
莫不是問題出在粥裡了?也不應該啊,粥是她親手熬的……驀地想到一件事,她盛粥時,夏荷,也就是七王妃貼身伺候的丫鬟湊過來看了看。
難道就是那一看,她就把藥下在裡面了。
張翼身上越來越燙,呼吸也越來越重,紅煙本來就穿的少,被他一扯,幾乎就只剩下最後一塊布料。
張翼傾身而上時,紅煙終於知道這件事是誰促使的?
她想到前一天七王妃莫名其妙關心起她月信的事,本以爲只是女人之間互相關心,沒想到七王妃是在給她創造機會。
七王妃說的很多話,她都不大聽得懂,比如排卵,受精什麼的,不過,經由七王妃的解釋,她也算是明白了大概的意思,就是懷孕的意思。
七王妃一片苦心,知道張翼一根筋,就想讓她懷孕,逼得他不得不快一點認清自己心思。
兩情相悅的男女,他們做那種事,從被人形容成魚水之歡,就知道是一種感情的昇華。
張翼這一次昇華的格外勇猛,紅煙感覺自己都快要散架了,張翼還很勇猛,忍不住在心裡就腹誹了遲靜言一句,也不知道七王妃從哪裡弄來的藥,藥性居然這麼厲害。
這個七王妃啊,明明是大家閨秀,怎麼會那麼與衆不同。
正在“香馨樓”教端木亦靖怎麼洗手的遲靜言,鼻子一陣發酸,她用手背用力揉了揉,沒讓噴嚏打出來。
隨着她再一次的名聲大噪,每天在背後說她的何止百,要每有人說她一次,她就要打個噴嚏的話,每天都不要做其他事了。
別看端木亦靖纔算是真正和這個世間上的人有接觸,卻已經知道照顧遲靜言,把擠乾的絹帛遞給她擦手。
遲靜言仔仔細細地把手擦乾,然後把絹帛遞給端木亦靖,“阿靖,謝謝你。”
她沒放過任何一個言傳身教的機會。
端木亦靖嘴巴張開,雖然還是沒有發出聲音,但是口型已經明顯是,“不用謝。”
遲靜言高興的同時也很欣慰,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也沒枉費她花了那麼多心思,才把他從宮裡救出來。
有的人很高興,有的人卻始終哭喪着臉。
這哭喪着臉的還不止一個,除了沈大成,還有他的店小二。
沈大成看遲靜言心情好,這纔敢走到她面前,期期艾艾地看着她,“七王妃,您能不能讓靖公子同意小的們把臉上的東西洗乾淨,眼看就要開門做生意了,小的這個樣子,肯定會把客人嚇跑。”
跟在他什麼的店小二,雖然不敢開口說話,頭卻點的飛快。
遲靜言抿了抿脣,她忍住笑,爲什麼她看到沈大成化妝後的臉,就那麼的想笑呢。
以後,她要是有心情不好的時候,給沈大成畫個妝,然後盯着他看,估計心情就會好很多。
“王妃……”沈大成癟着嘴,看樣子,如果遲靜言真的再不幫他的話,他就要哭了。
遲靜言看不下去了,一來,真的很滑稽;二來,也的確會影響到生意。
她指向沈大成和他身後的店小二,微笑着問端木亦靖,“阿靖,他們要做生意了,這樣的確不方便,還是讓他們洗掉吧。”
端木亦靖看在遲靜言的面子上,臉上的表情雖是不大樂意,還是點頭同意了。
遲靜言已經把他當成親弟弟,見不得他不開心的樣子,笑着哄他,“阿靖,等打烊後,你可以繼續幫他們畫上。”
纔將轉身,興高采烈,激動到想哭,眼淚已經含在眼眶裡的沈大成和他的店小二,雙雙腿一個打滑,差一點點摔到地上。
七王妃啊,我們好歹也是你的員工,你怎麼能這樣吭我們呢。
唉,沈大成和店小二互相攙扶着朝前走,不說了,也不想了,說多了,想多了,都是淚啊。
沈大成和店小二去洗臉後,周圍終於沒有時不時就會探出來的腦袋,遲靜言也終於可以好好的安靜一會兒。
端木亦靖還在很專心的練字,他模仿能力非常強,寫出來的字,幾乎和她的一模一樣。
遲靜言看着他娟秀的像女孩子的字跡,覺得很有必要找個書法大師來教他,她可千萬別誤人子弟了。
看着端木亦靖,她心裡隱隱升起另外一種不安。
毫無疑問,不管是暴屍街頭的乞丐,還是在御花園被挖出來的乞丐屍體,都和端木亦靖有關。
她怕範美惠在他身上下了什麼藥,藥性一旦發作,以她的能力,恐怕根本沒發掌控得了。
端木亦靖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居然擡頭,迎視上她的目光,朝她笑了笑。
這一笑,露出滿口白牙,笑容燦爛,要說有着這樣笑容的人,暗無天日的生活了二十年,只怕沒人相信。
不是害怕端木亦靖有什麼隱疾嗎?她已經和大軒皇朝醫術最高明的皇家御用的大夫有着不錯的關係,讓他來診斷下不就行了。
遲靜言是個想到就做的人。
這個時辰,孫遠應該還在宮裡沒回府,遲靜言不想再把他叫到“香馨樓”,以免被人起疑。
她決定帶端木亦靖去孫遠府等他,這一路過去,順帶着又能讓端木亦靖見識一下坊間是什麼樣子,一舉兩得,何樂不爲。
端木亦靖長得實在是太俊美了,就這樣帶出去,很不方便。
遲靜言諮詢完端木亦靖的意見後,才把他男扮女裝。
嬌滴滴的一個美人就這樣出現了,除了身量過高,給他打了低分,就五官來看,搭配的太完美了,簡直無可挑剔。
他長得和費靈玉太像了,這樣走在街上說不定就會被有心人看去,遲靜言又稍微幫他畫了下妝。
嗯,她走遠一點看了看,只是在眉毛和眼角稍微畫了幾筆,整個人看起來都一樣了。
遲靜言上街,除非是真有事,她會喬裝打扮,否則從來都是現在這副坦蕩的模樣。
端木亦靖顯然沒見過這麼多人,更沒到過這麼熱鬧的地方,他對每一樣東西都很好奇,一路走一路摸。
遲靜言只要看到他喜歡的東西,都直會接對老闆說:“老闆,這東西我買了,包起來,等會兒送到七王府去。”
要知道上一次七王妃逛街引來的轟動效應,只要是京城的商家,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七王妃又在逛街購物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遲靜言人還在東街,西街的老闆已經站在店門口踮着腳尖眺望了。
經濟這麼不景氣的現在,再去拜什麼財神,遠不如拜七王妃來的有效。
那些老闆也個個都是聰明人,很快就找到規律,只要跟在七王妃身邊的女子喜歡的東西,七王妃肯定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買下來,。
有人就把主意打到端木亦靖身上了,“這位姑……”
湊到端木亦靖身邊的那個老闆,那個“娘”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端木亦靖看向他的眼神唬住了。
太……太嚇人了。
這眼神不光是要殺人,更像是要吃人吶,老闆後怕似的拍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