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力的不足使得我們在部署防禦的時候不得不放棄構築縱深的念頭,可是地形的不利讓我們又不得不考慮防禦縱深的問題。這是一片臨近公路的曠野,四下裡一馬平川,左翼是河流,右翼是樹林,我們就處於在中間靠後的位置。
由於連主力遭到了不小的損失,故而加上海軍陸戰1旅的武力偵搜連在內,我們總共七個排的兵力現在最多也就只有六個半排了,這還沒有剔去那些傷員。如此單薄的兵力,且重裝備不足,讓我們很是頭疼。背後就是通往卡貢安的公路,站在公路上就可以看到卡貢安城的方向一片火光,不時地有陣陣的爆炸聲隱約傳來,那是裝甲14旅正在破城。我想他們要不了天亮就可以拿下卡貢安城吧。
“這裡加強下,全部用爆破繩連接起來,必要的時候,全炸開。”不遠處的陳鴻正在指揮着2排長沿着樹林的邊緣佈設防禦線,如果我是敵人的指揮官,我也會從這邊派出一部分兵力,以側翼滲透的方式來掩護正面的進攻。
“指導員!”我走過去,遞給陳鴻一根菸,然後給他彙報起情況,“一死一傷,加上之前的傷亡,我們排還有四十二人。怎麼安排陣地,聽從連部的。”
啪嗒,打火機跳起的火苗在風中顫抖着,怎麼也不肯去點燃那被叼着的菸捲。陳鴻很是不滿地哼了聲,微微向前湊了下頭,手掌半掩擋住了夜風帶來的‘嘲諷’。“哪裡還有什麼連部了!”陳鴻苦笑了下。
“是啊,哪裡還有什麼連部,整個連指揮層都被人端掉了一半,這是我們‘英雄鐵一連’從來沒有過的恥辱啊。”我喃喃自語到。
“行了,別再糾結這個了,現在的情況不容許我們再去哭鼻子掉眼淚了。連長犧牲了,咱們還得幹下去。”陳鴻擡手抹了把臉,菸頭忽閃的火光中,我看得出他是在擦淚。
“來,小范,我將你們排的陣地指給你看看。”陳鴻乾啞着嗓子咳嗽了兩聲,平歇了下自己的情緒,繼而對我說道。
在這樣一馬平川樣的平野上部署陣地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從連部回來之後,我便是坐在田岸邊上抽着煙,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菸,戰士們則在三位班長的帶領下,按照連部的要求部署防禦。
地雷的佈設、機槍陣地的佈置,迫擊炮火力的角度,所有的一切都要考慮進去,看着忙碌着的班長們,我不由得有些慶幸,我有一羣得力的助手,有這樣一羣出色的士官。難怪有人說“評價一支軍隊是否優秀,不僅僅是在軍官素養、兵員素質,武器裝備性能與紀律嚴格與否,更重要的是得看這支軍隊的構成基礎-那些士官們是否具有獻身精神與領率精神,是否具有出色的指揮能力與思維性。”
“全體進入戒備!”剛剛纔將抽完的煙盒揉爛在手中,遠處便是傳來了一聲接着一聲的呼喊。“往下傳,部隊進入準備。”我立即明白了情況,趕忙揮手招來了通訊員小劉。
剛剛還在忙碌一片的陣地轉眼便是沉默了下來,這就是嚴格的戰場紀律,令出即行,沒有一絲的猶豫。敵人要想戰勝我們一支有着嚴格紀律性和勇敢意志的軍隊,想來他們也不會那麼容易吧。我的腦袋裡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
我們排的位置在最側翼,不過偏後一點,但是我們和火力支援排的陣地卻是構築起了一個互爲犄角的掩護陣地,剛好可以封鎖住公路的方向。雖然我們這邊不一定會是敵人衝擊的主要方向,但肯定也少不了一場惡戰。
在之前,我們已經在整個曠野上構築了簡單而具有遲滯性的防禦陣地。由於缺乏大型施工設備,我們只能竭盡全力的來做到“以有限的工具來完成最大限度的工程”,這句話雖然說起來簡單,但實際上並沒有那麼容易,不過雖然不容易,但卻沒有能夠難倒我們,我們是什麼啊,是“首戰用我,用我必勝”的“威武之師、文明之師”。有什麼能夠難倒中隊的?
公路被我們挖得滿是溝塹,到處都是壕溝,雖然這種塹壕無法阻止敵人的坦克,但卻能夠攔下那些輪式車輛。戰車履帶可以翻越的窄壕不等於汽車的輪子也能夠越過。沿着公路,我們架設了智能反側裝甲雷,埋設了反步兵雷;針對T-90主戰坦克,我們利用手頭有限的防禦武器來佈置了反坦克陣地;在敵人可能衝擊的方向,我們構築了火力點,用來壓制敵人的步兵。總之,我們竭力的完善了自己的防禦。
之前的偷襲顯然讓印度人吃虧了,因爲至少遲滯了半個小時之後,敵人的尖兵才遠遠地出現了,我們的觀察哨第一時間內發來了敵情通報,緊接着我們便是開始進入作戰準備。兩個輕裝的步兵連去對抗敵人的一個重裝坦克營,怎麼着都讓人感到沒有勝算。我看了看錶,時間並不多,這也意味着我們只需要抗擊敵人僅僅兩到三輪進攻便是可以了。雖然估計傷亡不會小,但我想我們有把握頂住敵人的兩輪進攻。
吃一塹長一智,這話說得一點也沒錯,敵人的尖兵和後續步兵之間的距離拉大了不小,而且搜索正面也加大了不少,整個前進正面就如同一個扇形一樣。這是標準的扇形搜索面。
“狗日的還知道長腦子呢。”冷班長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我的身邊,從他的語氣來看,他也知道情況有些嚴重。
敵人的尖兵增加了扇形搜索面,這也意味着我們將無法使用突襲的手段來給敵人一個下馬威,現在也就只有硬抗硬了。我們將和敵人來一場‘你死我活’的陣地阻擊戰了。身後,全連及陸戰偵察搜索連的所有車輛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遠處,他們直勾勾地向着卡貢安城的方向而去。看着遠去的車隊,我嘀咕了下“看來陳鴻這個指導員不僅僅擅長政治工作啊。”
“打!”就在敵人的尖兵開始越過我們挖掘出的阻止壕的時候,電臺內傳出了陸戰隊鄧連的吼聲。海軍陸戰隊的防禦方向首先開火,噠噠噠,7.62毫米通用機槍的悶吼聲中,敵人的尖兵匆忙趴倒。
“開火!”陸戰隊的火力讓敵人將他們的注意力全轉了過去,剛好將他們的後背暴露給了我們,陳鴻提着把自動步槍殺氣騰騰地從我的身旁跑了過去,嘴裡不住的低吼着“注意節約子彈,牽制敵人的尖兵。”
我們的火力將這一個排左右的敵人完全捂住了,他們進退兩難,成爲了我們“扣壓”的人質,然而當天空中開始出現炮彈嘶鳴的時候,我原先腦子內所想的那所有的一切頓時如同磚牆樣的倒塌。我所有的設想,我們所有的設想,都被敵人的炮火給摧毀殆盡。我們雖然堅守陣地的時間不會太長,但這一刻開始,我意識到這短短兩個小時沒有那麼簡單的度過。這兩個也許成爲留在我記憶中最爲殘酷的一百二十分鐘吧。
俄製BM-21火箭炮拉開了敵人進攻的序幕,我沒想到敵人的進攻會是這麼快。從敵人的尖兵遭到我們阻擊開始,到現在不過才五分鐘的時間,除非敵人是以作戰姿態攻擊前進,否則沒有這麼快就開始進攻。畢竟從行軍狀態轉入作戰狀態是需要時間的。我的腦子裡一陣發懵,我想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攻擊主要方向了吧,我們整個防禦當面都要面臨着敵人的攻擊。
被鋼雨洗禮的滋味真的很難受,彷彿我是處於在一場肆虐沿海的超強颱風中一樣,強勁的氣浪吹得我幾乎睜不開眼來,腦子內一片渾渾噩噩,只有強烈的震顫感。空氣被熱焰給烘烤得滾燙,混合着濃煙嗆入鼻腔,引得我一陣咳嗽,我難以呼吸,肺部就向被一雙大手給惡狠狠地擠壓樣,那浮着在空氣中的火藥微粒讓我感覺到自己彷彿置身在某個火藥廠中一樣,除了硫磺味就是硝石味。
一股熱流從鼻孔處流下,溫熱感滑過上脣,我擡手抹了抹,我操,流血了。劈頭蓋臉的炮彈轟擊下,強烈的震顫感中,我居然流下了鼻血。媽的,別是內臟被震傷了。渾渾噩噩中,我感覺擡起頭來,胡亂用紗布塞住了鼻孔。敵人的炮火很是炙熱,有122毫米火箭炮還有155毫米榴彈炮,這絕不僅僅是一個坦克營所具有的炮火力量,雖然腦袋被震得昏昏沉沉,但我還是意識到這個所謂的‘溼婆營’搞不好是個加強戰鬥羣。
“敵人坦克!”就在我忙着擦去手上的血跡時,觀察哨發來了預警。部署在靠近樹林邊的那個土坡上的觀察哨是我們整個防禦陣地的制高點,雖然土坡不過數米高,但卻足以俯瞰這片戰場了。陸戰偵搜連在上面部署了一個雙人組,攜帶器材在上面充當戰場之眼。貓身散兵坑中的他們將會爲我們指引目標,同時將敵人的主攻方向及其動向及時通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