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快下早朝的時候,趙黎在文武百官面前,有意提了下想爲平陽公主再擇佳婿。
要知道平陽公主,身份高貴生來貌美,品性又淑良溫婉。自及笄以來,求親的王侯貴胄怕是快把錦繡閣的門檻兒給踩塌了。
五年之前,公主嫁入護國將軍府,朝中無數適齡公子哥爲此暗自神傷。
而如今平陽公主與諸葛睿和離一事剛剛傳出,皇上又有意要住持自己皇姐姐的婚事,多少王侯躍躍欲試,衝破了腦袋也要給自己爭一個機會。
也不知是誰先放出的風聲,說左丞相的二公子是最有可能的駙馬人選。這番推敲倒也不無道理,左丞相自趙黎登基一來,日夜輔佐少年皇帝持政,可謂是朝中的一大紅人。
那丞相府中的二公子正值而立之年,儀表堂堂,又只納了兩名妾室,與那平陽公主確實般配。
這則消息是慕容玉文親自帶到的。
端着搪瓷碗的手一頓,趙清顏擡眸瞥見慕容玉文臉上那抹看好戲一般的笑容。
這事兒,不用多想,該是趙黎早就計劃好了的。
趙清顏自那次長寧殿的談話便知道,她這個天子弟弟看不慣她與十七走得那麼親近。卻未曾想過這一次他動手這樣快,連媒都給她私底下盤算好了。
“左丞相的二公子孫槐,食邑千萬,年輕有爲,並且家室顯赫。相貌談吐都足以配得上清顏妹妹。”
慕容玉文清朗的嗓音拉回趙清顏的思緒,她斜睨了他一眼,淡聲問道:“先生這是何意?”
慕容玉文嘴角輕勾,脣邊笑意浮現。
“皇上爲給清顏妹妹謀得佳婿可謂是煞費苦心,在下便也只是過來替皇上傳個口信兒罷了。”
趙清顏聽他這麼說,挑了挑眉。
“那麼本宮倒是有些好奇,玉文先生本人是如何看待這樁婚事的呢?”
慕容玉文沉吟片刻,似乎是在認真思考的樣子。
半晌兒,他長“嗯”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笑道:“在下本人自然也是頗爲賞識孫公子的才華的,若是清顏妹妹能與孫公子配成一對,也稱得上是才子佳人美事一樁了。”
趙清顏聞聲淡瞥了慕容玉文一眼,手指捻住湯匙在泛着熱氣的山藥粥裡不緊不慢地輕輕攪拌。
“先生倒也有趣,當年本宮要嫁給護國將軍時,先生極力阻攔。現如今本宮被皇上隨意許配給一面都沒見過的男人,先生竟是開始拍手稱讚了。”
瞧見趙清顏這副氣定神閒的模樣,慕容玉文意識到玩笑有些開不下去了。
他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淺淺呷下一口。“清顏妹妹卻是一點也不有趣。”
趙清顏笑了。
“這次在下倒是可以在皇上那邊替清顏妹妹壓一壓,但到底不是長久之計。現如今清顏妹妹你年紀也不算小了,你的七皇妹八皇妹這兩年少說也剩下個一兩個小侯爺。清顏妹妹你得早些替自己做打算了。”
說到這時,慕容玉文笑意稍斂,語氣微凝。
“朝中每年都會挑選一兩名公主嫁去塞外和親,現下適齡的皇女已剩不多。若真輪到了清顏妹妹你……皆是別說是在下我了,就算是皇上親自出面,也無人保得住你。”
趙清顏低頭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約莫一個時辰過後,慕容玉文便準備起身離開了。趙清顏也沒留他一道吃午膳,只是臨走前託他在國子監多照料督促一下旭兒的課業,若是有什麼問題再及時通報於她。
慕容玉文走後,趙清顏便孤自倚靠在鏤空窗櫺前,垂眸望着地上飄落的杏花花瓣,沉默無言。
杏桃原本站在她身側陪着,但沒過多久趙清顏便讓她退下了,自己一人呆在房內。
十七推門而入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副情景。
幾個時辰給她端來的山藥枸杞粥已經涼了,她顯然沒吃上幾口,剩下了大半碗就隨意地擱置在桌上。
十七皺了皺眉。
趙清顏擡眸瞥見十七,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下一刻,她啓脣,嗓音淡淡:“還沒走麼?”
十七懂她的意思,現在已經接近午時了,他昨夜曾說自己清早便會離開。
他停頓了一會兒,道:“我把碗收拾完便離開了。”
話音落下,趙清顏輕“嗯”了一聲,便偏過頭去,不去看他。
憶起昨夜,他們二人還在她房內促膝長談。
這副徒然轉變的生疏冷淡模樣讓十七心下一梗,耳畔馬上竄出今早聽見的那一段對話。他不自覺地抿緊了薄脣,胸口微微有些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