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就這樣呆呆地盯着房樑,到了天亮。
簡單地洗漱之後,十七果真看見王順氣急敗壞地衝了進來。估摸着大概還是被他知曉他昨夜的偷懶,正準備跪下領罰,卻見那本在公主身邊做事的丫鬟杏桃也隨後也探出了個頭,臉上笑吟吟的。
其他的下奴們見到杏桃皆是一驚,要知道,他們這種身份的奴是沒什麼機會和侍候公主的近身丫鬟接觸的,更別說她特意屈身來這通鋪了。
王順徑直大步走到十七面前,剛準備踹他一腳,又想到今早主子下達的命令,硬是把僵在半空的腿收了回來,惡狠狠地說:“你這個賤奴命不是一般的好,今日開始你不用住在這了,主子下令,你以後就去後廚跟着劉大娘做事!”
“王管家你別對他那麼兇呀,公主特別叮囑要好好替十七安頓呢。”
十七望着杏桃笑嘻嘻的臉,發怔。
又是她嗎?
回想起昨天夜裡,她望向他時眼中的憐惜,他可以理解爲她其實對他非常的照顧嗎?
十七隻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厲害,一下子變得熱乎乎的。
而這邊的杏桃,將他的傻樣全數收進了眼底。憋着笑,又大又圓的眼睛眨巴着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
今天一大早,公主就喚她過去說讓她幫着安置一個人去後廚,順便也去看看她娘。
知道那人就是十七後,現在她杏桃可是弄明白了!
感情這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是看不慣這小奴被欺負,安排到後廚,有了她娘之後也有了個照應。
她是搞不懂平日裡看起來拒人千里的自家公主,怎麼會忽然看上一個傻乎乎的小奴啦。但公主吩咐做的事,她也只好乖乖地照做。
“以後進了後廚,也算是直接服侍公主的人了,你身上那套髒穢的衣服就扔了吧。”
聽見這話,十七猛地清醒。低頭瞅着自己身上確實因保護不周還是變得破破爛爛的外衣褲,卻是皺起了眉頭。
雖破,但也是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唯一可以用來遮羞的行頭了,也是唯一能把他與物件兒區分開爲他保留最後一點自尊的東西。他自然是捨不得的,嘴脣被他咬得有些發白,他悄悄地扯着衣角,半天不吭聲。
可是……
就算他再不願意承認,公主再憐憫他。他依舊也還是這府上一個下奴而已。下奴,是不配擁有任何東西的……
眸色一暗,十七恭敬地跪着,就準備把衣服扯下來……
“哎哎哎!你別在這脫呀!”到底是不諳人事的小丫頭,杏桃見一身形高大的男子活生生在她面前開始表演脫衣秀,小心臟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她羞紅着臉,伸出手,將一包裹扔到十七的身上。
“我只是讓你有空了把衣服換一下,諾,這是賞給你的新衣服。在府裡辦事,總是要穿得像樣一點。”
打開包裹,那做工精細的布料,讓十七整個人都傻了。
“你……你現在這把衣服換上,我在外面等你一起去後廚一趟。你快點哦!”
杏桃急急地甩下這句話後,就呲溜躲去了門外,生怕那小奴又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
媽呀,原來她家公主好這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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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城九年,北疆邊境,蠻人數次蓄意攻佔趙國領土。諸葛將軍長子諸葛睿帶領兩千軍士,驍勇奮戰,直搗敵營。更是僅用半月獻上蠻人頭領項上人頭,敵方只得繳械投降。
爲此,皇帝直接將那少將軍封作護國大將軍。今日護國大將軍大勝歸來,將在府內舉辦慶功之宴。
……
杏桃從後廚回來之後,就看見趙清顏坐在那書案旁,愁眉不展。
書案之上,擺放着兩封書信。
一封是捷報,一封則是將軍府送來的邀請函。
聖上與諸葛老將軍曾是戰場上生死之交,交情甚好。平陽公主與那諸葛睿更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公主相貌出塵,自及笄之後,來提親的公子哥那可謂是絡繹不絕。諸葛睿也自然也在那其中。
“和將軍府說,本宮身子不適,去不了晚上的慶功宴了。”
“啊?”杏桃剛打算幫公主準備晚上穿的裙裳呢,沒想到來了這麼一出。“可是……諸葛……不護國大將軍對公主一片癡情,多次邀請公主都被公主找藉口推辭了,這次這麼大的喜事,公主還是不去?”
護國大將軍,年輕有爲,一表人才。與她家公主郎才女貌,登對得緊呢。
趙清顏擡頭看了一眼杏桃,語氣仍是一片淡漠。“莫不是所有癡情與我的人,本宮都要以身相許嗎?”
杏桃見公主臉色一下子黑了下來,知道主子因她嘴笨又有些不高興了。一下子噤了聲,回了一個是,就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她以後啊,還是少說話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