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料到的是,杏桃早時去太醫院的路上,恰巧被皇上身邊的執筆公公給撞見了。
後來也不知道杏桃是怎麼給說漏嘴的。趙清顏一聲不吭地出府照顧十七,甚至特意又喚來太醫給十七瞧病的事兒就這樣傳進了趙黎的耳朵裡。
杏桃這丫頭也是當真迷糊。說漏嘴了暫且不提,事發之後竟絲毫不查,暈暈乎乎地帶着張太醫便回來了。
而後趙黎暗中派人尾隨杏桃一行前去古宅的路上,自然也是無人發覺。
當晚,便有四五個滿身華貴的男人登門來訪,指名道姓要請平陽公主出來單獨說幾句話。
現下趙清顏已同他們談了有半柱香的時間。十七站得遠,聽不清他們到底說了什麼,卻看見面朝他的幾個男人臉色看上去有些不太好。
他隱隱有些不安了。
十七閉着眼也能猜到這幾個衣衫楚楚的人來他的宅邸意欲何爲。就在他們幾個齊刷刷地在趙清顏跟前跪下,看上去顯然是在乞求什麼的時候,十七幾乎忍不住想要衝上前把這羣人全部趕下山。
但是他並沒有。
趙清顏方纔讓他留在原地等着。
又過了半個時辰,那幾個華服男子恭敬地朝趙清顏一揖,神情凝重地離開了。
十七稍稍鬆了口氣,馬上大步邁上前走近趙清顏身側站定。
他看向她,卻是瞧見趙清顏娥眉緊鎖,面色發沉的模樣。
十七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十七暗自躊躇了許久,終於張開嘴想說些什麼。趙清顏卻是先轉過眸子,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之後,沉默着回去了廂房。
趙清顏的情緒顯然不好了,十七卻不知道是因爲方纔那羣人,還是因爲他自己的緣故。若是前者倒還好說,他往後讓墨雲在大門守着,不讓外人進出便是。但若是因爲後者……
他不敢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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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已在南廂房外前前後後徘徊了好些時候。時不時朝緊閉的門扉望上一望,卻就是不上前叩門。
墨泫的眼要被自家的爺給繞暈了,終是忍不住開口勸道:“爺你若是想要進去,那進去便是。只幹站在外面瞎着急,又有何用?”
十七頓足,盯着房門望眼欲穿,卻仍是沒動。
墨泫見了,搖頭晃腦地嘆氣。
“這公主不早已和那將軍和離了麼,如今又親自送上門來,多好的機會!爺既鐘意這公主小姐,索性把她留下就是。橫豎這也是爺你的宅子,不想放什麼人下山,那還不是容易得很。”
因自己的一己私慾強迫將她留下,這樣她又怎會高興。
十七苦笑了下,略微搖頭。
方纔十七遠遠盯着趙清顏和那幾個宮裡來的人談話時,墨泫就緊緊跟在在他身後站着。
墨泫實在是弄不明白,向來行事果敢、雷厲風行的自家爺,一遇上這平陽公主的事兒,怎的就變得這樣優柔寡斷。
他本人可是十分鐘意這個美人公主的,自然希望自家爺能把她弄來做這座宅子的鎮宅女主人。跟隨了爺這麼些年,他家爺有什麼本事他墨泫心裡可是清楚的很。別說是個公主了,就算是皇宮裡的娘娘,爺若是想,搶也搶得過來。
“我瞧着方纔那幾個人便是勸美人公主回宮去的,那美人同他們說話時表現得也沒不樂意的樣子。若爺你再不說點好話,萬一人家被勸動了,打算打道回府,到時候可是沒後悔藥吃了。”
十七瞥了墨泫一眼,搖搖頭,“你怎的就知道我會後悔了。”
墨泫看了看他,卻是滿臉篤定地說:“那是自然。爺喜歡那公主喜歡得像要死了一樣。自她上次離開,爺你便宿醉了好幾夜。這次同樣的事兒再發生一遍,止不住要怎樣個肝腸寸斷呢。”
十七一僵,自己的心緒竟連這樣一個年輕的少年都能輕而易舉地瞧破。他被梗得有些說不上話來。
“爺,現如今已經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墨泫的話便至此,爺你也便好自爲之吧。”
墨泫說罷無可奈何地長嘆了口氣,面上端的又是那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嘴裡嘟嘟囔囔着什麼,便徑自離開了。
十七又獨自站了片刻,心裡想着的還是趙清顏回屋之前沉默不語的模樣。
按照道理,趙清顏這樣的一國公主屈身在他這樣簡陋的宅邸已是不妥。現如今墨雲又已經將緩解疼痛的藥方給他尋來了,等下次發病之時,無需她陪着,他也能自己順利扛過去。
趙清顏確實沒有理由繼續留下去了。
只是他真的願意嗎。
墨泫的話直白簡單,卻也不無道理。她若是離開了,他大抵是會難過至極的……
十七突然直起身,像是想通了什麼。他飛快走上石階,三步並兩步到了廂房門前,推開了門。
趙清顏此時正回憶方纔趙黎的御前侍衛帶來的話,忽聽房門被推開的聲響,擡起頭,卻見那十七竟省去了叩門直接邁步而入了。
她有些錯愕,發怔的間隙,十七已經大步匆匆走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