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兒下午得去國子監,翌日一早起了身便要隨奶孃離開了。
“師父,你要何時再帶旭兒去馬場啊。”
旭兒杵在門口皺着小眉頭,輕扯着十七的袖角,左右晃盪。巴巴地盯着他看。
以十七現下的狀況,自然是不能帶旭兒去馬場的。十七苦笑了下,蹲下身,捏了捏他的小手。
“師父若是得了空,日後一定會再帶旭兒去的。”
“可是師父每日都很忙的樣子……”
旭兒的大腦袋耷拉下來,委屈扒拉地撅起了嘴。
知道旭兒指的是自己一連幾月也不上錦繡閣一趟,十七一下子便應對不來了。
最後是趙清顏搖了搖頭,在兩人身後適時淡聲開口道:“你師父是大人,自然會忙。旭兒你整日說自己是個男子漢,本宮問你男子漢大丈夫可是會胡攪蠻纏地爲難別人?”,
一聽這事事關自己男子漢的立場,旭兒立刻噤了聲。心虛地低下頭,卻還是有些捨不得同自個兒師父分開,怯怯地小聲道:
“那……那旭兒以後,還可不可以再來師父這裡呀……”
“你在國子監表現的好,本宮自還會派人接你過來。”
旭兒眼眸一亮,樂呵呵地咧開了小嘴。“那便好!那便好!旭兒今下午便好好表現,讓玉文先生學堂上自誇旭兒一人!”
恰在此時,馬車在門外已經備好了。奶孃先被扶上了車廂,掀開布簾喚旭兒的名。
旭兒戀戀不捨地鬆開十七,三步一回頭慢慢朝門外走。走了沒多久,卻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轉過身,邁着小粗腿又哼哧哼哧跑了回來。
旭兒伸出小胖手,在十七眼下襬了擺,示意他蹲下來。
十七有些不解,卻還是依了小傢伙的意思再次蹲下身。紅嫩嫩的小嘴在下一刻湊近他的耳朵——
“師父,旭兒不要那栗子糕了。旭兒要師父早些再接旭兒過來這裡。若是師父不應下……昨夜那事兒,旭兒可能在平陽面前便要兜不住了……”
十七一愣,瞪大雙眼望向旭兒的時候,小傢伙早已嬉皮笑臉地跑去了一邊。
這傢伙……
竟然是在威脅他麼?
趙清顏站在一邊,瞧見旭兒湊在十七耳邊說了些什麼之後,十七的臉色便開始有些怪異起來。她皺了眉,沉聲問旭兒:
“你方纔說了什麼?”
這事兒怎麼可能這個時候告訴平陽呢。
黑亮的大眼賊溜溜地轉了一圈,旭兒咧開嘴露出八顆小小的牙,
“這是男子漢之間的秘密!平陽你是女子,你不會懂的!”
說完,旭兒衝十七眨巴眨巴眼後,便神清氣爽地上了馬車。留下宅內立在原處的兩個大人,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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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自旭兒離開宅邸又過了兩日。
日子便和從前一樣,趙清顏依舊以書信同宮中往來。太醫隔三差五地還是由墨雲接來一次,爲十七日常號脈,順道補齊滋補的湯藥。
天剛亮,此時的趙清顏正靠在窗櫺前,望着園內的桂花朵朵。她推開窗子,纖纖玉指捻住探進來的一根枝椏,輕輕把玩。
想着這個院子,半月之前還是光禿禿的一片。知曉趙清顏喜愛花草,因爲她暫時住進了南苑,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十七揹着她偷偷栽種了這些。
就在此時,耳畔響起了一陣輕微得叩門聲。趙清顏回過神來,隨口道了句,
“進。”
方纔她起身之後喚杏桃去火房備些早膳過來房裡,想來是杏桃回了。
聽見腳步聲,趙清顏沒有回頭,只握着手心嫩黃的花骨朵,垂眸看着。
“便先放着吧,本宮等一會兒再去用膳。”
奇怪的是,話音落下之後,腳步聲沒停,反倒是愈發清晰起來。
察覺到有人靠近,趙清顏這才詫異地微微側過身。眸光隨意一掃,立即頓住了。
眼前的人並不是杏桃。
樓嘯離趙清顏不過三步之遙,雙手環胸直直立在她面前。臉上掛着的笑同前幾次見到他時一樣,輕佻而不懷好意。
趙清顏神色一凝,手指收緊,不經意掐斷了掌心的桂花枝椏。
“公主好興致。”
似乎是非常滿意趙清顏見到自己的反應,樓嘯脣邊的笑容加深。
“還未同公主介紹過自己。在下姓樓,單名一個嘯,便是那吟嘯的嘯。”
趙清顏後背靠着窗邊,冷眼看着樓嘯,沒有說話。
樓嘯低笑出聲,“公主何必像看仇人似的看着在下。在下對公主並沒有惡意,只是仰慕公主已久,今日忍不住想過來認識一番罷了。”
“本宮爲何這樣看你,你不清楚嗎?光天化日,未經允許,無故擅自進入一女子得廂房,這與登徒子又有何分別!”
樓嘯見趙清顏眉梢帶怒,嗓音冷淡。他非但不氣,反倒是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在下可不是無故闖入公主的香閨。只是好意前來還給公主一樣東西罷了。”
話音剛落,趙清顏見樓嘯擡手伸進衣襟,似乎在找些什麼。
最後樓嘯摸出了一樣桃粉色的小片,兩指捏住,在她眼前輕輕晃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