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瞳!”裴月濤悄悄拉了前行的裴沐瞳一把,以目光示意他注意周邊的環境。
“你也看見了?”裴沐瞳點頭,“是的!就躲在樹林裡。沿途都有穿鐵甲的士兵把守,看服裝,全部都是皇城守衛。”
“防範有人逃跑?”裴月濤問。
裴沐瞳神情嚴肅地點頭,“恐怕是的!”
“南宮幻雪竟然能夠調動皇宮守衛?”
“這恐怕也是仇千立的意思!”
二人正在交談,突聞一陣馬蹄狂奔聲由遠而近,緊接着從滾滾煙塵中衝出一批黑衣蒙面的殺手。
“幻影教的殺手團!”
蕭夢離大驚失色。
騎在馬上的黑衣殺手遠遠地擲出長槍,刺在一個又一個罪人身上。
“啊——”
尖叫聲四起,血霧迷漫在煙塵之中。
一具又一具尚有體溫的屍體倒臥在道路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四處一片狼籍。
緊接着又是一陣冷箭——
怎麼回事……
蕭夢離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切,
這……這是謀殺呀……
“看來南宮幻雪想把這些違揹他的人都殺了。”裴月濤邊閃躲流箭,邊說:“就連我們也無法倖免。”
秦蔚晴環視四周,瞅準時機,猛地飛躍上前將一個黑衣殺手踢倒下馬,躍騎在馬背上,左手牽繮,右手抱起蕭夢離,兩人一同騎馬遠去。
裴月濤、裴沐瞳、雨落揚和酒千盞也照板煮碗,裴沐瞳載羽君,雨落揚載玄胤楓,酒千盞載浪淘沙,他們共同搶了馬匹,繆足往前飛奔。
……
與秦蔚晴共乘一匹馬上,蕭夢離歪着腦袋回頭凝視着秦蔚晴尖尖的瘦削的下巴,心疼地說:“蔚晴,你瘦了……”
秦蔚晴聞言身體一顫,眸中閃過一抹掙扎的痛苦之色,下意識避開蕭夢離的目光。
溫暖如玉的小手輕輕撫上秦蔚晴握住繮繩的大手,大手顫抖,下意識避開。小手不依不饒,再次纏上大手,握住,與他十指交纏。大手下意識回躲,卻被小手死死抓住。
身前,傳來蕭夢離幽幽的聲音,“蔚晴,你還想逃避我多久?”
明明愛着我,卻強迫自己躲着我。蔚晴,這樣的你,讓我心痛。
感覺到身後的身子僵硬顫抖,長久地不發一言,蕭夢離輕輕吐出一口氣,低低地說:“如果今日受辱的人換作是我,你也會這樣對我嗎?”
“不會……”
忍不住衝口而出,卻在出口後,才懊惱自己的衝動。
胸前微微震動,傳來蕭夢離低低的笑聲,她呵笑着說:“小蔚晴啊……我說你傻,你還真是傻……你既然都不介意,爲什麼就認定我會介意呢……蔚晴啊……如果今日你我互換一個身份,你又會怎麼做呢?你又希望我怎麼做呢?蔚晴啊……南宮幻雪傷害了我,我已經夠痛苦的了……爲什麼現在連你都要傷害我……”
“我沒有……”秦蔚晴掙扎着,忍不住開口。想解釋,卻又啞然失聲,不知道自己能夠說些什麼。
“什麼沒有,你就是傷害了我!你對我不理不睬的,就是傷害了我!”某女任性地憤憤不平地說,“你一定是嫌棄我了,所以不要我了!哼!你嫌棄我曾經被南宮幻雪欺辱過……”
秦蔚晴啞然失笑。
夢離啊,你不覺得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嗎?
某女嘟起小嘴,憤憤不平地瞪着秦蔚晴,淘氣的手指毫不客氣地戳着秦蔚晴的胸膛,在控訴他的壞,“臭蔚晴!壞蔚晴!吃完了不認賬!你嫌棄人家是殘花敗柳,你要拋棄人家了!哼!壞人!壞人!”
“夢,夠了!”秦蔚晴握住蕭夢離不安份的手指,苦笑,“夢,我哪裡會嫌棄你啊……你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女人……”
……
“小心,有陷阱!”
忽聞身後一聲驚呼,秦蔚晴連忙鬆開握住蕭夢離的手,用力拉住馬繮,牽住馬頭。馬受驚一聲長哮,往後一仰,秦蔚晴和蕭夢離坐不穩從馬上摔下來。
“夢!小心!”
落地前,秦蔚晴將蕭夢離緊緊抱入懷中,護住她的身子,生怕傷着她。
裴沐瞳等人見狀紛紛下馬,上前察看他們的安康,
“沒事吧?”
蕭夢離搖頭,拍去身上的塵土,在裴沐瞳的扶持下站起來,跺着小腳,拍着衣服上的灰塵,“我沒事。”她說。
雨落揚伸手扶起秦蔚晴。
“蔚晴,沒事吧?”
秦蔚晴搖搖頭,看見蕭夢離安然無恙,一顆懸着的心稍稍放下。
裴月濤回頭張望,露出意外的表情,“怎麼不見了?”
“大概是因爲遊戲未進行到一半,把我們全殺了沒有意思。”一個罪人說。
“別開玩笑了!我們又不是兔子!”雨落揚憤怒道。
“我不玩了!”一個罪人突然大叫,往場外走去。還未及一半,已被亂箭射死。
“南宮幻雪是不會允許我們離開遊戲範圍的。”蕭夢離冷靜開口。
“走吧!我們已經別無選擇!”
又是裴沐瞳,他牽起羽君的手,率先往前走去。
……
“好熱呀,怎麼不下雨!”
雨落揚嘟噥着,苦惱地抹去額頭汗珠。
“啊……水聲!是河!”
蕭夢離指着前方,欣喜道。
他們往前行進,來到一條十五米寬的河邊。
“沒有橋!”
一個罪人失望地蹲下身子,他已經不願意再走了。
“兩側有鐵絲網,我們的活動範圍被限制在網內。”裴月濤說。
一個罪人率先走下河,“這河濁不見底,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唔!”
“什麼東西!”
“哇!”
猛地從河中躍出一條鱷魚,將剛剛說話的罪人一口吞下肚,鮮血染紅了河水,水更濁了。
“快上岸!”裴沐瞳連忙幫助將已下河的人救上岸。
所有人都吃驚地瞪大眼睛。
河裡有鱷魚!
……
“這分明就是要我們的命嘛!”雨落揚憤憤不平地說。
“不用擔心!大家合力造木筏!”裴月濤招呼衆人,信心十足,“這樣的困難根本沒有什麼。”
“對!這是可行之策!”
一句話,大家又來了精神,興致勃勃地伐木砍樹。
……
“嘿,成功了!”
他們乘上一隻看起來還算結實的木筏,往對岸駛去。
“不過,殺手團不會作視不管吧!”蕭夢離擔憂地說。
蕭夢離的擔心果然成爲事實。
突然從森林深處萬箭齊發,射斷了綁木筏的繩子,整個木筏剎時潰散,所有人全部落入水中。
“哇——”
裴沐瞳一把抱住羽君,躲開鱷魚的糾纏,奮力往河對岸游去。
“夢——”
身後傳來秦蔚晴的驚呼。
裴沐瞳回首,眼前的一幕驚嚇了他的靈魂,
“不要——”
由於木筏潰散,他們被洶涌的河水衝散,蕭夢離距離他們遠遠不下十米,而一條兇猛的鱷魚正對着蕭夢離張開血盆大口,恐怖的大口中依稀還殘留着人肉的痕跡。
蕭夢離花容失色,對於死亡的強烈恐懼令她頭腦一片空白。
“小夢離,接住!”
羽君突如其來的斷喝驚醒了呆怔中的蕭夢離,她下意識擡起手,一支玫瑰花造型的玉簪穩穩當當落入蕭夢離手中。
啥咪?!玉簪?!
蕭夢離驚愕看向笑意盈然的羽君,一額是汗,羽君該不會想讓她用這支玉簪殺死這條兇猛的鱷魚吧!
神啊——快來一道閃電劈死我吧——
“夢!快遊!”極度的恐懼籠罩秦蔚晴身心,他全身發冰發冷。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衝到蕭夢離身邊,不管自己會否被鱷魚裹腹,他都一定要救她!就算是死,他們也要死在一起!
“蔚晴,你瘋了!”雨落揚牢牢鉗制住秦蔚晴的肩膀,不讓秦蔚晴做傻事,“現在沒有人能夠救她,除了她自己!”
“你放開我!夢兒手無縛雞之力,她連自己都無法保護,又如何對付兇猛的鱷魚!”秦蔚晴怎麼可能忍受自己最愛的人身處險境,自己卻袖手旁觀不去救她,“你放開我!你怕死,我不怕!”
“這不是怕不怕死的問題,你現在過去也於事無補,不但救不了她,反而枉送性命!”並非雨落揚不想救蕭夢離,而是他不想秦蔚晴做無用功。
“夢——”
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他們循着玄胤楓的叫聲看去,只見——
鱷魚張開血盆大口撲向蕭夢離,蕭夢離像條靈活的鳳尾魚,從鱷魚嘴邊遊過,鑽入水中。鱷魚緊追蕭夢離不放,鑽入水中。緊接着一片血水涌出水面,瀰漫開來,如同血霧,使原本渾濁的河水更加污紅。
“天哪——”
玄胤楓掩嘴,不覺間竟經已淚流滿面。
“夢——不——”
秦蔚晴無法接受這樣荒誕的事實。夢……失去你……我生命何存……我至今爲止的所有努力還有何意義……
“夢離……不……我不相信……”裴沐瞳突然發了瘋似地想衝過去尋找蕭夢離的蹤影,卻被裴月濤死死拉住。
“不要做無謂的犧牲!”像極了裴月濤的口吻,簡潔又明瞭。然而,又有誰知道,裴月濤此刻心中亦劇痛無比。
他與蕭夢離雖無過深交往,但是,他打從心眼裡喜歡這個目中無人眼高於頂刁蠻任性的女人!
“夢離……不……我前世的妹妹,我此生的最愛,……不……不會這樣的……不會這樣的……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就算她只剩下一具空殼,我也要找到她!”
長久壓抑的感情在這一刻傾泄而出,裴沐瞳失聲痛哭,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無意之中說了什麼。是的!他突然明白了!在失去她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或許他曾經把蕭夢離當作宋思君的影子,可是隨着瞭解的深入,她早已不是宋思君的影子!
他愛她!並非因爲她是宋思君的轉世!他愛她,只因爲那個叫做蕭夢離的女人!或許他曾經被自己對宋思君的感情矇蔽了頭腦,可是,這一刻,他從未有過的清醒!他愛蕭夢離,他愛那個叫做蕭夢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