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從窗口躍下之後,許如流輕手輕腳地走出了客棧。
這父子二人,雖然交談之間言語樸實,但行事卻的風格讓他有些捉摸不透。
在這個世界裡,許如流早就養成了不輕信於人的習慣。
之前受制於環境限制,他沒辦法去尋找地圖和行路線索,但現在既然來到了城鎮,想要問路就方便許多了,許如流憑着記憶,再次走回到了集市之中。
集市之中人聲鼎沸,許如流隨處轉了轉,發現在這裡徘徊的人們大多不算富裕,衣着也多是些寒酸樸實的打扮,期間也攔下了三兩個人問路,但效果卻不怎麼理想。
尋常的販夫走卒,好像壓根就沒出過玄商,一輩子所接觸的範圍也有限,甭說定海寺,就連楚瓊也知之甚少。只有一個賣字畫的窮酸書生,能說上幾句楚瓊的事情,並對那邊的人物風貌假模假樣地評頭論足一番。
但看他遊移不定的眼神和誇誇其談的模樣,這些多半也是道聽途說來的。
還有一件事讓許如流非常頭疼,那就是現在身上沒錢,之前在雪島上流通的玉貝錢在這兒並不適用,玄商境內的交易貨幣還是以金銀銅錢爲主。
“您要買地圖的話,還得去前面的內城裡尋,咱們這沒有這樣貴重的東西。”
說了半天,書生見許如流始終沒有掏錢買字畫的打算,也有些不耐煩,直接幫他指了條路,揮手想要將其打發走。
“地圖……是貴重的東西?”
“那不然呢?”書生哂笑道:“小道士,您可別拿我打趣,且不說一份地圖要多少堪輿師翻山越嶺去記錄,就是謄抄繪製,也要費上許多功夫。”
“再說回來了,製作地圖要用到的高檔紙張,也不是小民百姓能付得起的。”
許如流只能無奈地點點頭,謝過書生之後往那城中心走去。
兜裡沒錢,心裡沒底,這是句顛簸不破的真理,出門在外,沒錢是個大問題。
能夠和這書生搭那麼多話,也全靠了他身上的那身禮服道袍,這在這世界裡,道士的身份好像不低,一身道袍讓這些下層百姓對他也多了幾分敬重,但說到最後,想要換點情報、購買地圖,還是要花錢。
不多時,許如流就走到了那賣畫書生口中的內城。
相比於外城的集市,內城的建築明顯更加高大,娛樂種類也更加豐富多樣,不僅有酒樓菜館,還有青樓賭坊,就連腳下的路,也從土路換成了青石板路,街上來往馬車和轎子也多了起來。
正晃盪着,街邊的一處算命攤子吸引了許如流的注意,那攤子和這條街道極爲不搭,簡陋的佈置在此地顯得很是違和。
說是攤子,其實連個攤位都沒有,僅有個上了歲數的老婦人,舉着一面麻布旗子在街旁站着,旗子也油膩膩的,沾滿油污灰塵,上面‘鐵口直斷’四個字也好像被一層油包裹起來似的,有些難以辨認。
許如流對這些算命打卦的東西向來興趣缺缺,看了一會,便將移開了視線,大步流星走進了前方的書肆。
“老闆,咱們這有地圖沒有?”
“地圖……您是要輿圖吧?”一位胖乎乎的中年文士從書架後面轉了出來,對許如流問道。
“是要咱們暮雲城的?還是本州的?”
許如流想了想,開口道:“我要玄商和楚瓊兩個國家的地圖。”
那老闆聞言頓時神色大變,迅速擡手捂住許如流的嘴巴。
“客人,
您可不能亂說啊!”胖老闆神色緊張地小聲道:“我這小店又不是兵部,哪有玄商、楚瓊全境的輿圖!您可別害我!”
許如流一愣,不解地問道:“不是,我要個地圖怎就是害你了?”
“哎呦!您可趕緊住嘴吧!這話叫官府聽去,是要掉腦袋的!”
“我這就是個書肆,要是有全境輿圖,那纔是有鬼了,現在除了兵部還有宮裡,您到哪兒也找不到這東西啊!”
“私藏這玩意,不是想造反,那就是不想活了!”
胖老闆急頭白臉地就要將許如流推出去,“您走吧,我是做不了您的生意了!我不想問您是幹嘛的,總之咱倆別扯上關係!”
許如流叫道:“且慢!且慢!把中州的地圖給我看看也行啊!”
“這個倒是可以,二十兩銀子,您付了賬,我去給您取去。”胖老闆一聽有生意,還是停下了腳步。
“我……”許如流摸了摸口袋,底氣不足地囁嚅道:“我就看一眼……”
見他沒錢, 胖老闆也不多做廢話,直接將他推了出去,咣噹一聲關上了門。
站在門口的許如流心裡煩悶無比,他怎麼也沒想到,地圖這種東西在這居然是一種戰略資源,普通人根本拿不到。
他搖搖頭,獨自尋找地圖的計劃算是泡湯了。
另外,拋開地圖的事情不提,現在身上分文沒有的窘境,也是亟待解決的問題。
‘看來,現在也只能回去等着,看看晚上那趕屍的父子倆能弄出來什麼花樣了。’
許如流低着頭走在回客棧的路上,正滿想着下一步該怎麼辦呢,卻被一聲呼喊聲打斷思路。
“小道士,小道士……”
許如流回頭看去,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剛纔看到的那算命老婦。
“我觀你印堂發黑、驛馬宮動,想來近期是要出遠門吧……”
老婦人的眼珠全白,看樣子是盲人無疑,但這套話術實在是讓許如流提不起興趣,他掏掏耳朵,不耐煩地說道:“您下一句話,是要說我有血光之災吧?”
“既然知道我是道士,那爲什麼要來給我算命呢?大娘,你應該知道的,我是出家人,出家人的命是算不準的!”
許如流心中暗想,這老婦人也是愚鈍,算命的法子應該是道士發明的,給道士算命,這不就是班門弄斧,關公面前耍刀嗎?
“不對……”許如流看着老婦人慘白的雙眼,心中猛然一震。
‘她是瞎子……看不到我的穿着打扮。’
‘那又是如何得知我是道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