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年的安穩太平,讓大秦得以休養生息,眼看着整個北秦都逐漸富裕起來了,百姓們的日子越來越好了,可偏偏太平的日子不夠長,北魏這邊是暫時出不了什麼幺蛾子了,南燕卻咄咄逼人。
倘若能再安穩個三年五年的,讓大秦的國庫充盈起來,那同時與兩國開戰老秦人都是不怕的!偏偏在這個時候,大秦還不夠富強,這一場戰爭眼看着就要將好不容易纔攢下的這點家底又耗空了!崔夫子如何能不憂心忡忡?
他說:“兵戈不止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這麼和南燕耗下去,老秦人就又要回到吃不飽穿不暖的苦日子裡去了。”
崔夫子不是魯莽的人,他既然開口和江秋意商量這件事情,那就說明,他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了。
江秋意順着他的意思問:“那夫子以爲,眼下該當如何才能解我大秦困境?”
彷彿心中天人交戰,江秋意能看出來崔夫子也是很糾結的,可到了最後,他還是說。
“和談。”
話音落地,雙方皆是一震,崔夫子眼睛裡的不甘一分也不比江秋意少。
“燕主原本是想和樑王來個裡應外合,打咱們一個措手不及的,誰知你家六郎神勇,三萬人就將燕主和樑王的十萬禁軍攔在了平遙城外,朝堂上又有安王做他的後盾,在第一時間就遣派了援軍。”
“而你又在朝廷的糧草之外又給他添了那麼多的物質,他才得以收復被燕軍佔領的八座城池,可你發現沒有,那八座城之後,謝六郎再無進度,戰事膠着已經數月了,這可不是好兆頭。”
前線遲遲拿不下樑王,無法將燕軍趕出大秦國土,那麼朝堂上肯定就少不了落井下石的人,安王如今的日子只怕不好過。而崔夫子身爲他的老師,自然想幫他。
“倘若和談,先不說樑王勢必要趁機逃脫他應負的罪責,就是燕主,只怕他不獅子大張嘴都覺得對不起他自己吧!大秦拿得出那麼多東西賠償給燕主嗎?”
“這一場戰爭舉國矚目,老秦人翹首以盼驃騎將軍凱旋歸來,若是最後落得個和談收場,那國中的民意低迷怎麼辦?軍中的士氣萎靡怎麼辦?我們能打贏的戰都不打,以後人家欺負上門了還敢還手嗎?”
江秋意的質問,雖然話糙但是理不糙。她又接着說:“我們的損耗固然厲害,燕軍的損耗只怕還在我們之上!他們長途跋涉而來,糧草輜重需要經歷一條長長的供給線押運,士兵遠離故土,打的又是侵略戰,不管是從身體還是心理上受到的打擊肯定比秦軍要大!”
“時間拖的越長,他們越是無心戀戰,耗下去,燕軍比我們更怕!即使最後要和談,那我們也要耗到燕主求上門來和談!而不是主動去找他,無端的落於下風!”
說完這些,她忽然自己想到了些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腦海中靈光一閃,可惜就是抓不住重點,一下子就閃沒了,只剩下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沒找沒落。
崔夫子把江秋意的話聽了進去,沉吟了片刻,他說:“即使不和談,安王也應該拿回儲君之位了,如今這樣的局勢,他再不穩坐東宮,只怕禹王和樑王依然會心存僥倖,對儲君之位虎視眈眈。”
其實這兩位已經完全沒有能力和安王再爭些什麼了,可是一個人的野心一旦燃起了是斷然不會那麼容易熄滅的,樑王今時今日這樣的境地了,都還在等着燕主助他當上九五之尊呢!更何況禹王!
過了喪子之痛的陰霾之後,禹王反撲的比從前更厲害了,安王勞心着前線戰事,整個國家的政事,還要分心對付禹王的明槍暗箭,當真是吃力的很。
這個老皇帝也真是的,一隻腳都邁進棺材裡了還是不肯放權,故意的縱容禹王扯安王的後腿,生怕安王勢力龐大到他無法掌控的地步。
江秋意點點頭,說:“禹王這個跳樑小醜是欠收拾,說起了我這兒手裡頭還當真有樣東西能用上,只不過還得先於虎謀皮,去見個小人先。”
“小人?倘若是有危險的事情,你如今身子不方便,不如就由老朽來做吧!別看老朽這一把老骨頭一到冬天就畏手畏腳的,對大秦江山社稷有益的事情,老朽還是義不容辭的!”
“知道啦,您老人家還英明神武的很,要不怎麼能想出來月考頭三甲上謝江府蹭飯當獎勵這麼好的主意呢?”
江秋意是有意的挖苦崔夫子,之前他一直頭疼學堂裡的猴子們壓根就坐不住聽他講課,想盡了各種辦法都收效甚微,眼看着一世英名就要這麼毀了,堂堂大秦第一大學士,居然教化不了一幫鄉下頑童,傳出去不是叫人笑掉大牙麼!
後來江秋意從南秦回來以後,給他送過幾頓飯,那幫小兔崽子伸長了脖子拼命的盯着桌上的那些美味佳餚看,崔夫子這纔想出了這麼個獎勵制度,用來激勵學子們奮發向上好好學習!不可謂不是用心良苦啊!
只可惜江秋意每次都要拿出來揶揄他。取笑完成功的轉移了話題,江秋意便纏着崔夫子又講了好久的四書五經,詩詞歌賦。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不能浪費任何胎教的機會!
離開的學堂的時候已經快晌午了,家裡頭桂花嬸應該已經做好了香噴噴的飯菜等着她回去了。好在學堂和謝江府離的並不是很遠,江秋意也就沒有讓府裡頭的下人等她,而是將她送過來之後就讓他們回去了。
崔夫子有心,硬是讓楚及第送她。
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江秋意發現,苗苗的這個弟弟啊,真的是個書呆子,三句不到就掉書袋,剛剛從崔夫子那兒接收來的知識還沒消化掉呢,這會子楚及第再接着說四書五經,簡直是聽的她腦殼疼。
按着太陽穴往前走着,半道上忽然衝出來一個人,江秋意一看,這不是美玉的相公吳世瑞麼!他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