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連彬反過來兩手將我的手握在手心裡,想說什麼,說不出來,只是不停地掉淚。
他只是我老家親戚裡,衆多表親中的一個,此時緊緊相握的手,卻好像是多年的老友,無需言語來表達情誼的深厚。
於是我一動不動,安靜地讓他握着我的手,感覺着從他手心裡傳過來的溫度,深深地感動着。
突然間,八仙桌上的幾支蠟燭火苗閃了閃,我感覺到周圍的氣息有些異樣。
猛然擡眼,看到八仙桌前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立了一個人。
嚇了一跳的我,看清他的臉後,一下子呆住了——竟然是他,鬱廷均!
他身着墨青色的道袍,戴着道帽,好像與黑夜融成了一色。道帽的帽檐,只剛好遮過他的髮際線,展現着他那張如若冠玉的臉。領口處露出的那一圈白色的內衫,襯着他白皙的脖子,和突起的喉結,整個人在暗夜裡,性感得令人驚豔。
此時,他正微微垂眸看着我與劉連彬緊緊相握的手。
說不出來什麼心理,我竟然想將手立即從劉連彬的手裡抽出來。
實事上,我也是這麼幹的。
劉連彬以爲我不高興了,連忙擦了擦眼角,“來,我抱你上去。”說着他拉着我的手往他的肩膀上一放,我卻像觸電似的收了回來。
他眨了眨眼睛:“怎麼了?”
我慌亂地找了個理由:“你先去將我房間裡的燈打開了,樓梯間的路燈也打開,這樣等會兒上樓梯纔看得見路。”
劉連彬猶豫了一下,拿起手電筒:“你坐在這裡,不要怕,我馬上就來。”
我點頭應了一聲,他飛快地跑出去了。
我轉過頭來,看向鬱廷均,正對上他那一對黑如晶石的眼睛。
我心裡各種情愫翻滾着,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怒火,是激動還是難過。就很想對他大吼一聲,你爲什麼纔來!
但是我緊抿着嘴沒有說話,因爲我沒有理由發脾氣,我憑什麼發脾氣?他並不欠我。
他向我走近兩步,定定地看着我的臉。
我的臉慢慢開始發燒,他卻突然開口:“怎麼弄得像個壽星似的?”
我怔了怔,突然明白我特麼又想歪了,他並不是在看我的臉,而是在看我額頭上的包。
“昨天在鎮醫院摔的……”我連忙擡手捂住像長了只角的額頭。
他靜默地站了一會兒,瞥了瞥我的腿:“不能走了?”
“啊?”我一時遲鈍地沒有反應過來。
“你剛剛要劉連彬抱上去,你腳也受傷了?”他說着在我的對面坐了下來。長袖拖地的他,竟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氣質,整個人都似一副純墨的國畫,在燭光下美得驚心動魄。
我咬了咬脣,“嗯。骨折了……”
他掃了一眼旁邊八仙桌上的黃皮紙,和幾張散符,伸手拿過一張看了看,擡眼看着我:“惡靈谷——怎麼回事?”
“我丟魂了。”
“知道你丟魂了。怎麼丟的?”
他的聲音,還是如以前一樣的清洌動聽,但是我似乎聽到了他語氣裡的一絲不快。
突然想起來,他不讓我出門,連出房門都要辰時以後,申時以前。可是他一轉揹我就出了趟遠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