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又打了一個電話給他的司機,叫他到市邊鎮來。剛纔是私事,又因爲是週末,他和楊曉麗是打的過來的。這會兒,他要去市邊鎮見鎮委書記,但不想副鎮長載他去。他見鎮委書記主要是瞭解這副鎮長的情況,你總不好讓他送你去又開口叫他離開吧?
司機是市政府指派的一名中年老司機,問李向東現在在哪個位置?是在鎮政府嗎?李向東便把手機給了副鎮長,要他向司機說清楚他們的方位。半個小時後,司機到了,副鎮長一見那司機,竟也認識的,心裡暗暗慶幸自己剛纔沒有流露出半點對李向東的不尊。
這期間,李向東直接打電話給市邊鎮的鎮委書記。他曾在全市各鎮委書記鎮長會議上講過話,雖然還不認識那鎮委書記,但他們應該認得自己。鎮委書記在家裡休週末,午覺正睡得迷迷糊糊,一聽是市委書記親自打電話給他,馬上就清醒了。
李向東說:“我馬上去你們鎮,你通知一下鎮長。今天是週末,其他人就不用驚動了。”
鎮委書記稀裡糊塗弄不清市委書記爲什麼突然要到市邊鎮來,且是週末,且是親自打電話來?心裡想問,又不敢問,放下電話就撥打黨政辦主任的手機,問今天鎮裡發生什麼事沒有?黨政辦主任也在家裡休週末,模棱兩可地說:“沒有吧?”
鎮委書記說:“你這是什麼話?什麼沒有吧?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黨政辦主任是有一定資格的主任,見鎮委書記態度那麼惡劣,知道他並沒有收到什麼不好的風聲,純粹是向他了解情況,便肯定地說:“沒有。沒有大事!”
如果真有大事,值班的不可能不向他彙報!當然,雞毛蒜皮的小事就不好說了。
鎮委書記說:“你馬上通知鎮長回鎮政府,你也回。”
他不想多廢話,掛了黨政辦主任的電話又打電話給市委常委秘書長。鎮裡發生大大小小的事各部門單位都會向黨政辦呈報,黨政辦主任便是曉百事的角色。那秘書長也像黨政辦主任一樣,也知道各部門單位值得向市裡彙報的事。何況,他還是市委書記身邊的人,市委書記因什麼原因到市邊鎮來?他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常委秘書長也被問住了。
他說,我一點不知道。
他說,週末李書記去你哪幹什麼?你還是問問他的秘書文仔吧!
他就把文仔的手機告訴了鎮委書記。鎮委書記說,我還沒給文仔打過交道。言下之意便是希望常委秘書長出面替他問清楚,常委秘書長才不會那麼傻,想這會兒文仔一定坐在李向東車上,自己打電話去問這事,理解的話,知道這是他的職責關心市委書記,不理解的話,還以爲他埋怨市委書記出門也不跟他打聲招呼。
於是,他便責怪鎮委書記,說:“你看看你這鎮委書記是怎麼當的,李書記上任快一個月了,你竟連他的秘書也不認識!我看你這書記是當膩了不想再當下去了。”
鎮委書記說:“這不是最近忙嘛!”
常委秘書長說:“忙也有個輕重緩急吧?什麼是大事?什麼是急事?這都搞不清楚,你再忙也忙不到點子上。你就是忙得把市邊鎮的經濟指標提高了一倍兩倍也沒有用。當官是看經濟指標嗎?還要看領導高興不高興吧?李書記來東江市一個多月了,你竟還沒去拜訪他,沒主動向他彙報工作。你想想,他找上門能有你什麼好事?”
鎮委書記的背脊涼颼颼的。
誰都知道,一朝君子一朝臣。你這前任書記任命的鎮委書記,到了這屆書記不一定就坐得穩。目前,你對李書記又是這麼一種態度,他會不會認爲你沒把他放眼裡不賣他的帳?
回到鎮政府,見黨政辦主任忙着燒水洗杯,鎮委書記氣就不打一處出,破口大罵,這是你乾的事嗎?燒水洗杯是你黨政辦主任乾的事嗎?輕重緩急都搞不清楚了,大事小事都分不清了。他說,你馬上去了解一下,今天鎮裡發生了什麼事?這幾天鎮裡發生了什麼事?我要你瞭解的是壞事,大大小小的壞事。
如果發生好事,再大的好事,書記也不會週末找上門,但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壞事,上面要揪住不放也會成大事。
他說,弄點好水果來,我的冰箱裡有水果。清水淡茶像什麼話!他見鎮長還沒回來,就問,你通知鎮長了嗎?黨政辦主任正要離開會議室,又轉過身來說,通知了,你一下指示,我馬上就通知他了。鎮委書記便站在窗戶前撥打文仔的電話。雖然對方看不見,他還是點頭哈腰地說:“我是市邊鎮的鎮委書記。”
文仔說:“你好,有什麼指示?”
鎮委書記說:“我怎麼敢指示啊?我只是想問一問,我們在鎮政府已經恭候多時,李書記還有多長時間到我們這?”
文仔說:“這事我不清楚,我在青山市休週末。”
鎮委書記更不得要領,說:“是這樣,是這樣……”
文仔說:“要不,我幫你問問?”
鎮委書記很是喜出望外的樣子,說,非常感謝,非常感謝!忙又說,改天一定去拜訪你大秘書,星期一,就這個星期一。文仔說,不用客氣!說了就把電話掛了,心裡很不理解李書記怎麼突然就去市邊鎮了?這麼些天,他幾乎跑遍了東江市所有的鎮,就只有包括市邊鎮等幾個鎮沒去了。按文仔的理解,他不去市邊鎮應該與表妹在那裡有關。
文仔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李向東已經上了自己的車,那是一輛黑色臥車,原來徵求李向東的意見時,他還是習慣地想要一輛四驅吉普車。吉普車底盤高,馬力足,跑什麼路都沒問題。常委秘書長雖然沒當面提出自己的看法,卻要文仔傳話告訴李向東,東江市是平原地區,吉普車的特殊功能使用率不高,真要用吉普車,可以暫時安排,不一定就專門購置一輛吉普車。
李向東心裡清楚,那常委秘書長的言下之意,市委書記用吉普車撐不住門面。此時,坐在空間不及吉普車的臥車裡,李向東總覺得不是那麼爽!
文仔問:“你是不是去市邊鎮?”
李向東說:“就要到鎮政府了。”
文仔說:“你怎麼也不說一聲?今天上午告訴我,我還可以趕回去。”
李向東說:“我去市邊鎮也是暫時決定,沒什麼大事。你好好休週末吧!”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問,你怎麼知道我去市邊鎮?文仔笑着說,市邊鎮的鎮委書記打電話說的,他以爲我也去,問我還有多長時間到。他說,你這麼搞突然襲擊,好像把他嚇着了,急得他團團轉。李向東“哈哈”笑,說,有什麼好急的,我又不是去吃人。文仔說,你自己感覺不到。這又是週末,事先又沒通知,他還不左猜又想?看樣子,他以爲自己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你大動干戈去問他罪呢!李向東說,你給他電話,叫他放心,就說我在市區呆得悶了,出來走走,想起他們那鎮還沒去過,就過去看看了。
文仔把話轉過去,那鎮委書記才心定了幾分,想這真是自己嚇自己,又想,這都是讓那常委秘書長給嚇的。你不知道就知道了,說那麼些嚇人的話幹什麼?很簡單的一件事,卻說得那麼可怕!
不過,他覺得自己也有做得不夠的地方,如果,你主動向李書記彙報過工作,會那麼驚慌失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