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鴻城集團考察團在集團投資部部長黃凱的率領下,一共到德高市考察了三天,市委書記沈林,市長覃飛華親自接見了考察團,考察團在德高的全部考察,由常務副市長趙夏泉陪同。
考察結束後,鴻城集團和德高市政府達成初步投資意向,但是臺方忽然提出,他們考察團希望能到德高市更縱深的郊縣去走一走,看一看,工廠最終選址的方案,還需詳細考察後再定。
臺方的這個要求,讓市各方面都有些措手不及,趙副市長表示臺方的一切要求市政府都可以遵從,他也可以陪同考察團深入郊縣考察。
臺方對趙副市長的熱情表示感謝,但他們表示,這一次,他們是以旅遊的名義到處走走,不想引起太高的關注。
對臺方的這個回答,市裡已經清楚,他們肯定和縣級單位是有聯繫的,臺方考察團乘車赴澧河,市委的電話就打到了澧河。
澧河舒治國接到市委沈書記的電話,電話一接通,沈林劈頭就道:“治國,你們是搞什麼名堂?是在挖市招商的牆角嗎?鴻城集團的接待已經由市裡出面了,你們橫插一槓子是幹什麼?”
舒治國在電話中道:“書記息怒,我剛剛接到趙副市長的電話了,趙副市長也提到了鴻城的問題。說實話,我也很驚訝,我馬上讓人去打聽……”
“你別跟我耍花槍,你們真行啊,以個人名義邀請。你們經貿局那個叫陳京的局長面子就這麼大?他以個人名義邀請,就能喊來這麼大一鴻城集團?如他真有這麼大的面子,我可以任命他出任市招商局局長!”沈林不聽舒治國解釋,語氣很不好。
舒治國道:“沈書記您先聽我說完再發火不遲!陳京局長剛剛給我彙報,這次鴻城集團來我們澧河,除了有投資建廠的意思外,還有另外一個更重要的目的。
鴻城創始人現任董事長郭長省母親的故里可能就在兩江交界的邊界一帶,老太太現在行將就木,意欲落葉歸根,郭董事長是至孝之人,所以,爲了完成老太太的心願,這次考察團尋訪老太太故里也是重要任務。”
沈林在電話那頭一驚,道:“怎麼這個事我們不知道?”
舒治國佯驚道:“書記您不知道?我還以爲你們市裡已經談到了這事,擔心我們在這方面出漏洞呢!書記您放心,這次臺方考察團來考察,我們一定努力把他們留在我們德高!
兩江邊界,除了我們德高市外,庸州也是啊!民國的時候,這一帶是土家山寨行政區域和現在大相徑庭,郭老太太以前的故里,現在要歸到哪一縣哪一鄉誰能說得清楚?
所以,這方面我們要好好的把握,爭取在澧河就讓考察團把目的達到,您認爲呢?”
沈林在電話那頭啞口無言,他打電話是氣沖沖而來,但現在他也不得不承認舒治國說得有道理。市裡也清楚,鴻城的確是聯繫了幾個市,德高市只是其中的意向之一。
市裡爲這個問題,還專門開了分析會,大家在會上衆說紛紜做出了很多假設。
現在看來,這些假設都是主觀臆斷,真正的原因可能就是舒治國說的那個原因,這一點市招商工作沒有把握到,的確是值得反省檢討
沈林的語氣變得緩和,道:“老舒你既這樣說,那就一定要完成任務!絕對不能讓考察團在往西進,進到了庸州,事情的變數就多了。”
“那是當然,我們一定讓他們在澧河就將一切方案敲定!”舒治國道,言語之間,興奮溢於言表。
“你行啊,老舒,你實話跟我講,是不是早就打了這個埋伏了?”沈林道。
舒治國一愣,立刻明白自己剛纔表現得有些興奮過頭,他沉吟了一下,道:“沈書記,實話跟你講,這是都是下面經貿局陳京局長在搗鼓,他們年輕人,思路開闊,做事敢想敢幹…···”
“得,得!那些話就不用說了,我就等你們好消息了!”沈林啪一下掛電話。
舒治國聽到話筒中傳來的盲音,他從耳朵邊將話筒摘下,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嘴中也哼起了曲兒:
“我站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
房山賓館小宴會廳,豐盛的宴席撤下去,立馬長條桌椅佈置上來,中間加以鮮花點綴,一個談判會場,頃刻之間就佈置完成。
黃凱坐在左側的正中位置,他的正對面,陳京端坐在那個位置上。因爲是私人名義的邀請縣裡安排的接待計劃全盤打破了,舒治國發話,一切事情都由陳京全權負責。
舒治國的原話是講:“在臺灣考察團進入澧河的那一刻起,陳京陳局長就是澧河最高的領導,不僅是縣直各單位,下面各鄉鎮要密切配合他工作。就是縣委縣政府,我和老魯,那都要聽指揮聽安排。
我們一切的中心工作,都要以這次迎接考察團爲重心,我們澧河的形象,澧河人的熱情,土家人的淳樸,要通過這次接待工作要有個體現,要讓臺灣同胞們滿意!”
有舒治國的這個話,陳京的底氣就足,的確,現在陳京的職位儼然就像是縣委書記兼縣長,因爲這次接待並沒有由經貿局來安排,而是縣委辦和縣府辦聯合接待。
這一下,縣委辦和縣府辦兩個主任都得聽陳京的招呼,尤其是黃小華,他身爲縣委常委,還得要他配合陳京工作,如果不是特殊的時期,是斷然不會有這種情況出現的。
黃凱從進入澧河開始,就和陳京接觸,他一直在審視着這個年輕人,心中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好奇。
在他的印象中,共和國的官員都是老頭子,禿頂多,說話滿嘴官腔,而像陳京這樣年輕,而作風又如此幹練的年輕人他還是第一次接觸。
作爲鴻城集團投資部負責人,黃凱早在五年前就在擬定投資大陸的計劃和方案。
這五年來,他接觸的大陸官員太多了,他自詡和大陸官員打交道已經有了豐富的經驗。
他和鴻城集團董事長郭長省不同,郭長省人在臺灣,可是對大陸有很深的感情。不僅如此,郭長省對大陸和共和國是充滿了敬畏。在集團內部高級幹部會議上,郭長省經常都會提到共和國很多制度和架構,以此來衍生出他的郭式管理方法。
每次提到海峽對岸,郭長省就會滿是讚賞之詞,這一點在黃凱看來,有些媚外了。
大陸畢竟落後,大陸人的思想畢竟還沒辦法與世界接軌,黃凱和大陸政府之間的溝通和談判,向來都是以我爲主的,每一次他都是得勝而歸,久而久之,他心中便有了一股傲氣,對大陸人就多了輕視。
這一次,黃凱選中的理想投資地點恰恰是澧河。澧河雖然貧窮,但是從地圖上看,澧河縣城卻奇蹟般的出現在了整個德高正中心的位置,從堪輿學上看,這是“風眼”所在,而從現實中看。
這個位置地處京廣線要道,交通發達。
從機場條件看,從德高趕赴楚城機場,和從澧河趕赴楚城機場距離相差無幾。而且從澧河還可以趕赴庸州機場。
另外,澧河附近勞動力充足,有大量的廉價勞動力可以供鴻城集團使用,這對企業經營降低成本來說是非常有利的。
當然,郭董事長的心願,老太太的故鄉極有可能就在澧河西北一帶,鴻城投資在澧河建廠,以後全可以將這一點納入談判條件。
黃凱心中有了這個盤算,他卻並不表露出來,而是先到德高市裝模作樣的考察一番,並且達成初步投資意向,然後他再下到澧河才考察。
共和國的政壇,官大一級壓死人,黃凱和德高市委市政府已經談妥了意向和條件,他完全就可以用德高獲得的談判成果來壓澧河縣委和縣政府。這是一種巧妙-的借力。
市委書記和市長都表態的事,到縣裡來了,誰敢拂逆?共和國基本還是官本位,還是人治社會,黃凱深諳這個體制的軟肋。
所以,黃凱對自己的這次澧河之行的定位是高姿態!必須要以高姿態來談這次判,唯有如此,才能取得他想要的結果。
歡迎宴會結束,談判隨即開始,黃凱也不客氣,便開始獅子大張口,他的第一條就是政府無償提供鴻城入駐建廠開發用地,提供一年免稅,五年稅收優惠的政策。
另外,如果鴻城投資澧河,澧河的基礎建設必須要跟上,要重新擴建火車貨運車站,要打通澧河聯繫庸州和德高的高速通道······
黃凱一共有十一條,除了少數條款跟目前澧河招商的條款出入不大外,其中有大部門條款都是目前澧河無法提供和滿足的。而有個別條款,根本就是過分的條款。
澧河如果將這十一條款都一一滿足了,還用得着招商引資,引進鴻城集團嗎?放着這些優惠政策,扶持一幫本土企業起來都綽綽有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