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風微微感慨片刻,卻無暇欣賞草原落日的美景,忙接聽了電話。
“王市長,我是萬保健。”
萬保健親自打來電話,也讓王者風小吃了一驚。本以爲上次秘書來電,是萬保健冷淡的表現,不想幾個小時後,他還是親自來電,如此說來,倒是還有情面可講。
“萬省長,先要恭喜您。”王者風的口氣親熱而不失客氣,“嶺南省是第一經濟大省,您肩上的擔子可不輕,不要操勞過度了,也要多注意身體。”
一句話就拉近了關係,萬保健輕輕一笑:“小王呀,你上午打電話的時候,正在召開政府常務會議,開完會後,又聽取了幾名副省長彙報工作,直到現在纔有了喘口氣的時間……事情太多了。”
王者風心中一下就篤定了不少,以萬保健的級別,堂堂的嶺南省省長,實在不必因爲一個接電話的問題而向他解釋什麼,但做出瞭解釋,就是對他看高一眼,就是對他的重視。
雖說他也清楚,如今岳父貴爲省長,還有石鐵軍也是省長之尊,無形中讓他的分量提升了不少,但萬保健對他如此禮待,也有當年有幾分情面的原因在內。
王者風就及時客氣了幾句,表示了理解和對萬省長的感謝。
“你找我,肯定有事。有事就說事,我們也不必說什麼客套話了,事情還有一大堆……”萬保健的話既親切又不失威嚴,總之保持了恰當的距離,又不顯得過於疏遠,極有分寸。
王者風想了一想,覺得還是有必要提一提李陽的事情,就直接說了出來。
萬保健卻沒有正面回答王者風的問題,而是呵呵地笑了:“我過兩天要回京城一趟,到時要是有時間的話,正好一起坐坐。”然後,似乎是自言自語地又感慨了一句,“要向總理述職。”
王者風心裡就明亮了許多,也笑了:“正好現在是草原最美的季節,一定要請萬省長忙裡偷閒,來天澤的草原走一走,看一看。”
我一定去。”萬保健爽朗地一笑,就結束了此次通話。
似乎是沒有任何進展,但王者風卻十分滿意,見面比任何口頭的承諾都來得實際。而且還他明白了一點,萬保健不是隨口一說,他來天澤的可能性極大,而且很有可能是有備而來,有極強的目的性。
形勢,隨着各方齊動,愈加進入了角力的階段。下一步,就看誰最先失誤,誰最先搶佔先機了。眼下就好象拔河比賽一樣,雙方都在全力以赴,並且不時有新的力量加入戰團,就看兩方戰團之中,哪一個人先堅持不住,摔倒在地。
一摔倒,就有可能推倒了第一張多米諾骨牌。
回到房間,老爺子微閉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王者風就輕手輕腳地想爲他蓋上衣服,草原風涼,容易感冒,不料剛一伸手,老爺子忽然又睜開了眼睛,擺手說道:“我還沒有老到隨時打磕睡的地步,雖然精力肯定不比你們年輕人了,但比你們更有耐心,更有信心。”
又示意王者風坐下,繼續說道:“萬保健能力一般,機遇不錯,他在嶺南想要站穩腳根,容易。想要打開局面,難。”只提了一提,就又不再多說,似乎他的話就是結論一樣。
從老爺子從萬保健的態度上王者風就更心中篤定,萬保健此來京城,必定大有深意。
晚上,王者風又陪老爺子吃了晚飯。老爺子興致挺高,還小喝了幾杯。飯後,就到外面散步。走了大概一個小時,老爺子始終沒有提及正事,只是有一句沒一句地扯閒篇,倒是偶而又提了提吳家人丁興旺的話題,王者風只好含糊應付了事。
雲菡煙近來索要不多,但也不少,不過一直沒有懷孕,也沒有辦法。一切,就順其自然好了。
有些事情要順其自然,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大力爭取,告別老爺子之後,在回家的路上,王者風就接到了程曉宇的電話。
程曉宇上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有些事情要順其自然,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大力爭取,小王,你最近有點消極懈怠,是不是思想上放鬆了?”
程曉宇和萬保健自不相同,他和王者風之間的關係,早就不用客套了,凡事直來直去,也省心。
王者風一聽就知道程曉宇指的是什麼,無奈地笑了一聲:“程市長,您可是冤枉好人了,我一天也沒有消極懈怠,天天都在忙工作,您的批評,我不能接受。”
程曉宇哈哈大笑:“我是管不了你了,但我還是你的長輩,你的話可是有點抱怨的意思了。”
王者風當然知道程曉宇是在開玩笑,也笑了:“程市長,您打來電話,肯定不是爲了專門批評我一頓,是不是有什麼指示精神?”
“沒有,就是閒聊。”程曉宇居然還有心情耍賴,“怎麼,不想和我扯閒篇?”
“我巴不得請您喝酒,見面扯上一天的閒篇,也得您有時間才行。”王者風很清楚程曉宇絕對不是來扯閒篇,他有要事要談。
“你說的,可不許耍賴。”程曉宇就抓住了王者風的話,“我過幾天去京城,順道到天澤看看,聽說現在的草原景色秀美?還有烤全羊?我去了,你可要好好接待。”
程曉宇要來,不管是以山城市長的身份,還是以個人身份,王者風自然都是求之不得,忙不迭應下:“歡迎,熱烈歡迎。全天澤市民,一致歡迎。”
“好了,就這麼說了。”程曉宇說閒扯也能閒扯,說乾脆也乾脆,一下就掛斷了電話。
王者風將車停到了路邊,愣了一會兒神,又笑了。老爺子前來天澤似乎是一個契機,一下就引得各方人物紛紛登場,萬保健和程曉宇都提出要來天澤,說是前來散心和旅遊,那絕對是騙人。他們不是吳老爺子,都是一方大員,堂堂的省級領導,哪裡有閒心散心?
不過不動則已,一動的話,有兩名重量級人物都要來天澤一遊,就證明了一點,形勢要有變化了,而且還有可能是鉅變
第二天,王者風一上班就又接到了李陽的電話。昨天他本想打給李陽,但天色已晚,就決定明天一早再說。沒想到李陽確實焦急,一早就打來了。
“怎麼樣,王者風,萬省長有沒有消息?”
李陽在官海之中的沉浮時間可比王者風長多了,但卻比王者風主政一方還要晚,關鍵還有他上任的時機不對,正是各方勢力較量的關鍵時期,他有些失態也在所難免。也是他和王者風熟了,纔不太在意什麼市長形象了。
王者風就將萬保健即將回京述職並且要和他見面的事情一說,又勸李陽不必着急,先等上一等,事情總會有轉機的可能。李陽也自知失態,自嘲地說道:“不急不行,打不開局面,就辜負了石省長的重託,我於心不安。”
王者風可以理解李陽的心思,他本來和石鐵軍關係一般,經過幾年的努力纔算入了石鐵軍的眼,此去外放到牛城,肩負重任,能否順利整合牛鋼,事關他在石鐵軍心目中的地位。
不過王者風即將和萬保健見面,也讓李陽大爲鬆了一口氣。萬保健同意和王者風面談,就證明在他的心中,王者風是一個值得交往的朋友。李陽暗暗佩服王者風的爲人,萬保健當年和王者風之間似乎也不是十分密切的關係,但還能高看王者風一眼,就證明他也欣賞王者風的爲人和能力。
剛放下李陽電話,電話就又響了,一看是省委來電,王者風就猜到是誰,忙接聽了電話,果然沒有猜錯,電話裡傳來了石鐵軍熟悉的聲音:“王者風,聽說吳老爺子到了天澤?”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吳老爺子的一舉一動看來還是牽動各方的目光。吳老爺子退下來多年了,但他是家族勢力幕後領軍人物的身份,還是讓他時刻成爲各方的焦點,想低調也不行。
“是呀,昨天到的,說是要住一段時間,來度假。”王者風沒什麼好隱瞞的,實言相告,“昨天一起吃了飯,只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老爺子的政治智慧,嘿嘿,什麼都不會說到明處。”
“局勢越來越複雜了,王者風,你對現在的局面,有什麼想法?”石鐵軍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來是擔憂還是信心十足。
“時機還沒有到,距離臨界點還有一點時間。吳老爺子過來,散心和敲打我,各佔一半。不過……”王者風微一沉吟,說出了萬保健和程曉宇的異動,“萬省長和程市長此時前來京城,大有用意,我想和他們見面之後,就差不多可以預見揭開底牌的時間了。”
石鐵軍吃驚不小:“萬保健和程曉宇都要回京述職?現在不是述職的時候”他微一停頓,忽然聲音提高了不少,“王者風,機會來了,你的機會來了,一定要抓住”
石鐵軍很少有失態的時候,他的表現雖然不至於說是失態,但也是難得的激動了。
王者風高度不夠,還不能一下領悟石鐵軍所說的機會是什麼,一愣神的片刻,石鐵軍就直接點明瞭,王者風聽了之後,哈哈一笑:“一語驚醒夢中人,謝謝您,石省長,還是領導英明。”
“我等你的好消息。”石鐵軍沒再多說。
最關鍵的時刻,越來越逼近了,王者風想了一想,是該讓陳潔雯回來了,病假書記也要有身體好的時候,不能總拿病說事。
“子棋,讓徐部長來我的辦公室一趟。”王者風喊了一聲徐子棋。
不多時,徐鑫就來到了王者風的辦公室。和以前的面無表情不一樣的是,他臉上的表情生動活潑了不少,甚至還有一絲笑意,主動遞上一根菸:“來一支,王市長?軟中華。”
王者風沒有拒絕他的好意,伸手接過,放在鼻子下聞一聞,又放到一邊,還是沒抽:“平寧縣委常委、組織部長的病退手續,辦好了沒有?”
平寧縣委組織部長還差一年纔到點,但身體不行,三天兩頭請病假,組織上就考慮讓他提前退下。他一開始還不肯,還說能奉獻光和熱。但最近一個月身體每況愈下,連路都走不動了,還不肯退。最後只好讓徐鑫親自出面做通了工作,才同意提前退下,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了半天。
幸好王者風沒見到,否則非得被噁心到不可,戀權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天下奇觀了。
“辦好了,隨時可以公佈了。但新任組織部長的任命,還沒有確定人選。”徐鑫明白王市長的意思,要討論平寧縣委組織部長的人選問題,必須由陳潔雯點頭。
“那就儘快提上日程好了,我再和明毅碰個頭,然後開個小範圍的會議,確定一下人選問題。”王者風就直接拍了板了,也不徵求徐鑫的意見了,“老徐,你再辛苦一趟,去一趟京城,向陳書記當面請示一下。人選方面,多報幾個請陳書記過目。”
徐鑫領會了王者風的意圖,人選一多,陳書記內定的人選就可能會黃,她想在京城穩坐釣魚臺就坐不住了,如果不提前回到天澤,平寧縣長組織部長的寶座,說不定就落到王市長的手中了。
徐鑫點頭說道:“等會議結束後,我馬上去京城。”
王者風雷厲風行,下午就召開了會議討論平寧縣委組織部長的人選問題,他在人選問題上沒有立場,就只聽吳明毅和徐鑫說話了,最後兩人提名了三個人選,由徐鑫親自帶上三人的材料,前往京城請示。
王者風的態度模棱兩可,立場稍微傾向吳明毅的提名。徐鑫提名了兩個人,一個是他的人,一個是陳潔雯的人,此時王市長的立場是關鍵,徐鑫明白,陳書記必定要提前結束病假,要返回天澤了。
王市長此時利用人事問題點中了陳書記的軟肋,難道說,天鋼的問題,要進行最後的決戰了?不止徐鑫猜測王者風的用意,連吳明毅也心中不解,似乎王市長還沒有準備好在天鋼的問題上攤牌,怎麼就要提前請陳書記回來了?
王市長哪裡來的底氣?
不解歸不解,現在吳明毅學聰明瞭,不聞不問。因爲王者風和吳家的關係太複雜了,吳老爺子來到了天澤他也知道,以他的級別,根本就不夠格見老爺子一面。老爺子在現在的節骨眼上還住在花海原,聽說還和王者風把酒言歡?算了,人家的家務事,他跟着摻和什麼勁兒,左右不落好,弄不好,得罪了王市長又被吳老爺子嫌棄,就慘了。
吳明毅搖搖頭,回到了辦公室,也拿定了主意,反正就是在常委會上反對整合的立場,其他的話,不多說一句,也不和任何人搞同盟串聯什麼的,就明哲保身了。
第二天一早,徐鑫就動身前往京城而去。徐鑫才走不久,王者風就接到消息,萬保健到了京城。
好快,比他預計中還快了兩天,難道說,吳老爺子在天澤的消息,已經驚動了各方?也是,吳老爺子的一舉一動,別說省部級高官了,就是中央高層也無時不在關注。
中午時分,接到了萬保健的電話。萬省長說,他在京城將會停留兩到三天,等忙完後會再聯繫他,王者風就表示了歡迎,隨時恭候萬省長的大駕。
下午,就又接到了程曉宇的電話,程曉宇也到了京城
四方齊聚京城,就連一向鎮靜的王者風,也嗅到了一股氣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氣息。
程曉宇的電話就比萬保健的隨意多了,但意思大致相同,先述職,再忙完手頭的工作,然後再聯繫王者風。
好嘛,吳老爺子現在還在坐鎮天澤,就已經相續有兩名省級高幹準備再來天澤,天澤,何時這麼引人注目過?正如王者風以前推測的一樣,天澤,已經成爲了各方角力的支點,而天鋼,就是支點的支點。
天鋼整合,志在必得。而吳老爺子前來天澤,沒說住多久,難道他老人家要眼睜睜看着他在天澤一步步推動天鋼的整合?
再聯想到即將前來天澤的萬保健和程曉宇,少不得也要和吳老爺子打個招呼,王者風不免有點犯難,天澤,一下成爲風起雲涌之地,他還真有點難以適應。
更讓王者風沒有想到的是,正當他一門心思準備迎接萬保健和程曉宇的到來,並且做好等陳書記迴歸之後的準備之際,誰知意外再起
晚上下班的時候,王者風讓李開林先回家,他一個人安步當車步行回去,市委大院離市委家屬樓很近,步行也就五分鐘,他正好藉此時間思索一些事情。
徐子棋跑了過來,跟在王者風身後,小聲地彙報了一些事情,王者風不說話,只是輕輕點頭。大概過了幾分鐘之後,王者風小聲說了一句什麼,徐子棋心領神會地一笑,就轉身走了。
王者風和徐子棋見面的一幕,正好落在皮不休和裴一風的眼中。裴一風和皮不休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表情中看到了無奈和難堪。
裴一風先開了口:“怎麼辦?”
“不怎麼辦”皮不休氣不順,“說不定一開始徐子棋就是王者風的棋子,我們都被王者風給耍了。”
“我看未必,徐子棋不過是辦事不牢靠,中間被王者風策反了。想想也正常,畢竟他是市長秘書,不和市長一心,還和我們一條心?市長不比你我更有前景?”
皮不休沒話說了,悶着頭,過了半天才又冒出一句:“就吃了啞巴虧了?”
“也不能說是吃虧,王市長的爲人,我多少看明白了一點,他不是事事計較的性格。他現在拿住我們,不過是爲了一次交換。”
“但願他守信,要不,我也不是省油的燈。”皮不休不如裴一風性子圓潤,對王者風總有激憤難消的一面,如果不是裴一同的力勸,他現在不會和王者風合作一次,因爲在他看來,正是因爲王者風的手段,才讓他現在在市委的威望大減,越來越有擡不起頭的趨勢。
上次的網絡上的人身攻擊事件,再有劉風聲直接平步青雲擔任了水恆市委常委、紀委書記,讓他臉上火辣辣地發熱。
但形勢比人強,他不低頭又不行。裴一風也詳細分析過王市長的手段,實際上一直給他留了一線,也好日後好相見。比起王市長在郎市的趕盡殺絕的手段,在天澤,王市長溫和多了
皮不休看着徐子棋消失在街道拐角處的背影,心中閃過一個惡毒的念頭,整治不了王者風,收拾一個市長秘書還不是小菜一碟?
就等一個好機會好了,不收拾了徐子棋,惡氣難消
……
王者風揹着手,邁着方步,來到了家屬院的門口,剛要邁進小區的大門,忽然目光一瞥,遠處路燈下,有一個熟悉的窈窕的影子,正衝他招手。
一身淡花短裙,腳穿粉色涼鞋,裸露在外的小腿光潔如玉,揮舞的胳膊也如玉如虹,在路燈的光芒下,閃動着不可言說的光芒。
美人如玉。
古璞。
王者風愣住了,古璞意外出現,確實讓他沒有心理準備。他快步來到古璞面前,先是上下打量古璞幾眼,才伸手摸了摸古璞的頭:“遙記當年小蠻腰,現如今,風擺楊柳更窈窕,玉丫頭,你瘦了。”
古璞本來一臉笑意,笑得開心,笑得純真,王者風一句話一說,她立刻就哭了,撲入王者風懷中,嗚嗚咽咽:“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因爲你我瘦也好,胖也好,都是被你害的。你賠我的青春,我的快樂全被你奪走了。”
王者風可不敢太放肆了,畢竟是在市委家屬院門口,他忙拉着古璞遠離了危險之地,一直走出幾百米才又問:“怎麼不提前打個招呼就來了?什麼時候回國的?”
“早回來了,就是不想告訴你。”古璞又破涕爲笑了,她的憂傷總是短暫,還是無憂無慮的天性,“我來天澤,也不是找你來了,你別想壞事,我不會和你住在一起,也不會讓你碰我。”
王者風無語,他有這麼色急嗎?正要解釋幾句,樹立起偉光正的形象,古璞又說了一句讓他大吃一驚的話:“其實我是陪爺爺來天澤散心。”
老古也來了?
熱鬧了,真是熱鬧了
老古可不是散心來了,他和吳老爺子一樣,明爲散心,實爲坐鎮。如此看來,天澤即將風起雲涌,各方勢力的幕後人物雲集於此,就等最後一場大戲的上演?
個個都是人老成精的主兒,吳老爺子是,老古也是。吳老爺子還好,至少提前打了個招呼。老古倒好,直接就當了不速之客。
吳老爺子可以住在花海原,老古肯定不行。就算他同意,吳老爺子也沒有意見,以老古的脾氣,難保不會和吳老爺子吵架。王者風不免頭大,一擡頭,卻見迎面走來一人,正是老古。
王者風一愣神,忽然意識到了哪裡不妥,再一想,頓時大汗,他一手緊抱着古璞,兩人之間親密無間,一看就知道關係早就非同一般了,眼下被老古看個正着
一直以來雖說他也知道老古多半猜到了什麼,但猜到歸猜到,不點破就好。現在被老古看得清清楚楚,王者風臉皮再厚,也不免尷尬。也是,騙了人家孫女,還要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換了誰,都有氣要生。
古璞還假裝鎮靜,雙手握在一起:“天氣好冷,到底是塞外,晚上涼得很。王者風剛纔是愛護我,怕我凍感冒了。”
老古不說話,只是一臉嚴肅地緊盯着王者風看。
王者風想了想,索性也就理直氣壯地和老古對視。反正他也沒騙古璞什麼,就算老古認爲他是百分之百的過錯方,他也認了。一人做事一人當,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太沒擔待了。
不料過了一會兒,老古忽然又哈哈地笑了:“還真是小王?我老了,眼神不好使了,看了半天才敢認。你也是,站在我對面不說話,怕請我吃飯還是怎麼着?”
得,老古以老眼昏花爲由糊弄過去了,明顯是不想再提了,王者風肯定更不會自揭其短了,就嘿嘿笑了一氣,和老古客氣幾句,就請老古吃飯。
老古和古璞住在了天澤的草原賓館,是一家建造在草原裡的旅遊賓館,環境還不錯,王者風也就安心了許多。
古璞堅持要吃烤肉,王者風就帶她前往旅遊文化城。杜衡和楊威的旅遊文化城裡面的燒烤味道不錯,請來的廚師十分專業,水平一流。
王者風沒敢驚動杜衡,杜衡此時也在天澤,但現在天澤會集的人太多了,他可不敢再節外生枝了。政治上的事情已經夠讓他撓頭了,杜衡、馮個朵和古璞,情場上的麻煩,能避免,還是儘量避免好了。
涼風有信,風月無邊,王者風陪老古和古璞盡情地品嚐着燒烤美味,他吃得沒滋沒味,老古吃得淡而無味,只有古璞,沒心沒肺吃得津津有味。
老古有心事
王者風看了出來,老古和吳老爺子完全不同,吳老爺子喜怒不形於色,老古卻是臉上藏不住事情,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比諸葛亮還諸葛亮。
一頓飯吃了半個小時,只有古璞大呼過癮,連說還是國內的美食好吃,國外的東西,真是吃不慣,如是等等,就她一個人說個不停。
草原的夜色極美,王者風就陪老古和古璞散步。古璞也是習慣了,有幾次不自覺地挽住了王者風的胳膊,一會兒又驚醒過來,忙又放開。不過她到底心思淺,過一會兒就又去拉王者風的手,讓王者風實在是愛不得罵不得。
還好,老古一直揹着手,不說話,也不看王者風和古璞。古璞就調皮地逗王者風,不時捉弄他幾下。
王者風知道老古的脾氣,老古心裡有疙瘩,得他自己解開,別人說得再天花亂墜也沒用。
又過了半個小時,大概走了一公里的路,古璞困了,打着哈欠說要回去睡覺。老古就擺擺手說:“我也乏了,回去了。”
王者風送兩人回賓館,自始至終老古就跟悶葫蘆一樣,沒有說一句正話,連來天澤的真正目的提也沒提。
老古悶着不說,王者風總不好主動開口問他,也就悶悶地回家了。
沒想到回家後,王東還咳嗽發燒了,又折騰了他半夜,結果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就感冒了。
感冒來得還真不是時候,因爲陳潔雯回來了。
昨天徐鑫向陳潔雯彙報了工作,陳潔雯當即決定立刻返回天澤,因爲她很清楚,她不在的話,人事大權就會旁落,王者風絕對會提他的人上來。雖然只是一個組織部長,但人事問題向來是書記的禁區,別人碰不得。
徐鑫暗想,王市長算是看透了陳書記,本來王市長在平寧縣委組織部長的人選上,沒有立場,只不過稍微傾斜了一點,就讓陳書記坐不住了,一比較,高下立判。
徐鑫就在心中更堅定了一點,長此以往,還是王市長更有長遠的前景,因爲王市長現在沒有軟肋被陳書記拿住,而陳書記現在杯弓蛇影,處處提防,早晚會被王市長擺弄得疲於應付。
陳潔雯一回到天澤,就立刻召開了全體幹部大會,傳達了中央和省委的文件精神也是大部分病假或休假的領導幹部一貫的做法,要的就是重新樹立起權威,省得別人以爲她說話不算數了她還是天澤市的一把手。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一個有意思的現象,全體幹部大會上,王市長沒有露面
有知情的人清楚,王市長確實是病了,重感冒。但更多不知情的人都暗自猜測,王市長分明是給陳書記下馬威,你開你的大會,我做我的事情,就不給你捧場。
王者風纔不會故意不參加會議,場面上的事情,就是花花橋子衆人擡,他是誰?他會小氣到不給書記捧場,纔不會。他確實是吹了涼風,又被兒子折騰了半夜,才病倒了。
王者風也是吃五穀雜糧的人,也有生病的時候。不過他一生病,卻驚動了無數人。梅里和雲菡煙自不用說,市委市政府無數人打聽王市長的喜好,要借探病的機會,前去送禮。
但都被徐子棋和彭雲楓擋了架。
下午,又傳來消息,王市長去京城住院了,病情加重,必須及時醫治。這一下消停了許多,想拍馬送禮的人都安心了,誰也不會跑到京城去送禮,關鍵是,想去也找不到地兒誰也不知道王市長在哪家醫院。
不過天澤市委還是人心浮動,都在議論紛紛,怎麼了這是?書記剛好,市長又病,病假書記的病還可以理解,王市長年富力強,似乎在衆人的心目之中,就從來不會生病一樣。現在王市長一病,不少人才想起王市長的操勞和辛苦。
王市長一離開市委,市政府羣龍無首,一下就失去了主心骨。平常還不覺得,現在王市長一不在,衆人都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王市長已經成爲了每一個人心目中最可靠最值得信賴的領導。
王者風其實沒有去京城,而是躲進了花海原。因爲他太忙了,老古要面談,萬保健要來,程曉宇也要來,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幸好萬保健和程曉宇都聲明不驚動任何官方,只以私人身份,否則以他們的級別,省委必須派出相應的領導出面陪同,就更亂套了,天澤就什麼事情也不要做了,天天迎來送往就足夠讓所有人都忙得腳不離地了。
就是吳老爺子和老古,如果以官方身份的話,省委方面也得派人前來。
花海原,南宮。
王者風爲吳老爺子削蘋果,他的感冒好了大半,還有點不太舒服,但也能撐得住。王東一病,梅里倒沒有太放在心上,雲菡煙卻緊張得不行,說什麼也要送到京城的醫院診治。梅里沒辦法,只好和雲菡煙一起去了京城。
王者風就正好借生病請假的機會,最後將一些事情敲定。
“老古頭來天澤不意外,他本來想比我早一步來,臨時有事耽誤了,才晚了一兩天。所以他很不高興,沒有搶在我的前面,呵呵。”老爺子一邊吃蘋果,一邊笑。
老一輩人的恩怨,到了今天,又成了立場上的對立,王者風夾在中間,也不好多說什麼。
老爺子就繼續說道:“程曉宇和萬保健都到了京城,他們是不是也要來天澤”
“……”老爺子到底眼光犀利,程曉宇和萬保健要來天澤的事情,絕對處於一級保密狀態,王者風誰也沒有透露,但還是被老爺子看了出來,他也知道隱瞞不了,就說了實話,“估計今明兩天就會過來。”
“小王,你的壓力不小,要挺住。”老爺子似乎對一切很有信心,“天鋼成了一個支點,是好事,也是壞事。其實一個天鋼對吳家的產業來說,是毛毛雨。但現在已經不是經濟利益的問題了,而是政治上的較量,勝負,事關家族勢力和平民勢力之間的一次最直接的交手。”
老爺子緊盯着王者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王者風,我很想問你一句話,你一心要整合天鋼,到底是基於什麼樣的考慮?吳家的利益你可以不管,天鋼的利益你也可以不放在心上,那麼你是站在什麼立場上,非要充當石鐵軍的排頭兵?”
終於,吳老爺子正面提出了一直讓王者風最擔心最難以回答的一個關鍵問題
王者風沉默了。
一時之間,房間內靜默得嚇人,只聽到外面傳來沙沙的風聲,陽光從窗櫺照到地上,在地板上形成了奇怪而模糊的圖案。
氣氛,有點凝重。
王者風能說些什麼呢?老爺子雖然也是平民出身,但自從他進入高層之後,開始走向了家族勢力的道路,他和平民百姓之間的脫節就越來越大,他已經完全看不到了百姓的疾苦和民生的艱難。現在的他,出發點金是站在家族勢力如何龐大,如何形成壟斷寡頭,如何獲得政治上的勝利,如何讓吳家的產業遍及全國各個行業,最終獲得絕對優勢,控制經濟命脈。
王者風還有什麼好說的?他說服不子老爺子,老爺子反倒還想說服他。但總不能沉默着不開口,遲疑片刻,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其實……”
剛一開口,老爺子卻站了起來,又伸手打斷了他,笑了:“算了,不爲難你了。不管你是在天鋼整合上是什麼立場,反對也好,支持也好,隨你去。現在事態已經不在你控制的範圍之內了,其實說白了,事情本來就是一次高層之間的博弈,你們都是馬前卒。”
說完,意味深長地拍了拍王者風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小王,你以後的路還很長,我容許你現在走一段彎路。你現在還沒有多大的決定權,在你的權限之內,還動不了吳家的根基。”
言外之意自然就是,如果有一天王者風擁有了足夠的權力,能夠動搖了吳家的根基”老爺子就不會允許他走彎路了,說不定就會親自出手製止他!
王者風默默地點頭,沒有說話。他心裡隱約猜到了一點,一方面確實如老爺子所說”現階段圍繞折江省鋼鐵的整合,已經不是一省一市的問題了,而是國家大計了,已經上升到了高層博弈的程度,否則萬保健和程曉宇不會相續來天澤和他會面。堂堂的國內第一經濟大省的省長、直轄市長的市長,會有閒到都來天澤和他扯閒篇?
就是石鐵軍身爲折江省省長”還沒有來天澤視察過一次!
另一方面,老爺子不想讓他說出立場,恐怕也是不想聽他講一番平民勢力和家族勢力誰好誰壞的大道理。而且說到底,吳老爺子又一次遷就了他也許不能說是遷就,而是認爲他的反對阻擋不了吳家的大計,天鋼到整合,必將失敗。
因此,吳老爺子表現出大度和寬容的一面,給他犯錯和走彎路的機會,也是攻心爲上的計策”一是顯示出老爺子對他始終愛護如一,二是也是彰顯大將之風,對他一時想不明白所走的彎路,完全無視,還依然將他當成吳家人看待。
厲害,吳老爺子比吳巨洋厲害無數倍。王者風明知老爺子一生浸淫於官場,他在用人之上的高超手法,可謂信手拈來,甚至不用刻意去做,勝似閒庭信步。具體到對他而言,或許真有幾分感情在內”但肯定也有馭人之術的考量。
儘管如此,王者風還是有一絲真感動在內。老爺子果然厲害,一拿一放,竟然讓他差點說出心裡話,甚至還有一絲愧疚心理……
吳老爺子敏銳地捕捉到了王者風眼中的變化,表情沒什麼變化,眼睛卻微微一收,然後又恢復了正常,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小王,再給你一年多的時間,天澤市的經濟”能不能整體邁上一個臺階?”
“能*……”對於經濟上的提升,王者風現在心中有底氣,相信天鋼事件之後,天澤的經濟發展就能立刻進入快車道,“一年一大步,三年大變樣*……”
“三年?等不了三年了,時間太久了*……”老爺子輕輕擺了擺手,“我認爲最晚明年,你就該在一把手的位置上鍛練了。”
是許諾還走進一步拉攏?王者風微微一愣,假裝沒有領悟老爺子的意思,只是說道:“我還年輕,步子應該走得更踏實一些。”
老爺子就很含蓄地笑了,跳躍性地轉移了話題:“和老傅家打交道,要多留一個心眼。
上到傅老頭,下到傅東來,都不可信*……”
是提醒還是敲打?王者風默然點頭。
算是王者風和老爺子之間一年多來最重要的一次談話,也是在王者風見到萬保健和程曉宇之前,老爺子及時給他提了個醒。還有一點,雖然老古已經在昨晚來到了天澤,但因爲他的性格的原因,什麼話都沒有說,就不但讓吳老爺子先來天澤一步,又搶先一步和王者風進行了一次深談。
相比之下,老古的政治智慧,和吳老爺子相比,還是有不小的差距。
中午,王者風沒有陪老爺子吃飯,而是又去面見了老古。
在萬保健或程曉宇到來之前,他必須和老古深入談一談,因爲有些話必須說明白。
老古是身負使命而來,是要替總*理傳話的,王者風必須知道總*理有什麼高屋建瓴的計劃。
中午的旅遊文化城,人不多,王者風趕到的時候,還沒有進門就聽到了杜衡開心的笑聲,心想古璞到底是沒心計,沒看出來他現在忙得不可開交,還非要請動杜衡出面,簡直就是故意添亂了。但他又不好說古璞什麼,畢竟古璞純真的天性也是難能可貴的品質。
不過到底還是杜衡聰明,王者風一進門,她第一句就說:“我是不請自來,可不是古璞找我來的。我正好聽說了古璞住在文化城內,身爲東道主不出面招待一下也說不過去,你就別多想了。”
古璞和老古是剛搬來文化城就被杜衡得知了。
今天的杜衡格外明豔動人,藍色長裙,難得的是她素面朝天,未施脆粉,平添了一絲鄰家女孩的味道,較之往常反而更多了一些親切和動人。
王者風就稱讚了一句:“不化妝好,天然美女。”
“不化妝也是化妝,你是真不懂還是裝腔作勢?”古璞眼睛轉了幾轉,“女爲悅己者容,我說你不喜歡化妝,小時就素面來了,明白了不?”
王者風搖頭:“不明白。”
杜衡也不承認:“什麼呀,我是聽說你來了,匆忙就出來了,沒顧上化妝,和他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王者風沒有時間和兩位美女調笑,就問老古在哪裡,古璞用手一指外面:“在外面打電話。”
王者風來到老古的身邊,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站住,擺出不願意聽到他電話的姿態。老古的電話打的時間挺長,王者風在一旁足足站了十幾分鍾。
老古放下電話,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衝王者風招招手。王者風來到老古近前,沒問正事,而是說道:“該吃中午飯了,正好杜衡來了,中午肯定她得請客了*……”
“吃飯是小事,我和你有大事要談,先讓她們去安排飯局,我們說完話再過去。”老古擺出了長談了姿態,王者風就只能從命了。
古璞和杜衡就去安排午飯了,王者風和老古在房間中相對而坐,一人一杯清茶。
“吳老頭肯定和你說了什麼,小王,在天鋼的問題上,你說說你的想法。要說實話,我可不想聽官話套話*……”老古和吳老爺子是完全不同的風格,吳老爺子含蓄而內斂,老古則是直來直去。
“我一直就是贊成整合的態度,以前發生的一系列的事件已經表明了我的立場,老古,現在重要的不是我的立場,而是總*理的看法。”既然老古是直來直去的性格,王者風也不必如和吳老爺子談話時一樣講究含蓄,也是直截了當地說出了心中的想法,“總*理總不能讓人云山霧罩地猜他的想法,有些事情可以意會,但有些事情,必須言傳才心裡有底。”
“哈哈……””老古放聲大笑,“小王,你的話可是有些怨氣,要是讓總*理聽到了,可不太好。不過總*理的脾氣你也許不太清楚,知道爲什麼總*理會欣賞你?是因爲他的性格和你還真有幾分相似之處。”
老古笑完,站起身來,叉腰來到窗前:“我就實話實說了,我來天澤,就是要和老吳頭對着幹。他親自來坐鎮,我也親自來坐鎮,誰也不能怕誰。總*理的意思是,我來給你壯膽,你別讓老吳頭給策反了,他實在是老奸巨滑*……”
說了半天,總*理的真*實想法,老古還是沒有透露,王者風見老古不爽快,就將了他一軍:“我膽子不小,但最近眼睛不太好,看不清楚方向,就怕萬一走錯了路可走冤枉了。”
老古明白了王者風的暗指,就豎起了一根手指:“總*理有一句話要轉告你……”
王者風側耳傾聽:“總*理有什麼指示精神……”
“大處不用想太多,小處是關鍵,事不避難,勇於擔當,奮勇向前*……”老古呵呵一笑,“總*理的話,雖然深奧,但我來了,事情就不深奧了,明白了嗎?”
王者風點頭,算是明白了,雖然總*理的說法還是太大而化之了。
“萬保健和程曉宇雖然來向總*理述職,但他們不是總*理的人!”老古語出驚人,“關於中*央高層之間的分岐和派系,我想你也應該多知道一些內幕了……”
隨後,老古說出了讓王者風從未聽過的秘辛。
老古只說了大概十幾分鍾”但對王者風來說,卻如同幾十年一樣漫長。不是感覺上的漫長,而是時間跨度上的漫長。
因爲從老古的話,王者風知道了一些從未對外公佈的秘辛,以及高層之間的交手、分岐和一些刀光劍影的驚天秘密。當然,老古的本意並非走向王者風講述一些不爲人所知的秘聞”而是藉此說明其實高層之間的鬥爭,遠不如外界所看到的一團平和。
有些內幕王者風也聽過,有些從未聽聞,甚至以他的見解,聽上去還不敢相信會是事實。
聽完老古的話,王者風心中對現在的局勢又有了新的認識,也知道高層之中的交鋒,比他想象中還要複雜,更對現今圍繞着折江省鋼鐵的整合有了更深一層的思索。
中午吃飯的時候,老古就隻字不提政治上的事情了,只是交口稱讚文化城的飯菜可口,還誇了杜衡長得漂亮。王者風坐在老古的右首,古璞在他的右首,杜衡就正坐在他的對面。四人邊吃邊談,也算盡興。
席間,古璞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用腳踢了王者風幾次。
老古倒沒有察覺,杜衡卻發現了,很是不滿地借夾菜之時,打落了王者風的筷子。
小小插曲過後,午後,老古要睡覺,杜衡要陪古璞繼續遊玩”古璞就讓王者風作陪,老古就說:“你陪陪古璞也好,反正你現在正在裝病,不用上班。等我先睡一會兒”下午我去見吳老頭……”
王者風一驚,想說什麼”老古擺擺乎:“我不用擔心,我和吳老頭打了一輩子交道了”打打鬧鬧都不少了,現在老了”頂多吵吵嘴”打是打不起來了。大家都在天澤”要是不見面就太虛僞了,你告訴他,我想和他見面,看他怎麼說……”
王者風只好答應”兩叮,老人,一對冤家,真是沒辦法。
王者風就打了吳老爺子的電話,沒想到”老爺子十分爽快地就答應了,還說他下午就在南宮,隨時等候老古大駕光臨。
陪杜衡和古璞兩美只呆了一會兒,王者風的手機就響了。杜衡竊笑,不說話,古璞不高興了”不讓王者風接電話:“都病了,哪裡還有這麼多閒事?不接。病也不讓人病一次,還有沒有天理了……”
但對王者風來說,電話卻又不接不行,因爲是萬保健的來電。
“王者風,我快下高速子,告訴我,哪裡去找你?”,萬保健打了王者風一個措手不及,他還以最早明天下午萬保健才能過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而且上高速之前也沒有通知他,擺明了是不想讓他到高速口迎接。
“太突然了,萬省長,我馬上去接您……”,“不必客氣了,王者風,我是私人身份過來”不用興師動衆了。告訴我地點,我直接過去就行了。有事情,見面再說”你現在什麼也不用做。”,王者風知道萬保健不是客氣”而是時間緊迫”就轉身對杜衡說道:“小時,準備一個僻靜的房間,我有重要的客人要來。”,杜衡見王者風表情凝重,也不多問,立刻着手安排。
就在王者風準備迎接萬保健的到來的同時,天澤市委”書記辦公室。
吳明毅坐在陳潔雯面前”在向陳潔實彙報工作。彙報完後,他起身離去”走到門口才好象剛想起來一樣,回頭說了一句:“對了陳書記,聽說嶺南省萬省長來到了天澤,正在和王市長會談,不知道市委方面是不是要安排出面接待一下……”
陳潔雯本來一臉矜持的笑容,一聽此話”頓時臉色就陰了下來:“沒接到嶺南省委方面的通知”也沒有省委的指示,接待誰……”
吳明毅點點頭,也沒說話,轉身走了,只留下陳潔雯一個人生悶氣。
不生氣纔怪,嶺南省長來天澤,直接繞過她這個市委書記,和王者風私下裡會談,而她事先沒有聽到一點消息”要不是吳明毅告訴她”她還矇在鼓裡。
吳明毅也沒安什麼好心,他就是故意氣她,給她上眼藥。不就是因爲一個平寧縣委組織部長的人選?一個副手,還要和一把手爭什麼爭?組織部長這麼重要的位置”會拱手讓人?就連王者風也沒有過多插手,吳明毅不識好歹,非想提他的人上去,自討沒趣。
陳潔雯算是想明白了,王者風對平寧縣委組織部長的位置不感興趣,是因爲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嶺南省可是第一經濟大省,萬保健此來,肯定不僅僅是私人會面這麼簡單”難道是,還和天鋼事件有關?
陳潔雯剛想到這一點,電話就焦急地響了起來,她一見是京城號碼,就意識到了出了什麼大事”忙接聽了電話,裡面傳來國涵清的聲音:“吳老爺子,老古”萬保健,現在都在天澤,天澤現在是一個支點,你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被旋渦捲了進去。
陳潔雯心中一驚,她很少聽到國涵清緊張的語氣,就知道事情不妙,忙問:“我要怎麼做纔好?”,完全就是無助的口氣了。
國涵清說道:“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做好分內事,保持對常委會的控制,堅決不讓天鋼的整合通過常委會!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上層的問題,自有上層來應付。”,放下電話,陳潔雯靜坐了片刻,然後衝外面說了一句:“天之”立刻通知明毅、不休、一風、徐鑫和天宇,算了,陳天宇就不要通知了,就以上四位同志,立刻召開書記辦公會。”,武天之應了一聲,立刻着手安排。
京城,傅家。
傅東來提前下班回家,一進門,衣服一扔就直奔書房而去,在書房翻了半天文件,就又來到後院”對正在澆花的傅老爺子說道:,“爺爺,快要引爆了……”
傅老爺子放下手中的花壺,笑呵呵地說道:“引爆就引爆,早晚會到,還用大呼小叫?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要事事都大驚小怪。”,傅東來被傅老爺子一批評”就自嘲地一笑:“可是最難得的一次讓王者風和吳家鬧翻的機會,我當然要高興了。以前幾次讓王者風算計了我們,現在終於要算計他一次了,而且還有可能讓他和吳家絕交”爺爺,你說王者風要是真的惹惱了吳老爺子,會有什麼下場……”
“先別高興得太早了!”,傅老爺子給傅東來潑了一盆冷水,“依我看”吳老頭未必會捨得對王者風下狠手。就算王者風往死裡得罪了吳家,也只是吳巨洋惱羞成怒,吳老頭說不定還會擡手放王者風一馬……”
“我還有一個辦法”可以火上澆油,讓吳老爺子也對王者風失望………”傅東來眼睛轉了幾轉”不敢看傅老爺子。
傅老爺子倒沒有他擔心中的生氣”而是淡淡地擺了擺手:“先先是喜歡王者風,但是你的想法不可取”,”只敲打了傅東來一句,雖然沒有多說,也讓傅東來感受到了莫名的壓力。
傅東來心中也頗不服氣,反正先先和王者風之間已經不清不白了”是不是真的上牀已經無關緊要了。要是能因爲一次上牀而惹翻了雲菡煙”也不失爲一條妙計,只不過,算了,還是不要出此下策了,再說傅先先纔不會聽他的話。
但怎樣才能保證在即將到來的對撞之中”讓王者風被吳家出手打壓得沒翻身的機會?傅東來苦思冥想”他表面上和王者風合作,實際上心中從未沒有忘記以前的過節。但有一點,傅家確實欠王者風兩個人情,就必須償還。
忽然,傅東來又想到了耶緒峰,心中一動”是不是應該和邱衛紅探討一下聯合對付王者風的可行性?雖說付邱兩家最近磨擦不少,但本着求同存異的出發點,再聯手打壓王者風”也不是沒有可能。
傅東來拿起了電話,打給了邱衛紅。
傅東來不知道的是”在他和傅老爺子談話的時候,邱衛紅正和蘆軍弋坐在一起,就目前的局勢,交流意見。
“萬保健去了天澤,最晚明天程曉宇也會去,天澤,熱鬧了……”萬保健和程曉宇是何許人也,他們就算以私人身份悄悄前去天澤,也瞞不住無數關注的目光,何況邱家又是國安出身?耶緒峰手中轉動着茶杯”對坐在對面的蘆軍弋微微點頭”心中卻想,以前他和蘆軍弋之間,很少有共同語言,現在卻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真是形勢比人強。
蘆軍弋卻沒有迴應邱衛紅”目光有點散亂,不知道落在了何處”他的語氣有點無奈:“事情鬧到現在,已經成了高層之間的過招了,下面的人,就只能是看熱鬧的份了。其實一開始就是高層在放風,在試水,但沒有想到四家是難得的心齊,所以有人才害怕了,才下了大力氣要打勝這一仗……”
“打就打,反正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邱衛紅想抽菸,見蘆軍弋沒有抽菸的意思,又放了回去,“關鍵還在於天澤的天鋼的整合”王者風現在在常委會上沒有通過的把握,再加上天澤有吳老爺子坐鎮,以吳老爺子的手腕,王者風眼下的關卡,難過了……”,蘆軍弋擺擺手:“不要忘了萬保健和程曉宇過去,可不是爲了去散心,去和王者風敘舊,我猜測,他們是去爲一人打前站………”
邱衛紅一下驚得站了起來:“您是說,是替總書記……”
蘆軍弋不以爲然地看了邱衛紅一眼\uff0e一副少見多怪的表情:“你又不是沒有見過總*書記,至於這麼大驚小怪?坐下,別沒了分寸。”
邱衛紅只好坐下,臉上有點掛不住,但又不好說些什麼。
蘆軍弋又說:“事情鬧到現在,難解難分,我想是該第三方力量出來說話了。當然,只是我的個人猜測,只是一種可能,我可不知道總*書記到底是什麼立場。”
邱衛紅還是一臉震驚:“萬一總*書記表態的話,我們就沒有了勝算!”
“總*書記肯定要表態,但支持哪一方,還不好說。”蘆軍弋的目光還是比邱衛紅長遠一些,知道高層博弈,不是零和遊戲,而且更講究平衡和制約之道,“但萬一總*書記要到天澤視察,確實前景就不妙了。”
“沒有辦法了?”邱衛紅在蘆軍弋面前,漸漸被蘆軍弋掌握了節奏。
“那倒也未必,因爲有人不會死心,會出陰謀詭計。”蘆軍弋呵呵一笑,“我們和王者風之間,有鬥爭也是朋友,不會下黑手,但有人就不一樣了……”
“傅東來?”邱衛紅不太相信,“傅東來最近和王者風有聯手的趨勢,他怎麼會再在背後下手黑王者風?”
蘆軍弋輕輕搖頭:“傅東來的爲人,你又不是不瞭解。
別說他和王者風有仇,就是沒仇,在王者風和吳家有可能翻臉的情況下,他會不趁機踩別人一腳?你仔細想想就知道了,何況王者風和傅東來之間,還有許多舊帳沒有算清。”
“啊……”邱衛紅一臉驚訝\uff0e然後又想了一想,想明白了什麼,問道,“要不要通知王者風一聲,謹防小人?”
蘆軍弋假裝沒有聽見\uff0e端杯喝茶。
邱衛紅心中一寒,也猶豫了一下,正拿不定主意時,電話一響,一看,還真是傅東來來電。
接還是不接?邱衛紅一臉疑慮地看了蘆軍弋一眼,蘆軍弋反倒笑了:“是傅東來?接不接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麻煩。還有,他找你商量任何事情\uff0e都是你們之間的問題,也和蘆家無關。”
邱衛紅也知道他和蘆軍弋能夠坐在一起商量事情,也是形勢所迫,並非因爲邱梅兩家有多少共同語言,更不是因爲他和蘆軍弋私交多好,而是因爲一次天鋼事件,纔不得不暫時坐在一起。但好歹也要留點情面,蘆軍弋此時卻因爲傅東來而直接將他踢到一邊\uff0e甚至又擺出了以前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還是讓他心裡不舒服。
不舒服也沒有辦法,四家之間表面上一致對外,實際上,內部的競爭和鬥爭從來不少,有時還很激烈。邱家和蘆家關係看似不錯,但也有許多不爲外人所知的衝突和隱患,尤其是蘆軍弋本人\uff0e從來都看他不順眼,他總不能低聲下氣地向蘆軍弋低頭來換取蘆軍弋的憐憫一一邱家好歹也是四大家族之一!
邱衛紅起身,來到窗前\uff0e離蘆軍弋大約有三米遠\uff0e就接聽了電話。
“緒峰,我就直說了,我們兩家是有一點利益衝突\uff0e但也在所難免,誰也不用指責誰。現在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打個商量,你好好考慮一下……”時間緊迫,傅東來也不再多解釋,開門見山地就說出了他的本意,“王者風和吳家因爲天鋼有了矛盾,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如果邱家肯和傅家聯手,有可能的話,再拉上蘆家,我們可以助王者風一臂之力,將吳家打敗。吳家一敗,肯定遷怒於王者風,到時我們再收手,不再支持王者風,最後的結果就是王者風和吳家自相殘殺,我們坐收漁翁之利。”
傅東來說話很直,一點也不講究領導的藝術了,也是,他可以在別人面前裝來裝去,拿出領導說話的腔調,讓別人去揣摩他的心思,但在邱衛紅面前再裝腔作勢的話,就沒意思了,誰不知道誰的底細和斤兩?
邱衛紅沉默片刻,目光不經意看向了蘆軍弋。蘆軍弋卻理也不理,自顧自地喝茶,態度很明顯,置身事外,不摻和不表態。
一瞬間,邱衛紅想了許多事情,想起了安縣,想起了以前和王者風聯手對付傅家的種種,猛然下定了決心:“等我回話!”
掛斷傅東來的電話,邱衛紅就告別了蘆軍弋,剛回到市委的辦公室,就接到了齊省的電話,他頓時心中一驚,爸爸打來的電話,難道齊省也出了什麼變故不成?
邱仁禮的聲音透露着一絲疲憊:“邢省長剛剛召開省政府常務會議,通過了齊省整合鋼鐵資源的決議,齊省的鋼鐵整合,提上了日程。”
開始最後的較量了?邱衛紅心中帶着疑問的同時,又有肯定,他沒有對齊省的局勢發表看法\uff0e相信蒼蒼心裡有數\uff0e卻說:“剛纔傅東來打來電話,想聯合邱家,對王者風暗下黑手,我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蘆軍弋還說,總*書記也可能會在關鍵時刻表態……”
“和傅東來相比,王者風的人品可靠多了。”邱仁禮只點了一點,就不多說了,又說到子別的方面,“眼見就要到了最後的關頭了,站在家族勢力的立場上一致對外,是本分,但保護自身的利益不受損害,是根本。”
邱衛紅放下電話,沉思良久,翻看了半天手機上的傅東來的來電,心中還是猶豫不知……天澤,旅遊文化城,芝蘭室。
芝蘭室是杜衡爲自己建造的一處休息和健身的地方,王者風提出有貴賓來訪,她就讓人整理乾淨,讓王者風請貴賓來此。
芝蘭室佈置得很溫馨典雅,有一股淡而迷離的江南氣息,萬保健被王者風迎入之後,看了幾眼,點頭一笑:“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芝蘭室,好名字,真的好。”
王者風就笑着迴應了一句:“不瞞萬省長,芝蘭室的主人杜衡,是範書記的外甥女。、,佔,杜衡?你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有印象,當年我也和她見過幾面,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也是芝蘭室的主人,可見她的本性也是蘭心慧質。”萬保健誇了嚴小、時幾句,才和王者風一起落座。本文字由布衣官途吧傾城提供。
萬保健此來,只帶了秘書和司機。秘書和司機被安排休息去了,他和王者風單獨會談,也顯示出他對王者風的器重。
“天澤市的經濟狀況確實堪憂,我有一個想法,王者風,你可以參考一下。”萬保健不改當年性格,沉穩有餘,但或許是擔任了省長的緣故,和以前相比,多了一些指點江山的氣勢,“南資北移,是一個趨勢,我身爲嶺南省長,雖然不願意讓嶺南省的投資外流,但誰也阻擋不了歷史潮流天澤可以在南資北移的大潮來臨之前,搶佔先機。”
王者風原以爲萬保健此來天澤,一開始就會提到當前的局勢問題,不料他避而不談,還直接切入了嶺南省經貿團的問題,不由想起上次石省長所說的機會一說,心中反而更明亮了許多。
嶺南省著名的珠三角經濟區,由於生產力成本和人工成本逐漸上升,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優勢,因此,珠三角許多企業紛紛北上尋找新的投資增長點,產業轉移積極性增強。但因爲折江省離珠三角過於遙遠,不少投資都落在了長江以南的省份。
但折江省也有折江省的優勢所在,環京津臨渤海,就是無與倫比的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不過折江省的地方政府多半保守,往往慢人一步,到現在還沒有幾個地市聞風而動去爭相拉攏投資。現在由萬保健主動提出讓天澤來搶佔先機,王者風就知道不僅僅是他和萬保健有交情這麼簡單,堂堂的第一經濟大省的省長,主動以省長之尊來向他一個市長送來投資,不是天方夜譚又是什麼?
但事情卻真實地發生了,外人如何猜測王者風不管,但因爲有石鐵軍的點醒,他很清楚萬保健此舉的另一層深意,也是和現階段天澤成爲各方角力的支點有關。
說是圍魏救趙也行,說是圍堵圍剿也行,總之萬保健隻字不提天鋼事件,實際上,還是借天鋼事件之際,充分利用經濟槓桿的影響力來撬動家族利益。嶺南省,從傳統意義上講,不在家族勢力嚴格控制的範圍之內。
也正是有石鐵軍當時的點明,再加上萬保健上來就直接以經濟開篇,王者風就立刻進入了狀態,和萬保健探討起南資北移的可行性和前景。
談論起經濟問題,萬保健和在折江省時判若兩人,滔滔不絕地爲王者風講解,從國家大勢說到嶺南的經濟結構,再由嶺南說到折江省,由折江省說到天澤,幾乎無所不包,猶如給王者風上了一堂生動的經濟課程比任何專家教授的經濟課程更直觀更有衝擊力,因爲是萬保健的親身實踐。
實踐,永遠大於理論。
王者風虛心受教,心裡也明白萬省長的講解,不是興趣所致,而是精心準備,是受人所託忠人之事,也是爲了給他吃一顆定心丸。
快到晚飯的時候,王者風正準備讓杜衡安排晚飯,就又接到了程曉宇的電話。程曉宇比萬保健更直接,打電話的時候,就已經到了天澤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