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被唐知秋請到科察有名的華天茶莊裡,譚綸兀自在想那個韓書描,他在國務院辦公廳做秘書時間極短,蒙北這邊除去奚劍溪有可能知道,旁人怕連邊都摸不着。而這來歷莫明的女富豪,竟然在知道自己來歷的情況下,還敢大着膽子遞請柬,真是不尋常得很。
唐知秋熟練的調試着茶水,看譚綸出神,就笑說:“在想什麼?圈養的事?”
譚綸擡目搖頭:“一些別的東西。唐所長,按你的思路,這圈養的事大概就要啓動了吧?”
唐知秋執起茶壺笑說:“不光是圈養的事,還有放養上,畜研所這邊想一同進行,這樣畜放結合,高低搭配,再加上機械化的剪毛系統,所需要的投入也不少啊。原想着就算有科察火災賠償的六千萬,慶縣需要用錢地方也多,能拿出兩三千萬出來發展畜牧業就算不錯嘍。現在嘛,你這個譚書記本事大,資金上的問題我也不用擔心了。”
譚綸擺出一張苦臉:“唐所長過譽了,資金怎麼都是個問題。就算將奧爾蓋金銅礦賣出去,能得到一些收益,但跨國鐵路要改圖紙,要過慶縣,這筆投入也不算小。就按總造價50億算,慶縣要拿出25億,部分能夠找銀行貸款躊躇,不過,我看省行市行也未必會搭理,就算他們想搭理,拿那份利息,慶縣也未必要貸款。把工期分成兩年來看,那每年就需要13億左右,慶縣一年能拿到多少錢,我不能和唐所長說,但說是寬裕卻是未必的。”
唐知秋從顧淑桐那聽來的消息是慶縣現在肥得流油,卻沒想到還有這麼多的道道。本想着要就這慶縣財政寬鬆的機會大展拳腳,在科察羊等畜牧項目上做出一番成績。可誰知譚綸一來就把口子堵上,像不肯拿錢的樣子,他就有點着急了。
“畜放牧項目合在一起,前期投入,包括建設,機械化設備的購買等等各種投入合在一起,不會超過1.5億,但要是能順利展開的話,基本能帶動四五千人致富,再要推廣下去的話,整個慶縣脫貧就是指日可待的事了。這錢……真拿不出來?”
譚綸託着茶杯默而不言,只是輕輕抿着。
“1億,只要1億,1億也拿不出來?”唐知秋着急道。
眼前這該當是自己學弟的兒子,從妻子那邊說,也是下屬,就唐知秋的級別,跟顧淑桐相較也不差,偏是在這場談話中,怎麼都沒法佔上風似的。
“唐所長的焦慮,我能理解,科察羊的畜放項目縣裡也是非常看重的,”譚綸將酒杯放下,微笑說,“但我希望唐所長能多考慮一些方面。慶縣擁有的畜種不單是科察羊一種,要光靠這單一品種的話,要是科察羊產生病變,對慶縣的經濟會有毀滅性打擊。”
“你的意思是讓畜研所多考慮一些別的畜種?”唐知秋皺眉道。
“是,最好能考慮一種複合型的,馬羊駝都能容納在內的,產育率高的畜放系統,”譚綸笑說,“至於資金上面嘛,唐所長不要多慮。慶縣
雖窮,拿出兩三億做這個事還是沒問題的。”
唐知秋一臉驚喜,譚綸衝他微一點頭,就準備要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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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桐找你還有事。”唐知秋這時才說。
譚綸一愕:“顧市長要來這裡?”
“嗯,時間差不多了,你等等吧,”唐知秋笑道,“我要去京城一趟,把好消息告訴所裡,想來以後咱們打交道的時間會很多啊。”
唐知秋走後約莫十來分鐘,就看到顧淑桐的新秘書俞紅走進來,先朝裡面看了眼,才轉身出去,再過了一分來鍾,顧淑桐才進來。
走到桌旁,譚綸就起身說:“顧市長。”
“坐,”顧淑桐臉色不太好看,坐下後,就讓俞紅去換壺花茶,“跟知秋談得怎樣?”
“唐所長是個人才。”譚綸說着覺着這句有些不像話,忙說,“我的意思是唐所長很爲慶縣費心,慶縣人民都是感激的。”
“哼!”顧淑桐沉臉道,“既然知道感激,爲什麼要在合併城商行的事上做手腳?”
譚綸一怔,隨之想到傅鏈久卡住呼市城商行設立的事。
這城商行是合併城市信用社和農村信用社,包括呼市和科察兩地四社的合併大事,省裡奚劍溪都很抓緊,偏那次顧公子因爲韓瑩的事在K房裡得罪了傅鏈久。
他那個性子沒直接讓呼市城商行的申請打回去就算不錯了。
當然,那樣做,需要動用的關係太多,要欠的人情也太多,還會被人說他傅鏈久仗勢欺人,就是奚劍溪那邊的臉面也不太好看。
現在呼市城商行被排在六月,傅鏈久談笑時曾說起過,譚綸也就一笑了之。
聽顧淑桐提起,倒多半是知道了傅鏈久的身份,只是怕還不知道譚綸的底細。不然,她該不會擺這個臉。
“傅公子是我在京城時認識的,又惜他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他那個性子,一怒起來,可不顧後果了,”譚綸平心靜氣地說,“我可以打個電話問問看城商行的事進行到哪一步了。”
顧淑桐自是瞧過譚綸的檔案,而且瞧得十分仔細。
國務院辦公廳三處的秘書,南海縣萬清鎮長,南海縣常務副縣長、縣長,被奚劍溪直接要來慶縣做縣委書記。在南海縣做的林紙一體化項目,PX項目,最出彩的是林下經濟,也被稱爲豐饒模式,在嶺西省、農業部都做過彙報講坐。
臨走前南海由縣轉市,留下極其豐富的政經遺產。從百萬人口的大縣到慶縣這才五萬人口的貧弱小縣來做書記,也瞧不出任何怨言。
四個多月,就拿出了投資兩座大型飼料廠、奧爾蓋金銅礦這樣的成績,撇開他那不聽話的性子,能力是無可厚非的。
可偏顧淑桐就覺得使起他來彆扭,特別是這件事,既然他跟那個傅家的衙內認識,又知省裡市裡在爲這件事着忙,爲什麼不主動分憂?
還有,怎麼又跟顧又惜有關了?
“
這件事跟又惜有關係?”顧淑桐錯愕道。
譚綸微微一怔,猜想顧淑桐未必知道詳情,略一沉吟才說:“在K房唱歌時,顧又惜跟傅公子起了爭執,差點打起來,傅公子想未是記恨上了。”
顧淑桐臉一黑,心想讓他去追奚姝姝,怎地又跑K房裡廝混?想這爭執也不是什麼好事,譚綸這話說半截的,怕還不是爲了小姐。
“又惜的事你不要在外頭亂說,特別不要跟姝姝說,”顧淑桐拿出長輩的架式,“知道你跟奚書記家關係深,你呢,又還沒結婚,但聽說你已經有個未婚妻在中科院基因研究所了,那就別去打奚姝姝的主意,知道嗎?”
譚綸想笑又不敢,撇嘴說:“那丫頭送我都不要。”
顧淑桐瞪他眼就起身:“城商行的事,你找那位打聽打聽,有消息就告訴俞紅。”
她轉身離去,俞紅笑着跟譚綸說:“就拜託譚書記了。”
譚綸隔天就回了科察,給傅鏈久打電話說:“顧淑桐來找我說城商行的事,我看你火氣也消了,那韓瑩你也知是個什麼婆娘,就給我個面子,城商行的事看能不能提一提,提到四月那樣?”
“我去問問看,有準信就告訴你,”傅鏈久一聽他提起韓瑩,有些失神的勉強笑笑說,“還有什麼事?”
“你幫我查一個人。”譚綸掐着韓書描的名片,“山西山蒙運輸的老闆,一個女人,我感覺她的來頭有些詭異。”
“女人?”傅鏈久嘿笑道,“漂亮?”
“漂亮個鬼,跟那永定河裡的癩蛤蟆差不多,”譚綸笑罵道,“你要喜歡你拿去。”
“別,別,我可受之不起。”傅鏈久笑着把電話掛了。
譚綸默默唸着:四月,那個秘書論壇也是四月初。
唐知秋一週後帶隊來到慶縣,除了羊類專家,還帶了馬類駝類和牛類專家。譚綸起個頭,他就想着,既然馬駝能上項目,那牛也能上項目,奶牛在慶縣採取的是放養的形式,圈養的話也能做。
但要縣裡跟伊力那邊談談,唐知秋也就是提個建議。
武中谷熱情的招待他們,唐知秋跟他握手就笑:“這纔多少天沒來,這鎮裡鎮外可都在大興土木啊。”
一些必要的基礎設施建設正在上馬,縣城的重新規劃,早在剛過完年就在常委會上通過了,將形成以舊縣城爲中心,放射性的住宅區和商業區,以及在縣城的北面,將來跨國鐵路經過的地方,新建一座畜牧農業園區,一座深加工農業園區的方案。
縣委縣府的行政樓也將異址新建,唐知秋看到的正是熱火朝天的動工景象。
“哈哈,唐所長,咱們縣的招待所也要擴建成賓館,這也是爲了給唐所長帶來的專家們一個好的工作環境嘛。這都是咱們縣應該做的事。”武中谷大笑道。
唐知秋微笑點頭剛要張嘴,就聽行政樓裡一聲怒吼:“穆陳風,給我把這姓顧的放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