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薇薇安的研究所。
豹人少年在一個維生艙中靜靜地躺着,暫時沒有了生命危險。
他的母親薇薇安則靜靜地走出手術室,臉上帶着難以言喻的憂傷與困惑。
"抱歉。"帕拉米迪斯一開口就說。
"不,這和你做的黑暗料理完全無關。"薇薇安卻說:"不知道爲什麼,小哈爾的內臟變得一塌糊塗。肝臟憑空少了一半,腸子消失了四分之一,就連腎也只剩一個了。"
"哦天---"賽費爾和賽格萊德驚訝地捂住嘴巴。他們最疼愛這個弟弟,看見弟弟突然變成這樣子,心中的哀傷不禁溢於言表。
"放心吧,他的性命的保住了。現代的醫療技術這麼先進,他缺失的內臟,我一定會找到辦法修復的。對,小孩子都有驚人的自愈能力,這一切總會有辦法的。"薇薇安嘆氣道:"但是這幾個月內,他都無法像個正常的孩子那樣生活了。"
聽見這個噩耗,帕拉米迪斯既哀嘆又疑惑:"到底爲什麼。這不合理。好端端的一個孩子,怎麼會突然就變成那樣子。"
"我不知道。他只是憑空就變成了那樣。那些缺失了的臟器並不是被手術割走的。他的體內沒有任何手術切割的傷痕,就連消失掉四分之一的腸子上,也沒有任何切除再縫合的痕跡。
這樣天衣無縫的手術,就連神也做不到。因此,唯一的結論就是,他有的只是【缺失】---那些內臟似乎原本就【不存在於他的體內】。
但是,哈爾的身體狀況我一直有監控。從他小時候起,身體檢查一次都沒有發現過問題。問題是從最近,從今天才開始的,這纔是最奇怪的事情。"
亞瑟沉默了很久,終於忍不住開口了:"賽費爾,賽格萊德,你們提到過的那瓶紅色藥水,還有留在現場嗎。"
騎士王最在意就是那瓶神奇的紅色藥水。根據兩名藍豹青年的證言,小哈爾當時就是用那種藥水,救活了碎裂一地的帕拉米迪斯。而豹人少年到底是從哪裡弄來那種紅色藥水的,到現在仍是個迷。
聽見騎士王這個疑問,賽費爾搖了搖頭:"不是喵。我們之後試着打掃那個地下室,卻找不到任何紅色藥水的痕跡喵。最奇怪的是,現場就連那個裝紅色藥水的瓶子也沒有過喵。"
"哈爾身上也沒有喵。"賽格萊德也接着說:"都已經仔細檢查過好幾遍了喵。那個玻璃瓶子,到哪裡都找不到喵。"
亞瑟又皺着眉,陷入沉思。
那東西似乎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而且還擁有起死回生的神奇效果。但是,它真的只是"救人的藥"而已嗎。
(或許只是某種等價交換。)
"陛下,你有什麼線索嗎。"帕拉米迪斯忍不住問。
"不,這只是朕的猜測而已。"亞瑟王在沒有理據之前不願意把一切說出來:"別在意。朕會再去調查一下那個地下室,看能找到些什麼。在那之前,帕拉米迪斯---你的兒子變成了這樣子,你真的還打算參加圓桌試煉嗎。小哈爾現在最需要親人陪在身旁,或許---"
"我主意已決,陛下。"大貓卻倔強得很:"一事歸一事,既然我打算參加考試,就先得把考試完成。這一切過去以後,我會回來好好陪着他的。
但是,我不想讓孩子知道我是一名不勞而獲的人。自己的榮譽就得自己去爭取,僅此而已。"
"而你們兩個也不打算放棄考試來陪自己的弟弟,對吧。"亞瑟王轉而看着賽費爾和賽格萊德。
"嗯"兩名豹人青年面面相覷,似乎很爲難。
就知道會是這樣子。
這三父子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旦決定好的事情,即使暴風雨刮都不會變更。
薇薇安恐怕也是一樣。她被邀請到默林的研究所幫忙開發可解濁裝甲,這幾天完全沉迷進去了,根本沒有閒暇照顧小哈爾。
那孩子等同於在最需要照顧的時候被全家人拋棄了。可憐的孩子,胡來的一家子。
"真拿你們沒有辦法。"騎士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把小哈爾也送過來,讓朕和格林薇兒照顧吧。格林薇兒曾是大不烈顛最優秀的治療師---現在依然是---有她在,對小哈爾的恢復很有幫助。"
"這怎麼可以,給陛下您添麻煩了---"帕拉米迪斯的嘴上說着這種客套話,但他眼中自然流露出來的神色卻在大聲贊同,似乎早就期待着亞瑟這樣說了。
十分可惡。
亞瑟壓抑住怒火,心平氣和地說:"小哈爾好歹也算是朕的侄子*,所以,沒有什麼添不添麻煩的。而且嘛,家裡多一個孩子,格林薇兒會更高興的。"
(*注:薇薇安是亞瑟同母異父的姐姐,而哈爾是薇薇安和帕拉米迪斯收養的兒子。按輩分推算下來,哈爾就成了亞瑟的侄子。)
亞瑟心裡其實十分納悶的。蓮音最近也很忙,有很高的概率會把小哈斯基也寄放在亞瑟家中。先是犬人少年,再有豹人少年,亞瑟王的寢宮快要變成託兒所了。
叮咚。
研究所的門鈴也響了。是哪個不識趣的傢伙,在這種時候來拜訪薇薇安一家人。
"媽咪,是媽咪來了汪。"犬人少年哈斯基興奮地叫道。
對了,蓮音說好了晚飯時間就來接哈斯基回家的。
"嗯---"帕拉米迪斯剛想說什麼。
"朕送這孩子回去吧。"騎士王拉着哈斯基的小手:"你們一家就忙自己的事情吧。"
"謝謝你,亞瑟,我欠你一次。"薇薇安苦笑着說。
"對,你欠朕的。快把可解濁裝甲完成就好。"騎士王狡猾地盯着帕拉米迪斯看:"對了,帕拉米。據說你們翠綠騎士幾個月不進食不喝水都沒有問題。"
"呃,好像是的,陛下。"
"很好。"騎士王笑了。
能陪同亞瑟去黑暗大陸的合適人選,一直沒有找到過。主要還是裝甲的"吃飯問題"還沒有辦法解決。
但現在,亞瑟王的面前有一個"幾個月不用吃飯"的傢伙。能跟亞瑟一起前往黑暗大陸的人,終於找到一個了。
同一時間,阿瓦隆淨土,聖靈墳墓之中。
一個巨大的黑影把屍體從藏屍地中扒出,而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則在一旁看着這一切。
"好險啊。"較矮的那人說,"如果不是預先設置了陷阱,讓聖靈們包圍掘墓者,我們的秘密就要敗露了。"
高大的人影不作聲,定睛看着那具腐化了很久的屍體。那屍體的輪廓和這名高大人影有幾分相似。
"要把那些人找出來滅口嗎。"較爲矮小的人影問。
"不可能的。"高大人影這才答道:"都是匿名來參觀的人,要得知這些人的真實身份,必須通過康士坦丁公爵。想不讓他懷疑又套出兩名掘墓者的身份,根本不可能。"
"確實---"另一個人影答道:"哼,反正【毒液】已經追上去了,他們絕不可能有命活下來的。我們只要把這具屍體處理好,即使康士坦丁公爵來了,也發現不了什麼。"
巨大的黑色影子已經把腐屍完全挖出。接下來,那巨大的影子做了一件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它一口吃下了屍體。
藏在怪物的體內,這是最好的藏屍方法。巨大的黑色影子很快便化成一個小小的東西,被矮小的那個人影收回---他似乎是那巨物的使役者。
"希望一切真的如同你說的那樣順利吧。"那個高大的身影轉身離去。圓桌騎士偉斯塔德那張英俊的臉龐,在幽暗之中隱約展現。
他的目光集中在地面一根銀色的毛髮上。心中似乎已經隱約有了答案。
同一時間,藉由傳送門瞬間便回到旅館的狼人一衆。
"喲,你們回來了。"賽內澤爾房東在門口迎接貝迪維爾一行。
"哇啊,"白熊人卻掉頭跑了,躲在一顆樹後。
"他是怎麼回事。"
"嘿嘿,別管他。"貝迪維爾知道的,伊萊恩怕自己那一身行頭被老頭取笑,急急忙忙地躲到了樹後換衣服。
幸好天色已暗,房東剛纔又離他們有十多碼遠,應該看不見幾乎在裸奔的白熊人吧。
"咕---"艾爾伯特的肚子已經在打鼓了:"別說了,去吃飯吧,我快餓死了,"
"又是黑暗料理。"狼人瞥了歐琳一眼。
"又是黑暗料理,有不滿嗎。"歐琳反過來瞪了貝迪維爾一眼。
"歐琳---"貝迪湊到女人耳邊低聲說:"艾爾剛動完手術,只能吃些流質的食物。"
"哦,懂了。"歐琳把目光投向剛走進屋子裡的老虎:"雖然他看起來不像是剛動完手術那樣子。"
狼人也注視着搖尾推門而入的虎人。他一個多小時前纔看着幽影行者把老虎的腸子都拿出來檢查,那景象是多麼的觸目驚心。現在老虎卻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就像啥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只能說是手術者的技術太高超了。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歐琳順勢把一個包裹送到狼人的手裡:"穆塔尼先知囑咐一定要交到你手上的。"
"謝謝。"貝迪維爾接過那個沉甸甸的包裹。裡面恐怕是一堆情報---指示貝迪維爾他們明天找到【圓桌試煉】會場的路的相關情報。
"我可以和艾爾他們一起分享這份情報嗎。"狼人又問。
"噗。"歐琳不屑地一笑,"說什麼客套話。這情報是你的,想怎樣使用隨便你吧。那麼,祝你們明天的考試順利咯。"
語畢,歐琳也走進了屋子裡,準備晚餐去了。
不過,在那以前---
貝迪維爾又掂量了一下那個沉甸甸的包裹。這到底是多麼厚的一疊文件啊。要分析完這堆情報,今天晚上估計又得熬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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