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白色的色澤,居然這般單一、純淨,通體一色!”
只是一眼看過去,桓彝就已經看出了這幾件瓷器的價值。
正所謂物以稀爲貴,而文人、士人的圈子裡面,在審美上雖然多變,卻也一脈相承,都是比較看重青釉瓷的特點,即便是其他瓷器,也會沿用相對的審美特點。
而呈現在桓彝面前的這幾件瓷器,毫無疑問是出世沒有多久的白釉瓷,其顏色與青釉瓷有着區別,但表面的花紋和特性,卻隱隱想通,結合在瓷器圈子裡少見的純白色,被追捧的可能,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難怪啊!之前就隱隱有消息傳來,說是代窯傳入洛陽,隱隱造成風波,本以爲是因爲那雕版印法與陳止名聲造成的暫時波瀾,現在看起來,這可不是一時的波瀾,分明是有着大行天下的基礎啊!這個唐家,真是好運!”
這麼想着,桓彝的目光也透露出了些許意思。
那唐管見狀,卻是頗爲得意,他如何看不出桓彝表情後面的就猜出了他的心中想法,不由說道:“這也是咱們唐家,從陳府君一來,就堅定的站在他那邊,得了府君看重和新人,這才能掌管代窯販賣,你是不知道,那城中不少家族,最近時常上門,就是爲了咱們這代窯之事,而今咱們代郡已有共識,那就是信陳者富貴!”
這話是有一定水分的,不過和事實卻也偏差不大。
只是當初陳止先與唐家約定了,說是紙坊生意與之合作,後來爲了拉攏其他家族,一手棍棒、一手蜜糖,不由將這紙坊當做誘餌扔了出去,作爲補償,就給了唐家選擇的機會。
最後唐家放棄了雕版一事,轉而抓住了瓷器生意。
最初這事在唐家內部,也造成了一陣波瀾,雖然真正掌權的唐太公、唐典、唐資等人,都已經忍耐下來,願意接受陳止的新提議了,但家中還是有不少人對此持有異議的。
無非是因爲,當時那紙坊已經是看得見、摸得着,是個人都知道能大賺,否則也不會被陳止拿出來安撫衆家,那些家族更不會輕易答應。
相比之下,當時的代窯影子還沒有一點,誰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更不要說,當世的官窯、私窯,皆是南方爲主,青釉瓷流行之下,誰也不認爲北方能有什麼出頭之日。
因爲唐太公等人強行壓下,爲此家族裡面還鬧出了一些小風波,不少不忿之人出走城外,迴歸家族祖地。
而唐管則屬於留下來的那些人。
作爲留下來,他很清楚,連唐太公最初也不看好這代窯,以爲是陳止強行指派,本着不得罪府君的目的,這才捏着鼻子認下來。
可等到代窯真的出瓷了,那一件件白色的瓷器,還是讓整個代郡的人震驚了!
從裡到外,諸多家族涌來,想要效仿紙坊生意,也染指代窯,可已經完全掌握了代郡的陳止,卻不會再有任何妥協了,將這代窯的生意,委託給了唐家!
於是,唐家就在一道道眼紅的目光中,接手了代窯生意,但他們到也會做人,很快就和其他家族商定了細節,又他們幫着分銷,只不過裡面的利潤大頭,終究還是陳家和唐家的。
桓彝不知道這些細節,卻還是有些疑惑,問道:“這般好物,販到南邊,必然利潤衆多,只是在下還是不明,我等萍水相逢,一面之緣,爲何閣下這般信任,願意出示此物?”
“實不相瞞,這也是出於私心,”唐管淡淡一笑,開誠佈公,“一來是推薦他人,是有好處的,郡守府中會給一定嘉獎,另外這代窯的名聲,在青兗之地還不夠有名,閣下既然是桓家之人,當有助力,我若是不抓住,後面被其他人碰上了,一樣也會被爭取過去,倒不如及時下手。”
說到最後,他又有些豁達的說道:“何況代郡密諜處處,若閣下真有個什麼情況,我也是不知情的,不會被牽連,若是因爲我的推薦令,讓閣下露出了馬腳,反倒還是功勞。”
他這話一說,張筍等人登時怒目而視,覺得是被心機深沉之人算計了,倒是桓彝自己笑了起來,指着唐管道:“唐君倒是坦誠,既然如此,你的推薦令,我就接下來了。”
唐管哈哈一笑,從懷中取出一件事物來。
一盞茶的時間之後。
等唐管的車隊走遠之後,桓彝看着手中的那塊鐵牌子,卻陷入了思考。
牧民老謝過來催促,說着儘快上路的好。
張筍則是上來問起緣故:“總覺得那唐管的話有未盡之處,一見面就這麼熱情,着實讓人懷疑。”
桓彝卻笑着搖頭道:“他當然有話沒有說出來,而且這話也不用說出來,你道他爲何對我等高看一眼?”
張筍疑惑道:“他不是說看出咱們馬匹不同,護衛精銳嗎?”
“靠着這點東西,就判斷我等來歷?”桓彝搖搖頭,朝着背後的道路指了指,“你想一想,咱們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什麼地方?”張筍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入那代郡,而今最爲安全的道路,其實是途徑幽州,而我等所來之地,卻是冀州。”
桓彝點頭,說道:“冀州紛亂,能在其中行走的,哪個沒有兩把刷子,是以那唐管纔會與我結交,而且他敢走這條路,背後也不簡單,或許和冀州的亂軍都有交情,但這些且不去管他,因爲此人這般熱情,也和當今代郡的局面有關。”
“這代郡局面到底如何,還要有人說清楚纔是。”張筍意有所指,同時看向那老牧民,後者苦笑一聲。
桓彝還是看着那鐵牌子,說道:“旁的不少說,當下這代郡境內,恐怕已經有成熟的冶鐵之地了,或許那出土了鐵礦的傳聞,並非是以訛傳訛!”
這麼說着、想着,他的眼睛裡閃過勢在必得之意!
“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了,半年多的時間,代郡到底變成了什麼樣!道路、商賈都這般特殊,莫非的治理,已經能比得上南邊的腹地了?若是如此,那我卻要向陳止好好請教了。”
這般想着,一行人再次啓程,一路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