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遮月光,夜色朦朧。
城中火光沖天,阮豹心中興奮,他揮舞着手中的長刀,感到渾身熱血沸騰!
咔嚓!
長刀落下,與前面那抵擋之人碰撞在一起,鋒利的刀刃切入血肉、骨骼的聲音,讓阮豹感到格外的動聽,更像是興奮劑一樣,讓其人的勁力源源不斷的涌動出來!
“繼續衝殺!繼續給我衝!這羣代郡小兒已經抵擋不住了!”
他很清楚當前的情況,在城中王家的配合之下,自己率領的這支精銳兵馬,不僅僅只是攻入了城中,更是將那原本佈置在北城周圍的兵卒盡數擊破!
如今擋在他面前的,乃是從其他地方調動過來的援軍。
“這當城之中的兵力,比我預料的還要少許多,只要將這些援軍擊潰,又有城外兵馬牽制其他三座城門的守備兵馬,則這城中便完全不設防了,可以讓我予取予求,勝負分矣!”
想到這裡,他越發興奮起來,彷彿看到了已經到手的戰功!
“有了這個功勞,王昌也無法再多說什麼,不管他原本有何打算,但生米一旦煮成熟飯,又能如何?到時爲了整天戰略,他還會與我妥協,我讓出一部分功勞出去,讓他幫着掩蓋,就是大將軍過問起來,也有說法!”
即將雪恥的念頭,刺激着阮豹的心神,讓他將一切都拋之腦後,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拿下這場勝利!
只是,在這興頭最爲濃烈的時候,卻是被人打斷了——
一封來城外兵營的急信,被一名親兵呈現在他的面前,信封上標註着緊急軍情的字樣,那是王昌親自囑託的,而阮豹也知曉厲害,一旦見到了這個標誌,那就代表着不管是什麼情況,都必須立刻拆開,閱讀內容!
“什麼時候了,爲何會來這麼一封軍情?還是自我兵營中發出,莫非是王昌已經得到了消息,派人過來斥責了?若是如此,我亦不會退兵,豈能因小失大?”
心中打定了主意,但阮豹到底也知道厲害,從最前面暫時退下,將長刀懸掛於坐騎一冊,將沾滿了血腥的雙手,在衣襬上擦了擦,這才擡起手,結果那封信,思考之後,只是大致看了一眼,就直接楞在原地。
“將軍……”
邊上的親兵一看,馬上就關心的問了一句。
阮豹卻只是呆滯的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回答,等親兵再出第二聲的時候,阮豹這纔回過神來,他直接將那書信撕爛,咬牙切齒的道:“我不是不會相信的,此乃疑兵之計!戰端開啓才幾天?算算時候,南路大軍恐怕連范陽郡都還沒出,就說兵敗,簡直豈有此理,就算是要編造謊言,也不能弄出這種說法,太過誇張,根本就沒人會信了!”
旁邊的親兵,從這話中聽出了一點東西,但並沒有當真。
只是接下來,阮豹心裡的那股興奮勁,卻好像泄了氣,終究有些疑神疑鬼,畢竟這封信乃是自王昌那邊傳來,又由他的幕僚過目,完全按照正常渠道傳遞過來,若說是中了敵人的計謀,但王昌總不至於拿這種東西開玩笑,其中必有緣故。
但正像他混亂之中說的話一樣,這種事太過於違背常理,可以說是匪夷所思,即便有王昌背書,阮豹依舊無法說服自己相信。
“難道是王昌知道我要動手了,故意用這種說法,來欺瞞於我,讓我不管在繼續下去?”
想到這裡,連他都覺得可笑起來,即便真要阻止自己,用這麼一個理由,也着實稱得上是蹩腳。
難道還有其他原因,又或者王昌有着我看不透的目的?
混亂的心思,根本無法讓阮豹在戰場上再次馳騁起來,以至於讓其人的氣勢都泄了,而且疑神疑鬼之下,更使得他原本清晰的戰術思路,被嚴重干擾,以至於無法傳達清晰指令,只是讓兵馬,按照慣性在廝殺。
原本勢如破竹的攻勢,也因此而遲滯。
不過,阮豹到底是阮豹,骨子裡的狠勁慢慢浮現出來,讓他一咬牙,做出了決斷。
“不管王昌他有什麼打算,打下來這座城池,總歸不是錯的……”
這念頭一起,很快就讓重新堅定起來,只是他正打算再上前線,一番廝殺,結果自家的後陣又有變化——
隨着北門被攻破之後,城牆上的代郡兵卒死傷慘重,這城牆、城頭也就都易手了,所以後軍再有人來,就省去了很多繁瑣,即便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士,亦可抵達此處。
所以,當看到自家幕僚忽然過來的時候,阮豹先是覺得對方添亂,跟着就是心裡咯噔一聲,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
果然,他隨後就見到在自家幕僚的後面,還跟着一人,同樣也是文士打扮,只是神色卻與自家幕僚不同,而且這人他也認識。
“王笛,你不在王昌那邊侍候,何故來我此處?”阮豹不等對方開口,就先聲奪人,他自是知道,這人乃是王昌的心腹幕僚,此番過來,說不定要斥責自己擅自攻城,當然不願意給對方開口機會。
沒想到那王笛一見阮豹,居然是嘆了一口氣,隨後拱拱手,苦笑道:“還請阮中郎將趕緊停下攻勢,退出城外,省的害了自己。”
“害了自己?”阮豹眉毛一挑,正要將準備好的說辭拿出來。
那王笛卻是繼續道:“將軍不要以爲,這是我家主將要來勸你,因爲我家主帥,已經決定向徵北將軍投降,他念及與將軍您是多年同僚,也有袍澤之情,這纔好心過來提醒……”見阮豹面色陰晴不定,還要再問,這人從袖子裡抽出一封信來。
“請將軍讀了此信,再說也不遲,還有這個……”
他又從懷裡摸出了一塊令牌。
這塊令牌現身的一瞬間,阮豹的瞳孔猛然放大,整個人晃了晃,然後臉色一片煞白,用近乎顫抖的聲音說道:“這……這不是,這不是大將軍隨身的玉佩嗎,爲何會出現在此處?怎麼會出現在此處?”
他猛然擡起頭,死死的盯着王笛,後者卻搖頭苦笑,只是將信遞過來。
阮豹接過來一看,登感晴天霹靂,頓時眼睛一黑,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