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長時間的吵嚷,事情還是有了初步的意向。文鄉長向遲書記彙報時,遲書記心裡很是不爽,因爲村民跟文鄉長所說的,完全違反了政府黨委會定下的基調。
村民要求首先得撤掉現在大隊的支書,遲支書帶頭幹這種事,政府必須得給個說法,不然,老百姓心裡頭都不服氣。這是首要的,其次,大隊自從這個遲支書上任以來,賬務就從來沒公佈過,今年這帳就着這筆搬遷費一道清算清算,不能叫這種人一手遮天。最後纔是大夥想要的移民搬遷指標,這份移民搬遷指標,如果政府是想放在下一次的搬遷補上,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政府得黑紙白字的寫好協議,一等搬遷指標下來,頭一個得滿足協議上面所說。
這哪裡是政府領導老百姓,應該說是完全倒了個,叫老百姓來牽着政府領導的鼻子走路了,真是他媽的世道反了!遲書記心裡在罵娘,嘴裡卻說:“文鄉長,你怎麼能夠這樣答應老百姓呢?這不是把我們政府的地位完全給顛倒了嗎?”
文鄉長心裡同樣對這個不算年長的書記一把手不感冒,語氣依然和聲和氣:“遲書記,當時的場面你也看到了。在那種情況下,我想,要是不答應他們的一些條件,恐怕事情只會更加難辦。”
遲書記對那些村民纏夾不清不敢過於放肆,對這個搭檔卻是可以無所顧忌,很不客氣的說:“要是知道這種結果,我當時就不能讓你主持,小文,你大小也是一鄉之長,應該懂得權衡裡面輕重,你這樣做,就是把政府的地位給放低了。”
文鄉長心裡有火,口裡沒表露出來,只淡淡的說:“遲書記,這事,我只是代表個人跟村民協商的,我說過了,如果有什麼變動,政府會第一時間通知他們。既然遲書記認爲不妥,那完全可以改動,我沒任何意見。”
“你,小文,說話不要這樣衝動,你是年輕人,就該多歷練歷練麼。我這也是爲了你個人成長考慮,事情肯定不能任由老百姓這樣說說就做算。我看,咱們還是到橋墩村去開個全村大會,把政府的精神跟他們好好宣傳一番。當初說好了,就只是講搬遷指標的事情,不能再節外生枝麼,這不是干涉政府做事嗎?這難道是老百姓應該管的事情嗎?”遲書記越說神色越來不好看,語氣就不覺加重了些。
“嗯,遲書記,你是鳴沙鄉一把手,站得高看得遠,小文目光沒有看得那麼遠,對了,我看到橋墩村去開大會宣傳的事情是可以考慮,很多原因都是老百姓不大理解政府作爲才造成的。”文鄉長面對着鄉里的一把手,不想因這事鬧得兩人鼓對鼓鑼對鑼難看,跟着遲書記的調調說。
“好,既然你文鄉長也是這麼看問題的,我看這事就這樣決定了。等下就通知那個小遲,叫他通知村委的所有村民都參加這個大會。”遲書記見文鄉長同意自己的決定,對文鄉長也就客氣了說。
“好的,遲書記,那我先有事離開一步,有些事,還是
你當面跟那個遲支書當面說清楚。”文鄉長藉機要走,不着痕跡的說。
遲書記點點頭,確實,自己是有些私下裡的話跟那個遲支書交代,誰叫這個人捨得到自己跟前投資呢?自己在這種關鍵時刻,也得體現一下領導的關懷,這些,就不是眼前這個人所能知道的。
等在外面的遲支書這種時候是不敢走開的,好不容易等到大會開完,遲支書第一個就是想跑到遲書記面前去訴苦,可是看見文鄉長到了遲書記辦公室,知道文鄉長是想去彙報大會情況,只有等文鄉長出來再說。
見到遲支書,遲書記當面就是劈頭大罵:“你說說,你還是個村委書記嗎?啊,當着我的面,跟那些老百姓吵起來,還有點的當幹部的基本覺悟沒有?說你素質低,看樣子還真不是胡扯。”
遲支書等遲書記罵完了,才小聲說:“書記,我那會不是叫那個遲老聰給說得糊塗了嗎?其實,我這個人,你是清楚的,爲人做事都是很有分寸的,不會胡來。遲書記你批評得對,下次,我絕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知道錯了,就好。說說,文鄉長跟村民所說的三點,你有什麼看法?”罵面前這個人,也不過是想發泄發泄心中的火氣,遲書記知道光是發火解決不了事情,罵完就轉到眼前的事情當中,恢復了一貫的平和問。
“遲書記,這三點,我看哪,完全是那個文鄉長想收買人心才那樣做的,要是都照樣做了,俺們政府的威信還有嗎?老百姓心裡會怎樣看鄉里領導,他們會想,原來這些領導都是怕事的,只要俺們都跟政府鬧,政府就會服軟的喲。”遲支書利索的把心中的想法竹筒大肚子似地全倒了出來說。
“哦,你是這樣想的?難道這三點就一點都要不得?”遲書記不動聲色的問。
“小遲不是這樣想的,只是對前面兩點,後面一點,說移民搬遷指標,俺看,就是簽了協議也沒什麼,反正政府要給他們搬遷指標,這樣做不過是叫那些老百姓心裡放下心來,省得他們疑神疑鬼的不相信政府。”遲支書還是有點政治智慧,或者說揣摩透了對面這個高高在上的書記大人的心裡,顯得很客觀的說。
“你這樣說還是有點道理,我想過了,這事是不能完全依照老百姓的要求來辦,但是,我們政府也不能完全不聞不問。你現在就回去,通知橋墩村委的全體村民,就說政府準備跟大夥一起開個大會,把這事好好溝通一下,有什麼意見可以當面統一。”遲書記吩咐道。
“遲書記,開這種全體村民大會,會不會到時候局面控制不了啊?”遲支書有些擔心的問。
“怕什麼!我們的政府是爲人民當家作主的政府,是黨領導下的政府,還沒有哪一個人敢那樣跟政府公然對抗的。”對這一點,遲書記可能還沒有這個下屬知情,非常萬丈豪氣的說。
爲了老穩,遲支書對關於自己的事情還是很上心的問了一句:“那,遲
書記,大會上面會不會說到俺的那些事啊?俺這個支書,遲書記可全是你給的,你得爲我做主哇!”
“我那樣說了嗎?說過要把你的支書職務給撤掉嗎?小遲,你不要聽風是風聽雨是雨的,有些事要用大腦思考,知道麼?”遲書記雖然不大滿意自己的手下這樣當面想聽自己的態度,但是考慮到對方這時候確實是夠提心吊膽的,就好言安慰說。
遲書記不能不好言安慰,要是這個下屬一旦認定了自己有別的什麼不利的想法,只怕要狗急跳牆,什麼事情都敢抖出來。這是因爲,遲支書爲了當這個村支書可是付出了大手筆,勒實送了一個大槓給遲書記,這還是因了上面有親戚於胖子在上面說話才弄成的。
有了遲書記的當面保證,遲支書心裡像吃了顆定心丸,不再爲自己的前程擔心,放下心來辦理遲書記吩咐的事情。
遲書記這邊在想對策,遲老聰他們也不是在乾等着政府給回信。既然跟政府鼓對鼓鑼對鑼的唱起來了,有些事還是扯得更開一些好。
今天到鄉里來開會的是他們這一十九戶搬遷人家的代表,其中還有一些跟這些人關係較好的人也跟了過來,想着湊湊熱鬧,當然裡面更是看風頭,撈情況。
遲老聰幾個回去的路上商量。現在跟這個遲支書已經是撕開了麪皮,沒有什麼好顧忌的,說什麼都得把這人給趕下來,不然大夥過後的日子更不好過,那種人是百分百的想着要報復。
遲老聰說:“現在政府對俺們老百姓是不會敢大聲說話的,俺們佔理。看那個遲書記的慫樣,俺們就更應該抱成一團跟政府提出條件,何況,俺們大隊的那個人本身就是一身的屎尿,政府不管就是政府有問題,俺們也可以到上面去反映。”
“老聰哥這話說得有道理。俺看哪,只要俺們大夥抱成一團,就不用怕那個姓遲的。移民搬遷指標,俺們是要到手沒問題,如今要緊的就是趁熱打鐵把這個姓遲的給趕下來,也要叫他好好瞧瞧,俺們老百姓也不是好欺負的。”
“還有,那個姓遲的家裡都得了三個搬遷指標,俺們家裡也有房子給淹了的,是不是也可以跟政府提出來,俺們也應該照樣得到另外的移民搬遷指標?國家的錢不得是白不得。”
“好哇!難不成就准許那個人得到這種移民搬遷指標,俺們老百姓就不能嗎?俺們跟政府講道理,一定要政府答應,要不然,就得把這個人家裡的指標給退出來。”
“對,就這樣說,政府不是講公正嗎?俺們大夥不過是要求都一樣對待,政府還有啥話好說的。”
“俺看,光是俺們這些人還不夠,像這樣的符合條件的人有很多,回家後,咱們就分頭跟那些人說,要他們一道跟着提要求,人越多越好辦事。”
“人一多了,政府就會更加打氣仗。俺估計,只要俺們回家一說,那些人都巴不得跟着俺們一道來鬧,有錢誰不想得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