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寶山和鬱長豐的這一番對話,聽方巖和焦自高算是服氣了,果真是有初生牛犢的膽魄,潘寶山和鬱長豐交流起來顯得很輕鬆,大方而又有智慧,全然不像其他廳級幹部甚至是某些副省級人物,在鬱長豐面前還顯得唯唯諾諾,說點事情老是會閃爍其詞。
談話大概進行了半個小時,潘寶山看看也差不多了,請鬱長豐、方巖和焦自高用餐。這也算是一個環節,方巖跟潘寶山說過,黨政領導新搭班,除了正兒八經的會議人事任免,多是還有一個類似於餐敘會性質的宴會,目的是爲黨政兩方面的主要領導人創造一個寬鬆的、非正式環境,以進一步融合、融洽,起到加速、快速磨合的作用。
不過這對潘寶山和姚鋼來說沒有絲毫作用,他們之間的關係具有不可調和性。
酒桌上,潘寶山和姚鋼的交流貌合神離,只是個表面文章而已,也算是一個交待,更多的時間,他們還是各做各的。潘寶山臨時決定趁着鬱長豐在場趕緊再解決一個問題,補充一個常委,因爲現在是雙數,不利於討論事情時形成決斷。
“鬱書記,現在不算空缺的秘書長,常委共有九個人,馬上秘書長人選到崗就是是個人,最好增加一名。”潘寶山熱切地看着鬱長豐道,“松陽是軍民共建雙擁城,民擁軍、軍愛民是優良傳統,爲了進一步鞏固共建成果,推動雙擁模範城建設,我覺得警備區的領導同志可以充實到常委隊伍中來,不知道省委能否批同。”
“可以,下一步你們松陽常委會就此事進一步研究提名上報。”鬱長豐道,“對了,你任警備區黨委第一書記的事,這兩天就落實,明天我回去後就跟省軍區魏司令員溝通一下,馬上舉行松陽警備區黨委第一書記任職命令大會,宣佈你的任職。畢竟地方黨委一把手兼任警備區黨委第一書記,包括兼任人武部第一書記,是我黨的優良傳統和政治優勢,是黨在政權建設中的根本要求,同時,也是國家法律賦予的重要使命,所以說,以後你要與松陽警備區保持密切的聯繫。”
“這個請鬱書記放心,我同警備區打交道已經有幾個年頭了。”潘寶山笑道,“當初我們松陽協調土地建行政中心大樓,就是我跟警備區打的交道,當然,期間時任市長的徐光放主席幫了很大的忙,具體的我就不說了,反正是得到了省軍區有關領導的支持。”潘寶山邊說邊望向焦自高,點頭示意以表感謝,之後又繼續說道:“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跟警備區司令員雷正堂、政委趙文瑄熟絡了起來,到現在還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聯絡,所以我完全有信心把軍地關係推向一個新高度!”
“那就好,我相信松陽的明天不只是在軍地共建方面能上新臺階、新高度,而且在經濟社會建設的各個領域都能呈現新的進步!”鬱長豐對潘寶山點點頭,又看了看姚鋼他們,笑道:“不過鬆陽的發展大計不是那一個人的事,而是一個團結和睦、和諧協作的領導班子所要共同面對的任務,在座的各位,我相信都胸懷大局意識,能做到同心同力謀發展,全心全力求跨越,松陽的明天,就在你們手裡!”
面對鬱長豐的勉勵,姚鋼雖然心裡有想法,但臉上還是一副竭誠恭順的微笑,其他鄒恆喜、關放鳴幾人更不用說,個個身體前傾,伸着脖子聳着肩膀,差一點屁股就離開座位站起來表示高度贊同。
潘寶山看在眼裡,心裡直髮笑,往後要跟眼前這幾個土狗瓦雞勾心鬥角,還真是沒有什麼壓力。潘寶山很清楚,幾個人輕如草孽,大可不必投入太多的精力去對付,對於他來說,松陽的民心最重要,不管施政綱領怎樣,如果不得到老百姓的認同就是失敗。
酒桌之上,潘寶山就尋思了起來,如何迅速拉近民心,要從何處開始?
有一點很直白,拉近民心,就要讓利於民,把民生問題放到頭等大事的位置,自然就能得到百姓的認同。
潘寶山是這麼認爲的,也決意這麼做。想到五年前嚴景標來到松陽大肆提高水價、電價,惹得民聲哀怨,其實一年也就多出兩三個億,爲了這點錢,把民心都失了,很愚蠢。
潘寶山決定利用水電降價,來收攏民心,當然,說收攏民心有點過,小恩小惠哪裡能起到那麼大的作用,但初步獲得認可還是有一定作用。
第二天一早,潘寶山送走了鬱長豐,從機場回來後便決定到松陽日報社調研,他要把風先放出去。
新任市委書記,上任後第一站落腳選擇在媒體,這充分說明了一個導向,重宣傳。已是松陽日報社社長的殷益彤在接到關放鳴的電話通知後,有點誠惶誠恐,她不知道潘寶山此行定的是什麼格調。出於穩妥起見,殷益彤在接到通知後迅速召開了個簡短的黨委會,一方面佈置迎接任務,一方面分析潘寶山的意圖。
“擺個譜唄。”總編輯宗慶雲並不當回事,“來當書記了,大權在握,得在報上顯擺顯擺,讓大家都知道啊。”
殷益彤當然知道宗慶雲的態度之所以如此傲慢,是因爲他有更爲深遠的根系,省文化廳廳長、省委宣傳部副部長田閣是他表哥,而田閣是萬少泉的鐵屬跟隨人,也就是說,他更爲直接地能靠上省裡的關係,就目前來說,最高可通省長段高航。而她,只是較爲貼近嚴景標的圈子,可現在嚴景標旗號已經覆滅,最多隻能依仗市長姚鋼,而且還不是那麼緊密,一句話,自保能力不強,所以,她不能由着宗慶雲發揮,否則惹了潘寶山不快,最後吃虧的是自己。
“慶雲總編,話是那麼說,但事情怎麼做還得斟酌一番。”殷益彤道,“再怎麼着我們不能忘了黨報的立足之本。”
“我無所謂,殷社長你看怎麼辦就怎麼辦。”宗慶雲道,“我會做好協助工作的,需要寫稿發稿,採編部門會全力配合好。”
殷益彤聽宗慶雲這麼說就放了心,馬上就開始安排副社長緊急行動,把接待工作做好。
九點半,潘寶山來到了報社,陪同的是關放鳴、歐曉翔。
關放鳴有點心驚膽戰,他知道潘寶山對他的看法,雖然表面上很客氣,但實際上不是那麼回事,或許一個失誤,他就得從部長的位子上滾下來,更別說什麼常委身份了,甚至也許根本用不着什麼失誤,一旦潘寶山穩下腳跟就會開始撥弄人頭關係,到時凡是不入眼的全都得靠邊站。不過不管怎樣,在位一時就得有一時的樣子,得服侍好頂頭上司。
但是,關放鳴也擔心服侍得過了頭而顯得沒骨氣,會引起姚鋼的不滿,那畢竟關涉到圈子問題。說到圈子,嚴景標沒出事時曾把他、姚鋼還有鄒恆喜找到一起,說不管怎樣,該抱團的時候要抱團。姚鋼在後期也曾暗示過他和鄒恆喜,說不管局勢如何發展,即便是以後嚴景標退了,有新書記過來,他們三人也要保持一個穩定的戰線聯盟,到時再拉一兩個中立派人士,像唐凌飛、劉凱還有董昊等,都是可以爭取的,即使能拉過來一個,也能形成常委四人組的派別,同樣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不過計劃遠沒有變化快,誰知道嚴景標會提前“退”位,誰又能想到新任書記竟然會是潘寶山?
對頭,絕對是對頭。
這一點,不只是關放鳴有感慨,鄒恆喜也是。就在前一天晚上,鄒恆喜還找到他,商量以後該採取什麼策略。此時,他們兩個人是堅定的統一聯盟,姚鋼畢竟是有根系的,抗擊力強,他們可有點不堪一擊。最後,兩人商議的結果是:看姚鋼的態度。如果姚鋼能撐起來,且大力頂他們,那就橫下心來跟潘寶山對着幹。如果姚鋼弱勢低調,乾脆就貼地倒向潘寶山,以爭取他的寬宏大量,繼續給他們留着位子。
現在是觀察期,姚鋼還沒有動靜,所以關放鳴在接到歐曉翔電話說潘寶山要去報社考察調研時,反應非常迅速,在做好陪同準備的同時,還電話通知了殷益彤讓她做好準備,隨後又通知了丁方芳,讓她抓緊安排電視臺記者火速趕往報社。
不過在電視臺的採訪上,潘寶山玩了一下,到報社後他剛一下車,看到有電視臺的人在場,也不顧堆着一臉微笑迎上來開車門的殷益彤,就扭頭對關放鳴道:“關部長,電視臺的記者可以來,但不要報道,現在還不是上電視的時候。”
“好的潘書記!”關放鳴回答得響亮而乾脆,“那就讓他們迴避。”
“人都來了,迴避顯得不禮貌。”潘寶山笑道,“隨便聽聽,沒有報道任務就行。”
“好的!”關放鳴衝潘寶山一點頭,爾後對隨來的宣傳部辦公室主任交待了一番,讓電視臺記者收起了攝像機。
直到此時,殷益彤纔有了說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