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競選中獲勝的人，落選的人，都憋着一股狠勁。
落選的人，不服氣啊。
競選成功上位的人，卻有如履薄冰的感覺。三個月的試用期，讓人挺心慌的。
一公司新任銷售處長李虎，攔住了下樓來的劉大發。
劉大發剛剛從銷售副總樑家才那裡出來。這時低着頭，心事重重的樣子。
“劉處長。”李虎叫出的聲音，可是親切有餘。
劉大發掃了李虎一眼。寒磣人來。已經不是處長了，還這樣叫着。有意的吧。
讓劉大發有點吃驚的是，李虎竟然苦着一張臉。
李虎說：“想求你一件事呵。”
“什麼事？”聽說李虎有求於他，劉大發的臉色沒有那麼難看了。
“我倆，”李虎的一隻胳膊架到了劉大發的肩膀上，笑着說：“到外面去說。”
劉大發側臉，狐疑地瞅了李虎。
兩個人到了大樓外的拐角處。
李虎先在臺階上坐下。劉大發猶豫了一下，也跟着坐下。
“劉處長......”
“你寒磣我，是吧。我，已經不是處長。”說這話時，劉大發的臉拉長了。
李虎臉上可是一副巴結相，說：“你看呵。我誠惶誠恐，不知道，怎麼當這個處長。”
什麼意思？劉大發側臉掃了李虎一眼。
李虎說：“我想拜你爲師。”
“拜師？”劉大發有些吃驚。
李虎拿出香菸，給了劉大發，並手掌窩成一個遮風板樣，用打火機打上火，遞上去，就像徒弟伺候師傅一樣。
“這，需要拜師嗎？”
李虎說：“我是真的不會當啊。”
“你難道沒聽說嗎。當官這個事，當好了有些難。當壞，誰都會。”
李虎繼續苦着臉，說：“可我就是連當壞的本事也沒啊。”
“那你怎麼參加競選演說的？競選時，你就應該把剛纔這話說出來。”
李虎臉上換成了嬉笑，說：“在學校時，就是小組長，也沒當過。我曾經想，什麼時候，能讓我當一個小官，哪怕，就是小組長什麼的，就好了。”
劉大發樂了，說：“你呀，你。哎。你當過小組長的。”
“是的，是的。我當了宮得秉和邢仕朋的小組長。爲這個，我樂了有一個月。可處長，沒當過啊。這次，接到樑副總電話，說讓我回來參加競選。開始時，我沒答應。”
劉大發提醒，“你不是回來了嗎？”
“開始，沒有答應。我知道，這樣的活動，就是一個形式，已經內定了。後來，再一想，內定了，競選不上，無所謂。至少，我是曾經當上過準處長了。”
“哈哈。你小子，官癮不小。”
“哪講不是呢。在外面，我可以吹牛，處長這個職位，曾經，與我擦肩而過。”
劉大發再次提醒，“現在，不是擦肩而過。”
“這事，成真了。我慌了。不是因爲真的讓我當上了處長，是擠掉你。我慌啊。心慌啊。”
“......”劉大發不知道怎麼說好了。
事實上，李虎當上處長，劉大發讓出處長的位置，是評委們的決定。這不是他倆中哪一個人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現在，劉大發落選，這事，擱在誰個身上，都不爽。可，李虎竟然把這個事挑開來說了，而且，動機是這樣。劉大發起了小小的同情心。
李虎又說：“這真的就當上了。我卻沒有愉快的感覺。不僅僅是擠掉了你的位置。還有，就是我不知道怎麼管理。我就想了，想拜你爲師。你手把手教教我。”
劉大發手上的香菸，快抽完了，李虎適時地又遞上一支。
“處長，被叫着，確實聽來舒服。可事情，不好乾啊。”
“對，對。我知道。所以呢，我想請你，手把手教教我。”
“這個事，還真的沒法教。”
“有辦法的。我想過了，你當我的顧問吧。”
“你呀，你。李虎，你真有辦法。”劉大發用剛纔那支香菸的菸頭，爲才接着的香菸續上了火頭。
李虎搓了搓手，說：“就這麼定了。晚上，我請你喝酒。”
“酒，就免了吧。”
“不能免。拜師酒，不能免。下班後，我叫你。”
晚上，李虎和劉大發兩個人在一家小餐館裡，對飲。兩個人已經喝掉了四瓶啤酒。
這時，劉大發把喝完的杯子往桌面上一放，手上的力量有些大，明顯在賭氣。
“我不服氣。”劉大發說：“我承認，我的銷售能力上是有些不盡人意。但我的管理能力，應該不錯的。這一點，李處長，你是不是認可。”
“劉處。哦，劉顧問。我們可是說好了，你是我的老師，不要叫我處長，而是叫我李虎。哦。叫我十個饅頭，也行。”李虎避開了劉大發的話頭。
劉大發眯起小眼睛，問：“人家叫你十個饅頭，你真的不生氣。”
“那有什麼生氣的。事實上，是這樣的。我曾經一口氣吃下十個饅頭。”
劉大發說：“這一點。我要向你學習。你肚量真的不是一般大。你能吃下十個饅頭，我就不行。對人家叫你這個綽號，你真的不在乎？”
“這有什麼好在乎的。人嘛。只能活這麼幾十年。”
“你不是也爭了，當上了處長。”
“我不是爭。我是體驗一下，當官是個什麼感覺。當過一回，這人生就多一份精彩。要是讓我一直就這麼當下去，我可能要考慮考慮了。”
“有意思。你這是個什麼奇怪的想法。”
“我只想活一個簡單。在我來看，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我不可以去做。但，做不了，是另外一回事。不讓我做，沒有這樣的機會，我也無所謂。隨緣吧。”
劉大發起身，用開啤酒的扳子，開出兩瓶啤酒，一瓶放李虎手上，一瓶自己拿着，說：“來。咱們師徒倆，把這手上的一瓶，一口氣幹了。”
這時候，李虎即便再不能喝，也要把這瓶啤酒喝了。何況，他也是一個能喝酒的主。
有劉大發這一舉動，李虎心中爽極了。他給過樑家才承諾，劉大發的工作，他會做通的。
現在，哈哈，果然。李虎這就發現，自己也是個會做思想工作的牛人。其實，當個處長，還真的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