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的事也接二連三地生了。這天,李向東還在想怎麼把普通話學好,楊曉麗正好打電話過來,他便把在地級市開會言的事說了,聽得楊曉麗電話裡笑個不停。李向東說,你別笑,我保證在三兩個月裡讓你刮目相看。楊曉麗說,我倒真想看看你怎麼讓我刮目相看?李向東問,你表妹的普通話說得怎麼樣?楊曉麗說,你想讓她教你?李向東說,她不是老師嗎?楊曉麗很不高興地說,老師就一定能教好嗎?我教你不行嗎?李向東知道她爲什麼不高興,說,你別想太多,我真的沒別的意思,我想,我這年紀,又是市委書記,找別人教,學得笨,讓人家說出去,哪還有威信?表妹是自己人。在自己人面前出醜沒關係。他說,你每個星期纔回來兩次,我擔心會影響我的學習成績。
楊曉麗說:“你要有心學,一個星期教你一次也夠了。”
李向東便說:“你這麼有信心,那就由你教。一個月如果沒有顯著提高,我別怪我把你辭退了。”
楊曉麗說:“你能辭退嗎?你
辭退得了嗎?”
李向東笑笑說:“你又想哪去了?我是說,不再讓你教了。”
楊曉麗說:“不要我教,也不會叫我表妹教你。”
這個楊曉麗,又打翻醋罈子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李向東想,你表妹雖然長得漂亮,但我也不會有什麼企圖吧?
楊曉麗在電話裡說:“給你佈置作業了。”
李向東說:“不會這麼快吧?”
楊曉麗說:“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李向東半開玩笑地問:“用不用拿紙和筆記記?”
楊曉麗說:“你把今天的《南方日報》拿來。”
他聽到電話裡傳來翻報紙的聲音,顯然,她在
那邊翻報紙。她說,今天報紙頭版頭條有一個會議報道。她問,看見了嗎?她說,摘錄了很長一段領導講話的內容,第二版還有近半版,這兩天,你就用普通話好好讀一讀,像領導做報告那樣。她說,你先自己糾正自己,明天我回去,聽你讀得怎麼樣,再幫你校正那些咬不準音的字。李向東說,你不是說這個星期不回來嗎?楊曉麗說,本來是不回去的,既然當了你的老師,我想,還是應該回去,應該對你負責。李向東便嘻皮笑臉地說,謝謝老師的關心,我一定努力,一定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廣東普通話。
然而,李向東還沒回到家,枝子的電話便打了進來。李向東早知道她會打電話給他,總之,這以後,只要楊曉麗在江邊市,枝子定會纏着他。
她問:“你在哪?”
李向東說:“就要到家了。”
枝子說:“這麼早回家不悶嗎?”
李向東說:“我那有時間悶啊?楊曉麗佈置了很多作
業要我做呢!”
枝子說:“你又拿楊曉麗來壓我!她要你洗衣服,還是拖地板?”
李向東說:“比這些重要得多,要我作報告,用普通話作報告。”
他以爲,這總是正經事吧?就把自己要學講普通的事告訴了枝子。枝子笑了起來,說,我還以爲什麼屁大不的事!你過來,我教你。李向東愣了一下,想自己怎麼就沒想到枝子呢?想這麼現成的老師不要,還去找什麼楊曉麗的表妹?這可是一舉多得的事,自己卻能學普通話,又能陪她討她開心。既然,他李向東還需要副省長的支持,他就不能不把枝子不當回事。
李向東說:“我不能在你那呆太長時間,十點前,不九點就得回家。”
枝子說:“九點你不走,我也趕你走。”
見到枝子時,李向東有點不敢自己的眼睛,想昨天枝子那一臉灰黑,即使能恢復過來,也不
會變得容光滿面吧?想難道她與楊曉麗的不同,是不能立竿見影,而她是先呈一臉灰黑,再慢慢吸取他的滋潤?
其實,他哪知道,昨晚他一離開,枝子就從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灰黑,想自己的變化怎麼跟楊曉麗有天壤之別,想自己怎麼得到的反而是一種摧殘?她想了好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第二天再照鏡子,雖然那層灰黑淡了許多,卻跟楊曉麗的容光煥相比,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於是又想,難道楊曉麗開始的時候也這樣?楊曉麗現在是一種苦盡甘來?
後來,她覺得,她被李向東耍了。這個李向東,爲什麼不跟她做完整個過程?爲什麼半道戛然而止?原來,他是蓄意的。他知道,整個過程的奇效,所以,他不讓她得到整個過程,只是放出那魔鬼折磨她,讓她人不人鬼不鬼。他把所有的害處都給了她,卻一點好處也不留!
她一個下午都在美容院美容,心裡真想把李向東給殺了,想我枝子對你也算是一片癡心,你卻這麼對我枝子!
打電話給他的
時候,她還恨之入骨,哪知,一聽到他的聲音,又恨不起來了,想他可能也不知道,想他總不能精疲力盡去見楊曉麗吧?想楊曉麗那麼能吃醋的人,起了疑心,還不把天給翻過來?別說李向東怕她,就是她枝子也有點怕她。
當李向東又那麼爽快地答應來見她時,她便一點兒氣也沒有了。
她問:“楊曉麗給你佈置的作業呢?”
李向東便把帶來的報紙拿出來。枝子看了看,指着昨天自己被李向東踐踏得不人不鬼的餐桌,說,你坐在那,讀給我聽一聽。李向東問,這就開始了?枝子說,以爲我還會跟你乾點什麼嗎?你可別想好事!她把報紙拍在餐桌上,抱着??很嚴肅地看着他。李向東磨磨嘰嘰坐下來,看了好一陣,就是沒好意思讀出聲。
枝子問:“怎麼了?”
李向東說:“我先默讀一遍。”
枝子說:“默讀沒
用,要讀出聲。”
李向東便結結巴巴地開始讀。如果真的面對無數個聽衆,他讀得或許還會順暢許多,但只是讀給枝子聽,反而更心虛了。
枝子先是抱着??站在那裡看他讀聽他讀,後來,就不好再站在那了,就慢慢踱到他身後。這時候,她忍着不讓自己笑出來,想這李向東,好模好樣的,還成天擺一副天下老子第一的樣子,沒想到這普通話說得竟比鄉巴佬好不到那去。終於,她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就在後面推了他一把,說,李向東啊李向東,你笑死我了,笑死人要賠的!
李向東滿臉漲得通紅,問:“不會這麼差吧?”
枝子還在笑,說:“不差不差,出乎意料的差!”
她好一會才忍住笑,說,後面的不用讀了,你今晚能把剛纔那些咬的不準的字咬準就不錯了。她去找筆,就從她手袋裡拿出一支筆,把她認爲李向東讀得不準的字一一寫了下來。李向東見密密麻麻寫了幾十個
字,便問,這麼多?枝子說,還不止呢?這隻能說是非常不準的,能過得去的,已經不算了。
這樣,枝子就一個字一個字地讀給他聽,再要他跟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她說,你的舌頭不要那麼硬好不好?她說,你那聲音不要都從鼻孔出來好不好!
這個晚上,枝子像一個很稱職的老師,李向東像一個很聽話的學生。只是李向東離開的時候,枝子問,就一點感謝也沒有嗎?抱一抱總可以吧?親一親總可以吧?李向東便抱她,便親她。
他想,枝子也並不是那麼強詞奪理的人!
(鮮花鮮花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