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蒲忠國的辭行信已經送到了時君生的手上,但是他沒有像信中說的那樣,自己已經離開了上海,而他現在正在牛莊路的更新舞臺裡。不光是他沒有走,聞啓川和上官一芸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走。聞啓川現在正和蒲忠國在一起。上官一芸則一直住在徐驕嬌在戲院附近的愚合裡租的房子內。但是上官一芸現在不在徐驕嬌房子裡,房子裡面只有徐驕嬌一個人,而徐驕嬌這時正在鏡子面前打扮着自己。
美,是每個人都喜歡的。也包括自己,更包括別人。女人也喜歡自己漂亮,因爲美,能得到男人的青睞,也能更容易得到男人的心,而男人也喜歡看着漂亮的女人,也想擁有一個漂亮的女人。美,這似乎成爲了社會不可缺少的一種現狀。
就在徐驕嬌在鏡子前打扮自己的時候,她租的房子門突然被人敲響了,把她給嚇了一跳,手上的梳子也掉在了梳妝檯上。她有點害怕的望着那扇門,她慢慢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了過去。那敲門聲還沒有停,一直在敲着。徐驕嬌提着膽子問了一句:“是誰啊?”
“是我……”
聽到聲音後的徐驕嬌這才放下心來走了過去,把門打開:“一芸姐是你啊,原本我不是給了一根鑰匙給你的嗎?怎麼……”
上官一芸笑着回答着:“我忘記拿了。”
徐驕嬌點了點頭:“哦……一芸姐,今天早上我見你的時候還是在屋裡,可是一下子你就不見了,你去哪裡了,到現在還回來?剛纔那陣敲門聲可把我嚇着了。”徐驕嬌說着就望着屋內的小掛鐘。
上官一芸她也望着屋內的小掛鐘說道:“今天早上有點急事就急忙出去了,也忘記跟你說,更忘記了拿鑰匙,剛纔真的嚇着你了啊。”
“恩,我以爲是壞人敲的門,我不是說你,一芸姐……”徐驕嬌有點害怕的說着。
“我知道。”
上官一芸說着就坐在了椅子上,徐驕嬌她也坐在了上官一芸旁邊,而她的雙手卻都平着放在腿上,上官一芸輕輕斜着眼睛看着徐驕嬌的這個舉動,她笑着問到徐驕嬌:“驕嬌,今天早上你出去過了嗎?”
“我?”徐驕嬌一臉迷惑的樣子,她不明白上官一芸爲什麼會問她這個問題。她搖了搖頭,頭髮也隨着輕輕擺動:“我沒有出去過啊,怎麼了一芸姐?”
“哦,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而已……你經常一個人呆在屋子裡面嗎?”
徐驕嬌的臉一下變得有些無奈起來,頭隨後就低了下去,輕聲的應了一下:“恩。”
上官一芸側着頭看着徐驕嬌現在的表情,自己的心情似乎也被感染了,上官一芸此時輕聲的問道:“爲什麼呢?”
徐驕嬌的頭比剛纔更低了。她輕聲,帶着點哭泣的說道:“我習慣了一個人,我從開始懂事的時候,我就生活在孤兒院裡面。當我每次站在孤兒院的鐵門內,看見別的孩子都有自己的父親母親拉着手的時候,我的心裡面特別難過。那個時候我都會跑去問撫養我的那些修女們,問她們我的父親,我的母親,他們在哪裡?他們是不是不要我了,他們爲什麼不來看我。這個時候他們總會安慰我抱着我,跟我說。孩子,你的父母他們現在在很遠的地方,他們一有空就會回來看你的。當時我明知她們是騙我的,可是我還是逼迫自己相信了,相信了她們的話,相信我的父母都還活着。但是現實終歸是現實,他們都死了,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死在了戰火之中。我從那以後就成了孤兒,一個從小沒有爹孃的人……”
“那後來呢?你是怎麼在更新舞臺裡面唱戲的?”上官一芸接着問到徐驕嬌。
徐驕嬌並沒有接着回答上官一芸問的話,她擡起頭,這時可以看見她的眼眶已經紅潤了,眼角還有些淚水,她想了想才說道:“在我七歲的那一年,我就被更新舞臺的張老闆收留了,當時我是在戲院裡面幹些雜活的,沒過多久張老闆就讓我跟着戲院原來的戲子學唱戲,後來的這十幾年的日日夜夜,我都是在戲院裡面渡過的……我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所以我就把戲院裡面的人看做是我的親人,我的家。但是我忘不了我是一個孤兒……”
“好啦,以後有一芸姐陪着你啊。”上官一芸笑着對徐驕嬌說。
此時徐驕嬌看着上官一芸,她自己也笑了起來,用手輕輕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恩,有一芸姐在就好了……以前我一個人的時候我總會感到很害怕。我害怕這樣的社會,我更害怕這個社會的所有人。因爲他們都披着一層虛僞的外貌……”
“那我呢?會不會像你說的那樣,是那種人呢?”
徐驕嬌有些驚慌:“一芸姐……”
上官一芸剛纔嚴肅的表情一下就變成了笑臉:“驕嬌,看你這表情是有點害怕了吧。其實我是隨便說說嚇嚇你的。”說完上官一芸就捂住嘴巴笑了起來。
徐驕嬌之前驚慌的表情也沒有了,她也笑了起來:“一芸姐你真壞。對了,一芸姐,你還沒有吃東西吧,我現在給你做點吃的,你等下啊……”
徐驕嬌說完就急忙去做了,上官一芸坐着攔都攔不住。她只是笑着看着徐驕嬌的身影,但是她的笑容在她臉沒多久就消失了,她望着徐驕嬌剛纔走過去的腳印,隨後警惕的站了起來,慢慢的朝門邊放鞋子的地方走去。她每走一步都看着徐驕嬌的身影,她每走一步都沒有發出聲音,她好像生怕徐驕嬌知道一樣。當上官一芸走到門口放鞋子的地方時,她停了下來,慢慢的蹲了下去,翻弄着鞋子。她不是在看自己的鞋子,而是在看徐驕嬌的鞋子。她把徐驕嬌每雙鞋子都翻了起來看了一下鞋底。她這是要做什麼?
突然間上官一芸被徐驕嬌的聲音給嚇着了:“一芸姐……”
上官一芸此時迅速的站了起來,看着徐驕嬌聲音傳出來的方向。這時她才安下心來:“驕嬌,怎麼了?”
離上官一芸不遠處傳來了徐驕嬌的迴音:“哦,也沒什麼,只是家裡沒有其它的東西了,只有些乾麪條。要不我煮些面給你吃吧。”
“恩,好的……”上官一芸扯着嗓子說道,之後她站着看了下徐驕嬌的鞋子,轉過身向着徐驕嬌呆的廚房裡走去了。
吃,似乎也成了人這一生不可缺少的部分之一。人想要活在這個世上維持生命,除了大自然所供給的氧氣之外就只剩下吃的了。有句話說的好,民以食爲天。人活在這個世上沒有吃的話根本就活不下去。而食物它也不可能會送到自己的嘴前。在原始的時候,人們就開始學會了交易,以物換物。到後來發明錢幣之後,人們也取代了以物換物的這種方式,直接用錢幣就可以買到物品。從那開始,人就慢慢的變了。有的人爲了錢而拼命,有的人爲了錢出賣別人。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似乎錢已經成爲了人們的另一個精神支柱。沒有錢的話這世界會不會更好一些?
也許會,也許不會。人一旦有了錢,他會開始學會享受起來。賣穿的,吃好的,玩樂的……每個人的喜好都有所不同。有的人願意在夜總會裡面度過一夜,有的人想着到處遊玩,有的人更是喜歡聽聽小曲喝點茶,也有的人喜歡看看戲。
晚上上海所有的戲院都是很熱鬧的。不管是哪個戲院都是人山人海,此時的更新舞臺裡打雜的、賣東西的、斟茶的更是忙得前腳剛起,後腳也隨着起。好像懸在地上一樣。然而更新舞臺的老闆張福德卻沒有出來招呼客人,他這時正在呆在自己的房間裡,而房間內還有兩個人,蒲忠國和聞啓川。他們之間有的是一臉高興的樣子,可是有的是一臉疑惑的表情。
張福德好像是賺了很多錢一樣,臉上的笑容一直都沒有退去:“忠國,報紙上都刊登了今天早上火車站前的事。恭喜你了,你除掉了敬志瑞,在上海潛伏着的同志們也都安全了,上面也肯定會褒獎你的。”
蒲忠國沉默了片刻:“那一槍不是我開的……”
張福德聽了之後,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驚訝還是疑惑:“不是你開的?那是誰?啓川是你嗎?”
聞啓川好像在想着上面事情一樣,半天沒有會過神來:“我?……不是我開的……”
“那麼那槍是誰開的?”張福德接着說道。
蒲忠國輕輕搖了下頭:“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開槍的那個人到底在什麼地方,聲響後我看見敬志瑞倒下後我就匆忙走了。”
張福德和蒲忠國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就在這時蒲忠國想到了聞啓川在火車站的時候,突然間不見了,而且敬志瑞也從候車室裡面走了出來,蒲忠國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便問到聞啓川:“啓川,今天在火車站的時候你到底怎麼了??
聞啓川有些結巴的說道:“我……我沒什麼,只是……遇見個熟人了。”
“熟人?是誰?”蒲忠國接着問。
“是時君生。”
“是他?”蒲忠國奇怪的說道。
“恩,我還沒有走到火車站裡面時,我就被他給拉住了。”聞啓川解釋道。
蒲忠國本來還想問的,卻被張福德的話給打斷了:“敬志瑞已經死了,這次任務也算是完成了,我們還是發電報給上級,好讓上級指示我們下一步該做什麼。”
“恩,我現在就去發。”說着聞啓川向着電臺的地方走過去。
蒲忠國和張福德看着聞啓川走開的身影后,蒲忠國對着張福德說:“張老闆,以後我怕我倆要住在你這個戲院裡面了。”
“上次聽你說你不是住在你的一個朋友那裡的嗎?”
“是啊,可是現在我住在那裡可能會不太方便了。所以我連東西都拿了過來。難道張老闆不歡迎我?”蒲忠國指着自己的箱子說道。
張福德連忙笑着擺着手說:“怎麼可能會不歡迎你呢。你這是說哪裡話,只不過戲院裡面突然多了兩個人可能會……”
“張老闆,我知道你的顧慮,你可以寫份招工告示,貼在戲院門口,而我倆就是你新招來的雜工……”
張福德連連點頭:“這個主意好,我現在就去辦。”
說着張福德就走出了房間,而房間裡面現在只有蒲忠國和聞啓川。聞啓川他人正在發着電報,蒲忠國則慢慢的坐了下去,看着聞啓川的背影,想着他今天早上在火車站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