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一個養在育嬰所,一個養在寺廟,”知道顧白羽心中的疑問所在,蘇墨軒答道,“隨遠親自去看過了,兩個孩子都很健康,身上也沒有留下什麼信物。”
“兩個都是男孩兒?”心頭忽然掠過一道難以捕捉的光亮,蘇墨軒的話令顧白羽擡起頭來,思索片刻,出聲問道:“有沒有可能兇手想要的是女孩兒,所以我們能找到的只有男孩兒?”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們的尋查範圍就又縮小了。”擡手遞給顧白羽一本賬冊,李景毓說道,“這是從清州富庶人家中篩選出來的符合咱們推測條件的人家,按照你剛剛的說法,我們可以先調查最近幾年內失去女孩兒的人家。”
隨手翻着那一戶戶人家的信息,或簡或詳,卻是具備了應該有的信息。依着大興王朝這樣的信息條件,能在三天之內做到這種地步,顧白羽的心中已經很是佩服。
“先從臨安縣的人家開始調查吧。”將賬冊細細翻完,顧白羽擡頭說道,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是覺得那裡會有什麼問題。
“跟我們想得一樣。”收回賬冊,李景毓抄着手說道,“今晚我們三個人就會分頭去排查,有消息會及時通知你。”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眼看着天色不早,高隨遠出聲說道。
“三位先等等,”就在李景毓等人準備轉身翻牆而出的時候,清脆爽利的聲音從屋內響起,接着門簾被掀開,一身淺綠色衣裙的茶心走了出來,擡手指着那仍舊堆在地上的花盆碎片,說道:“哪位把花盆和花的銀子給賠了?”
話一出口,三人皆是一愣,高隨遠那已經撫上牆壁的手更是僵立在半空中,神色窘迫地看着面面相覷李景毓和蘇墨軒兩人,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銀子好說,好說,”訕笑着從袖袋裡掏出一錠銀子,李景毓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樣遞給茶心,道:“花盆是我們摔的,當然要賠銀子,怎麼會讓茶心姑娘爲難,是不是?”
“這還差不多,”喜滋滋地收了銀子,茶心警告道:“下次注意點兒,再弄壞什麼東西就主動點兒拿銀子出來賠償。”
“下次不會了,這次不是一時失誤嘛。”笑嘻嘻地看着故意繃着臉的茶心,李景毓在心中一陣悲催,從小到大,只有姑娘家看他臉色圍着他轉,哪裡就有他需要低聲下氣的時候呢?
“找錢。”冷不丁的出聲,站在高隨遠身旁的蘇墨軒一臉正經地朝茶心伸出手去,見到衆人望向自己的吃驚目光,繼續開口說道:“一個花盆而已,不值那麼多銀子。”
“不值?”原本是故意做出一副生氣的模樣來玩笑的茶心,這下真的怒意滿滿,擡手將蘇墨軒掛在腰間的玉佩用力扯了下來,舉在面前冷笑着說道:“這玉佩夠值錢吧?再值錢也抵不過我家小姐的清譽!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隨隨便便翻牆而入,我家小姐是脾氣好纔不跟你們計較,要你們賠個花盆居然還嫌不值,那好,現在我就喊人報官,看看到底誰值誰不值?!柳媽!”
“來了,我去找人。”應聲而出,柳媽那清瘦矯健的身影快步如飛,瞬間就到達院門處,伸手便要拉開門栓,卻被李景毓一把抱住雙臂,求饒似的說道:“哎呦柳媽,茶心姑娘,我們錯了,我們錯了還不行嗎?蘇墨軒他就是一混蛋,你跟混蛋計較個什麼勁兒吶!隨遠,還有銀子嗎?快點都拿出來,這院子裡的花盆怎麼會就只值一錠銀子呢?”
忙不迭的按着李景毓的話從衣袋中往外掏銀子,高隨遠求救似的將目光投向顧白羽,卻只見她對面前的這場混亂充耳不聞,似是沒看到一般的慢慢走回屋子,然後從屋中幽幽的傳出一句話,道:“茶心,該要多少要多少,若是他們不給,就直接喊顧家的家丁來,說他們要闖顧白汐的院子結果走錯地方了。”
“是,小姐,”乾脆利落的答道,茶心冷眼看着神色間略帶錯愕的蘇墨軒,“蘇公子,你意下如何?”
“茶心姑娘,銀子都在這裡了,您就大人有大量,不跟我們計較這一回了成不?”
顧白羽的話令李景毓和高隨遠哭笑不得,明知道她們主僕三人是在藉機戲弄玩笑,卻仍舊不得不趕忙將銀子遞了過去,嘴裡千恩萬謝的說着好話,還不忘狠狠地踩了想要開口的蘇墨軒一腳。
“下不爲例。”強忍着內心的笑意,茶心仍舊做出一副不滿的神情,“還不趕緊走?若是再碰壞……”
“不會了,不會了,一定不會了。”沒等茶心說完,李景毓便立刻接口說道,“茶心姑娘,柳媽,我們先告辭了。”
說罷,三人便乾脆利落的翻牆而出,瞬間便消失在院落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
眼看着三人的身影從院中消失,茶心再也忍耐不住的大笑出聲,垂手撥弄着那放在石桌上的銀子,神色之間滿是得意。
“你這個鬼丫頭,還真是能鬧騰。”擡手戳了戳茶心的額頭,柳媽嗔怪道:“還不趕緊收了銀子做飯去!”
“來了,來了,”笑意盈盈的將銀子收好,茶心走進顧白羽的房間,將那方纔一時不忿從蘇墨軒腰間搶來的玉佩放在顧白羽的面前,笑着說道:“小姐,銀子他們不缺,這個玉佩咱就不能要了,您啊還是找機會還給那個冰塊臉公子吧。”
冰塊臉公子?
將玉佩收在袖袋中的顧白羽想着蘇墨軒那一成不變的神色,不禁在心中笑着搖了搖頭。
等待消息的日子總是難熬,顧白羽第一次懷念起二十一世紀信息通達的美好,擡手逗弄着站在廊下的兩隻雲雀,不經意間,卻碰到了放在袖袋中的那枚玉佩,蘇墨軒的玉佩。
想着自己還從未仔細看過那玉佩,顧白羽便從袖袋中掏出,即便是從來不懂這些古玩玉石優劣價值的她,在看到那通體溫潤色澤柔和的玉佩時,也知道這玉佩定是價值連城。
茶心那丫頭還真是眼明手快,回想着那日茶心突然出手奪走蘇墨軒腰間玉佩的乾脆利落的動作,顧白羽不由得在心中嘆道。身爲大興王朝的刑部侍郎,那蘇墨軒的身上又怎會沒有一身的好功夫?卻能被茶心將腰間之物奪了去,顯然是被她突然而來的變臉弄得措手不及。
低頭再度去看那玉佩,顧白羽的後背卻有一瞬間的發涼。
那玉佩正中雕刻着的圖案是如此的眼熟,顧白羽不禁想起前世祖父家中閣樓上的那個古舊的木箱,木箱正中央的銅鎖上,便雕刻着一模一樣的圖案。當時因爲好奇和喜歡,顧白羽還拿着那圖案的照片四處搜索詢問,想知道那圖案究竟叫什麼名字又有什麼寓意,然而卻無果而終。
那個圖案彷彿沙漠孤舟一般,沒人知道叫什麼名字有什麼寓意,也沒有哪裡有類似和相仿,如今卻驟然出現在蘇墨軒的隨身玉佩上,握着玉佩的手微微有些顫抖,顧白羽幾乎便要衝出門外。
“大小姐,”一個略帶陌生的嗓音在院門外響起,轉頭去看,顧白羽只看到一個容色陌生的侍婢,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外,估計是前幾日得了顧白婉的教訓,不敢在她面前太過放肆。
“有什麼事?”將玉佩收入袖中,顧白羽出聲問道。
“回大小姐,”那侍婢見顧白羽出聲詢問,便大着膽子走入院中,說道:“老爺說,今日是,”偷偷瞄了一眼顧白羽的神色,那侍婢頓了頓說道:“是二夫人嫁入顧家的第十五年,所以今日全家要去運河上的樂坊中小聚,讓小姐您收拾一下隨時準備出門。”
“知道了,”點點頭,顧白羽衝着裡屋喚道,“茶心。”
“來了小姐,”緊走幾步,茶心走到院門前,將碎銀遞到那侍婢手中,說道:“辛苦姐姐了,我們這就準備着。”
“茶心姑娘不必客氣,我叫綠衣,在西院,有什麼事兒找我就好。”既然得了茶心的好處又不是羅氏的貼身之人,那個叫做綠衣的侍婢自然語氣和態度都和緩不少。
“那就多謝姐姐了。”笑意盈盈的送走那叫綠衣的侍婢,茶心回過頭來看向顧白羽,帶笑的神情瞬間冷下去,說道:“嫁入顧家第十五年?我怎麼記得夫人還在的時候,那個狐媚胚子就已經進門耀武揚威了?”
“不過是找個理由將顧白婉從東郊祠堂接回來罷了。”語氣漠然,顧白羽說道:“纔不過短短的十來天,羅氏說服人的本領還真是不錯。”
“老爺那邊什麼情況老奴自是不知道,但顧白汐那邊,”冷哼一聲,從屋中走出來的柳媽說道:“當日那個樑子她們姐妹二人算是結大了,饒是羅氏口才再好,顧白汐也定是面服心不服。咱們且走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