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總覺得八公忽然又會醒來,然後用山東的口音罵道:“這世間怎麼蠢人這麼多,老子是那麼容易死的嗎?”但是,事實沒有,八公就這樣在我們面前消失了,我的心情說不出的沉重。
肖老滿臉淚痕的嘆了一口氣:“你呀,行了一輩子善,到最後賭上所有功德,連個全屍都沒剩下。”肖老把八公化作的塵土草草的埋在了那棵大樹的周圍,嘴裡唸叨着:“總是叨咕想落葉歸根,現在真的歸根了。”
楊燦燦揉了揉鼻子,道:“八公應該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了,他也算求仁得仁,死得其所,不是說這是給鴻天的功德嗎?”
付馬之前一直沉默,也附和了一句:“是啊——你看他走的時候表情很輕鬆,就像解脫了一樣。”
我們幾個處理好了八公的事情,幾乎已經是後半夜了,天早就黑透了,森林裡傳來陣陣蟲鳴和不知名動物吼叫的聲音,“子涵之前說讓咱們在哪裡會合?”楊燦燦皺着眉頭問。
“在半山腰的那個小北屯回合。”付馬回答道。
“你們誰認識路?”楊燦燦歪着頭,用兩隻冒着綠光的眼睛盯着我們,衆人面面相覷,白天的時候興許我們還能認識,現在周圍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幾乎都辨不清東南西北,讓我們怎麼找?
“不然咱們就先就地休息,等一會天亮了咱們再上路,反正這裡亮天早。”肖老建議道。我們幾個都點點頭。
“跟子涵說好的回合,被這個死怪東給耽誤了,沒準他早就到了,到處找咱們呢。”楊燦燦帶着埋怨的語氣說。
“其實我一直想問個問題,咱們爲什麼不一人買個手機?”我試探着問道。
肖老也點點頭,“我覺得咱們有必要一個人配一個,等這次的事完了,咱們就去買幾個。”
“啊——”付馬小聲喊了一下,嚇我們幾個哆嗦。
“幹什麼,想嚇死老孃啊?”楊燦燦見付馬什麼事就沒有,不耐煩的說。
付馬眨巴眨巴眼睛,盯着我們幾個,指指背上的鴻天說:“她剛纔好像動了一下。言情小說吧”楊燦燦好信兒,立馬湊過去看看,“沒醒——八公不是說她快醒來了麼,還不到時機。”
“肖老——”我心裡一直憋着一個問題,“八公說的我奶奶的事情是怎麼回事,曾經跟你提過嗎?”
我們幾個找了個比較乾燥的地方席地而坐,怕太引人注意,連火都不敢點,肖老嘆了口氣說:“這件事還要從《西遊記》提起啊。”
楊燦燦“噗”的一口噴了出來:“合着君揚的奶奶原來是《西遊記》裡一怪物?難道是白骨精?”
肖老白了楊燦燦一眼,繼續道:“跟妖怪沒有關係,我要講的是唐僧師徒的最後一難,他們在大河邊,遇到了老龜,唐僧忘記向佛祖問老龜還有多少陽壽,被憤怒的老龜甩入了水中,以致經文全部泡在了水裡,這段你們可還記得?”
我趕緊點點頭,“記得記得,這不就是他們八十一難的最後一難麼?”
“不錯,所謂九九歸真,據傳當年掉入河中的經卷有一卷沒有被撈上來,隨着那河水被沖走了,這卷經文就叫做讖,後來落入一奇人之手,久而久之就傳下來了秘傳薩滿教。”
“這個叫讖的經文裡寫了什麼?”付馬追問。
肖老微微一笑,“你別說,我在八公的私人收藏室裡還真見過一個孤本,關於讖經的記載,所謂讖,就是預示吉凶的隱語,將要應驗的預兆,與河圖洛書之中的推算衍法本屬同宗。”
聽着肖老說着說着,我不知不覺的的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又開始做夢,我走到了一座山上,後面跟着一羣人,再往前走就是一處懸崖,往下一看是萬丈的深淵,對面的山上,好像有一個巨大的人像,模模糊糊的我有些看不清,我臉上發出得意的笑容,母局長和老三都在那衆人之列,母局長露出了諂媚的表情,老三面色凝重,奇怪的是我雖然意識朦朧,卻知道自己在做夢。
睡了也不知道多久,楊燦燦狠狠的把我搖醒了,天已經大亮了,他們幾個正坐在樹下吃東西,見我醒了,遞給我一包壓縮餅乾,我撇撇嘴,“又是這東西。”
楊燦燦白了我一眼:“不樂意吃拿回來,還不想給你呢,當年我被困在蠍子墓的時候,吃了人面蠍吃了四十年,我說什麼了?哼!”
楊燦燦每每提到這,我就特別想問一個問題:“燦燦大姐,您今年到底多大歲數了?”
楊燦燦啪的拍了一下我的頭,道:“要你管,我們玄族跟你們的時間概念不一樣,我這歲數轉換成你們的年齡,也就十七八歲吧。”我“咕咚”一下,把一大口壓縮餅乾吞進了胃裡,心想,這大姐是老妖精嗎?那得活多大歲數。楊燦燦在一旁使勁的催促我快點吃,說一會吳子涵該着急了,我想象了一下他的冰塊臉,他怎麼可能着急呢?
我好像一共睡了也就幾個小時吧,現在的日子簡直就是水深火熱啊,肖老正在一個較高的山頭上看遠方的地勢,我垂頭喪氣的在後面跟着,幾乎困的快睜不開眼睛了。
肖老眯着眼睛指指前面一個不遠的山頭說:“子涵小友說的村子應該就在那裡了。”楊燦燦歡呼一聲,一溜煙的就往前衝去。
我看着她遠去的身影,嘆道:“真愛的力量果然是巨大的。”
付馬在旁邊咧嘴一笑:“怎麼的,君揚,你羨慕嫉妒恨啊。”
我不服輸的說:“切,誰羨慕了。”正說着,我突然覺得一種徹骨的寒意從身後襲來,我立馬回頭望去,身後除了一片密林之外,什麼都看不到,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剛纔的那種感覺很真切,就像一雙惡毒的眼睛在身後望着你。
我不禁全身抖了一下,肖老頗爲關切的問:“怎麼了,感覺到了什麼?”我把我剛纔的感受如實的告訴了肖老,肖老皺着眉沉思了半天,道:“君揚,你知道咱們通靈之人身上都會有一種溟涬之力,溟涬之力多會以塲的形勢散發出來,就像我們經常說一個人有氣場一個道理,除了頂級的高手能隱蔽自己的塲之外,一旦有通靈之力的人在身後盯着我們,你都是可以感覺到這種塲,之前你被封印,並沒有這種能力。”
“也就是說,剛纔確實有人再看我們?”我推測道。
肖老點點頭,“八九不離十,咱們還是快點跟子涵小友去匯合吧。”肖老說着加快了腳步,楊燦燦跑在最前面已經快沒影了。
走了大概半小時,這爬山真是看着近,走起來能累死人,我此刻大概應該在棋盤山的半山腰上,周圍都是鬱鬱蔥蔥的密林,中間坐落着一個村莊,雖然出入不便,但是空氣甚好。
這個小村子就應該是子涵說的小北屯了吧,我猜測。這村子不太大,也就百十來戶人家,房子排列的很整齊,我看着這個村子突然覺得有點異樣,還說不出來哪裡不太對,楊燦燦早就進了村子,在裡面饒了一圈出來跟我們說:“這村子的人怎麼都這麼奇怪啊?”
“怎麼了?看到子涵了嗎?”付馬問道。
楊燦燦搖搖頭,道:“沒找到子涵,而且大白天的他們大門都緊閉,村子裡一個人都沒有,我也不知道子涵會在誰家住啊?”
肖老一轉眼,問道:“如果你是子涵小友,進來爲了方便我們找到,會住在哪一家?”
“自然是住在村子裡最顯眼的一家,就是第一家唄,我還能沒事往村口看看。”我分析道。
村頭第一家正好是個農家旅店,大門緊閉,我還納悶,現在正是旅遊旺季,之前在宋家溝幾乎都滿是人,這裡怎麼都家家大門緊閉啊,我忐忑的敲了敲門,半天沒有反應,楊燦燦在門口大喊:“有沒有人啊?”
只聽裡面傳出“踏踏”的腳步聲,我們幾個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開門那刻,我腦袋裡已經幻想出各種奇怪的生物站在門後了,門霎時開了,我們幾個都緊張的退後了幾步,定睛一看,頓時滿臉詫異,“怎麼纔過來?”
說話的人正是吳子涵,楊燦燦一溜煙的撲了上去,笑眯眯的說:“咦?子涵,怎麼會是你來開門啊?這村子好奇怪啊,我們之前在路上遇到了一個怪洞,有時間再跟你說。”楊燦燦一直絮絮叨叨個不停,吳子涵眼神一直停留在鴻天身上,看她沒事,吳子涵鬆了一口氣。
“子涵小友,這村子是不是有問題,怎麼空蕩蕩的,怎麼回事?”肖老皺着眉頭環視了一下週圍。
吳子涵淡淡的說:“他們只是都在睡覺。”
“睡覺?”我驚訝的說,“”大白天的睡什麼覺?”吳子涵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跟他說話太費勁,你問一句,他答一句,還不答重點,有時候乾脆就不回答。
這時候從屋裡傳來了一個疲倦的女聲:“是誰來了?”一個女人穿着拖鞋走了出來,打着哈欠說:“今天不營業——”
我們幾個頓時瞠目結舌,因爲這個女人就是那天晚上我們看到出現在墳地的那個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