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房間裡除了王局長，還有一個男子的聲音。
是程隊長。
“老程，聽說前兩天你們隊的凌燕還有何浩輝那小子被人綁架了，你們把人救了出來，又把那幾個罪犯放跑了，怎麼回事？”，王局長說道。
“嘿嘿”，程隊長笑了笑，房間裡傳來點菸的聲音。
“你笑什麼？”，王局長問。
房間裡寂靜了片刻，程隊和王局長似乎打了一陣耳語，凌燕貼着門，卻也無法聽清。
“哦，嘿嘿，他們估計是些新來的夥計，還不認識你”，王局長笑了笑，“你可以偷偷告訴他們你的真實身份，還有和他們的合作關係嘛，這樣何浩輝那小子也不至於受傷……”
“當時那情形，我要是這樣做了，凌燕那丫頭得一槍斃了我，哈哈”，程隊長笑道。
“說正經的，現在進展的怎麼樣了？”，王局長問。
“放心吧，一些都在計劃之中，局裡的其他人都好對付，也就凌燕那丫頭有些棘手”，程隊長說，“不過她也還算聽話”
凌燕聽罷，倒吸一口涼氣，踉蹌的後退幾步。
“誰，誰在外面？！”，王局長喊道，“快！”
程隊長的腳步聲漸漸逼近，正要奪門而出，凌燕嚇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慌亂中朝着拐角處的樓梯間飛快的衝了下去。
王局長的辦公室在六樓，凌燕下到四樓，忽然間想起這條樓梯間早已廢棄了好幾年，轉而變成了一個堆放雜物的地方，出口處的鐵門常年掛着一把鏽跡斑斑的鐵鎖。
下到底層，便是死路一條，王局長和程隊正好來個甕中捉鱉。
樓梯間已經傳來兩雙皮鞋清脆的噠噠聲，急促而清晰，好似一下下的敲打着凌燕的心臟，凌燕感到有些呼吸困難，捂着胸口，急促的喘着氣。
“快！”，程隊長叫道。
“嘿嘿，那小子跑不了，這樓梯是死衚衕！”，王局長壞笑道。
眼看就要到達最底層，凌燕站在二樓和一樓的拐角處一個狹小的平臺，定了定神，快速四下張望了一番，發現樓梯間的最後三層，只剩下的兩盞老舊的吊燈可供照明，樓道兩旁堆放着廢棄的桌椅，整個空間昏暗而雜亂。
凌燕沒有猶豫，待程隊和王局長的腳步聲臨近三樓時，操起地上的一根笤帚，接連將兩盞燈打的粉碎。
整條樓道內剎那間陷入一片漆黑。
凌燕則摸黑，小心翼翼的回到二樓拐角處的平臺，屏住呼吸，輕輕蹲在了一個隱蔽角落裡。
“媽的！”，樓道的燈被打滅，王局長反應不及，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慢！”，程隊攔住身後王局長，掏出手機，藉着光亮四下照射，但手機的光斑始終沒有移動到凌燕蹲坐的角落，“出來吧，你跑不了的！”
凌燕顫抖着捂着嘴，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王局長和程隊沿着樓梯間緩緩向下挪動腳步，待二人到達一樓時，凌燕迅速站起身，用盡全力將身旁一個碩大的寫字桌推了下去。
“閃開！”，程隊手機的光亮中，巨大的寫字桌朝着二人飛快的滾了過來，劇烈的撞擊聲響徹整個樓道。
沒有片刻猶豫，程隊拉起王局長快速躲閃到一旁，寫字桌在距離二人咫尺的地方，被一堆廢棄的桌椅死死的卡住了。
狹窄的樓道瞬間被堵了個嚴嚴實實，一陣騷動，喚醒了沉積在樓道里多年的灰塵，程隊長手機的光亮中也只剩下了一片朦朧。
“媽的！”，程隊長朝着擋住去路的寫字桌狠狠踹了一腳。
凌燕卻沒敢多做停留，轉身朝着樓上飛奔而去。
跑出了走廊，跑出了辦公大樓，跑出了公安局大門……凌燕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剩下雙腿機械式的交錯運動，直到宿舍的樓下，凌燕卻也沒有急着上樓，而是跑道宿舍的背後，靠着牆，眼淚一時間奪眶而出……
凌燕似乎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無助，身邊那些曾經給過她無數幫助和溫暖的形象在她心裡轟然倒塌。
曾經的林峰，何浩輝，現在的程隊和王局長……不知道身邊還有哪些人是可信的，凌燕甚至懷疑在警局工作的這兩年，自己就是一個在程隊操縱下的傀儡。
半晌，臉上的淚痕漸漸乾涸，抽泣聲慢慢平息，凌燕默默走回宿舍。
已是快到凌晨時分，宿舍裡的幾個女生放下手裡的撲克和零食，打着哈欠正準備各回各的房間睡覺，卻見凌燕渾身髒兮兮的走了進來，表情滿是失魂落魄的樣子，一時間滿屋子的人都張大嘴巴楞住了。
好半天，大家才晃過神來，立即圍攏到凌燕身邊，爭先恐後的問了起來。
但不論大家怎麼問，凌燕總是小聲的拋出一句，“沒事……”，而後默默的拿出換洗的衣服，走進了衛生間。
不知過了多久，凌燕才慢騰騰的從衛生間走了出來，裹着睡衣，披散着溼漉漉的頭髮，見衆人都還站在宿舍裡望着自己，凌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事的，大家都回去吧，明天照常上班，記住，今天的事不要和任何一個人提起”
一連好幾天，凌燕上班總是心不在焉，似乎一直在思考或者糾結某個問題：辭職還是繼續工作。
真的太累了，凌燕覺得自己的力量實在太渺小，本想着將這一切告訴王局長，但現在，連王局長也變成了這個整件事情的組成部分，唯一的希望也隨之破滅了。
這一切，不是自己這個弱小的女孩應該承受的，凌燕覺得來警局上班，甚至當初考警校原本就是個錯誤。
像凌燕這樣的漂亮女孩兒，應該去家大公司，當個舒服的小白領，坐在電腦前，泡杯咖啡，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和同事聊聊天，一天的工作就算過去了。而後找個好男人，一輩子也就有了依靠。
凌燕想了想，輕輕嘆了口氣。
當晚，凌燕坐在宿舍的寫字桌前，拿出紙和筆，端正的寫下了“辭職信”三個字。
不巧，正在上網的方芳回頭看見凌燕桌上的字，一把拿過，“凌燕姐，你？”
“方芳，你凌燕姐真的有些累了……”，凌燕微微笑了笑，輕輕從方芳手裡拿回信紙。
“你走了，我怎麼辦？”，方芳問，“我們不是還有這麼多謎團沒有解開麼？”
“方芳，我們太高估我們自己了，生命中本就有很多無奈，有很多事情是無法改變，無法抉擇的”，凌燕望了望窗外，“過一陣子開學了，你好好去上學，等你母親康復了，我們遠離這個地方，忘掉這裡的一切，回到應該屬於我們的生活”
方芳看着凌燕的表情，對凌燕有些莫名其妙的話，一時間不置可否。
次日，凌燕早早的來到了辦公室，將自己的私人物品一一收拾了一下。
待到各同事和程隊長都來到了辦公室，凌燕深吸了口氣，想好了應對的話語，正準備遞上辭職信，王曉桌上的電話卻忽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