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醫院濃重的消毒水味道中醒來,卻只看到了空蕩蕩的病房。
我稍微一動,腿就特別痛。我吃力地慢慢坐起來,看到自己身上穿着難看的棉質條紋病號服。我伸出手輕輕摸了摸一直隱隱作痛的腦袋,卻只摸到了纏了一頭的繃帶。
“好痛!”我剛一觸碰到腦袋手就彈開了,痛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真是倒黴。我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思考着我是不是該去買個紅內褲穿穿。今年,剛好是我的本命年呢。
不對,我記得,我明明是被什麼人給推下去的!那肩膀上明顯的受力,根本不可能是我自己平白無故掉下去的!
也不知道程祥跑到哪裡去了,我還想要問問他,有沒有看見那個推我的人長什麼樣子。但轉念一想,他又不是我的什麼人,沒義務要一直守着昏迷的我,當時能夠當機立斷地跳下地鐵來救我,就已經是很出乎我的意料了,現在,他可能早就回家該幹嘛幹嘛了吧。
正這麼想着,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
只見程祥一手提了一袋子的藥,一手端了一個一次性飯盒,胳膊裡還夾着兩瓶礦泉水。他用身體頂開病房門,看到我已經坐了起來,就對我咧開嘴笑了。
他的臉上貼着一個透明創可貼,看起來十分搞笑。
“小公主你醒了啊,來,先把這粥喝了,然後吃藥。”他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很自然地坐在我的牀邊,打開飯盒的蓋子,把勺子遞在我面前。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去接,只覺得眼睛酸酸的。下意識去扶眼鏡框,卻發現眼鏡早在掉進地鐵軌道里的時候就不見了。
“眼睛怎麼又紅了?又過敏嗎?”程祥趴低了身子,盯着我。
我搖搖頭,卻被疼得身子一緊。趕緊接過來白粥和勺子,低頭吃了起來。
“外面有好多同行,我剛纔出去都打發走了。”他得意地看着我。
“什麼同行?”
“記者啊,拜託,你掉下地鐵軌道那可是大事!能不引來這些蒼蠅嗎?”程祥拿起一瓶礦泉水,打開喝了起來。“我說你受到了驚嚇,精神還沒有恢復,不適合進行採訪。”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別這麼看我啊,我打發走他們,是爲了我能搞個獨家。”他歪嘴一笑,一本正經地把手中的礦泉水遞到我的嘴邊,“請問當事人金小姐,您能談談當時的具體情況嗎?”
我無奈地低頭繼續吃粥。
程祥一言不發,盯着我看,突然說:“小公主,其實你不戴眼鏡,挺好看的。”
我感覺自己的臉又變色了,燙燙的發燒:“那個,我的眼鏡……”
“碎咯,我只把你的包撿了回來。”說着,他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我的帽子也不見了,小公主,這你得負責賠啊。”
我不做聲,只點點頭。其實,我很想去問問他,爲什麼會捨命去救我,我和他的關係真的有這麼親密嗎?當時的情況,任誰也不會輕易跟着跳進去,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思索無果,我便小聲問他:“程祥……嗯,你……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愣了一下,隨即歪頭笑了。他湊近我的耳朵,那上翹的眼睫毛似乎要扎到我的臉頰,他輕輕地在我耳畔說道:“你猜猜看?”
我整個身子一抖,差點把手裡的粥灑在牀單上。
病房門又突然被推開。程祥立即起身。
居然是尚舒。她面無表情,手裡拿着一個檔案袋,徑直走到我面前。
“你怎麼?”
這話不是我說的,而是身邊的程祥。我疑惑地看向他,發現尚舒對他輕輕點了個頭。
“你們倆……認識嗎?”我問道。
程祥把手插進口袋裡說:“嗯啊,她是我的……遠房表妹。嗯,表妹。”
我不太相信,看向尚舒。怎麼可能,尚舒這種女人,就算真的和程祥有親戚關係,也應該是表姐或者小姨媽什麼的角色吧?表妹?呵呵……尚舒沒說話也沒理會我,而是把檔案袋打開,拿出了裡面的照片。她遞給我,我接過來一看,是當時在地鐵裡的監控視頻截圖。截圖上清晰地顯示了我和程祥的背影,還有我身後一個穿着保潔服戴着鴨舌帽的男人。
“沒有拍到臉,不過能看到衣服上的工號。我已經讓人去查了。”尚舒雙臂抱肩說到。
“我當時還真沒注意,從哪裡冒出來的人。”程祥歪嘴說道,“之後呢,推了子息之後從哪裡走的?”
“我去拉緊急停車按鈕然後報警了。監控上是看他進了公共廁所,之後進進出出了很多人,不知道哪個纔是。”
程祥點點頭,皺起的眉頭顯得他的山根非常立體。
“那個……”我打斷他們的談話,“能告訴我,這到底是幹嗎呢?”
尚舒看了程祥一眼,程祥搖了搖頭。尚舒輕聲對我說:“沒什麼,我會去查一查,看是不是和那些在你家安攝像頭的人一夥的。這幾天你小心一些,工作的時候儘量和程祥一起,回家之後和我待在一起,最好不要一個人單獨外出。”
“爲什麼?難道你說的‘他們’要害死我不成?”我驚訝地說。
“如果是那幫人,那這很有可能。”
“哪幫人?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問。
他倆都沒有回答,只是站在那裡看着我。
“那,爲什麼不去報警?”說着,我就開始尋找我的手機。
“你知道他們的動機嗎,你去報警,確定不會被警察當做被害妄想症患者嗎?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有人想要害你?你哪裡特殊了,警察會派人二十四小時保護你嗎?”尚舒阻止了我的行動。
“小公主你放心,尚舒她會保護你的。”程祥走過來扶起我的肩膀,“你別看她瘦弱,她可是全國散打冠軍,還是跆拳道黑帶。一般人近不了她的身。”
“但是……你們爲什麼……”我還是沒有理解他們突然的主動。
程祥不耐煩地扶着我把我按在牀上:“哪有那麼多爲什麼,我是你的好搭檔,她是我表妹,又是你的房客,這點小事當然能幫就幫啊。你就別想那麼多了,好好養傷。”
小事?在他們眼裡,威脅到我生命的事情,居然只是小事?
我雖搞不懂這兩個人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攬下了保護我人身安全的責任,但是我有種預感,這些複雜奇怪的事情,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