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暉帝二年的年夜宴也是在宮裡用過的,祁榮與甄婉怡帶着祁珩坐上最左上首的位置,一擡頭便能看到右上首的帝后及太后。
等皇帝說完簡潔的賀辭,衆人齊聲道賀新春共飲杯中酒,年夜宴才正式開始。
這是珩哥兒第一次參加宮裡的年夜宴,乖巧地坐在甄婉怡身旁,由甄婉怡給他夾菜。慶幸他們這一桌最先上了個熱鍋子,纔有熱騰騰的菜可吃。
皇帝第一杯酒遞向了祁榮,“榮王,去年一年辛苦王叔了,朕敬你。”
祁榮站了起來,“不敢言辛苦,陛下才是最勞苦功高的。”
朝暉帝似乎並不是一個多言的人,舉起杯子一仰首便飲盡了,皇帝都喝完了,祁榮自然也是跟着喝乾淨。
太后看了甄婉怡和珩哥兒一眼,“榮王妃身邊的是世子吧,長得很是機靈。”
甄婉怡也站了起來,屈了屈臉,“謝太后誇讚。”
珩哥兒也跟着站起,“臣見過太后娘娘,祝娘娘福壽安康、吉祥如意。”
太后眼裡也含了笑意,“真是個聰慧的孩子,王妃教得好呀。”
甄婉怡看了兒子一眼,“不敢當太后誇。”
“今兒怎麼沒帶雙胞胎進宮?衰家還沒見過你家雙胞胎呢。”
甄婉怡臉上帶着得體的笑,“雙胞胎還小,臣妾一個人帶不過來,下次進宮的時候再帶過來給太后請安。”
太后點點頭,“坐下吧,下次進宮的時候帶給衰家看看,衰家還沒見過龍鳳胎呢。”
甄婉怡再次屈膝,“是。”這才拉着珩哥兒坐下。
接着皇后又道:“榮王妃,來,本宮敬你一杯,你是個有福的。”
甄婉怡暗中嘆氣,卻還是笑盈盈地起身道謝,“臣妾謝娘娘贊,娘娘纔是個有福的呢。”
皇后勾了勾嘴,“呵呵”了兩聲,冷冷地笑沒達眼底,卻被皇帝一眼掃來,嚥下了來不及說出口的話,只將手裡的杯子飲盡。
甄婉怡也跟着喝完了手裡的酒。
待坐下,珩哥兒便夾了一塊鹿筋放甄婉怡碗裡,“母妃,快吃口菜。”
甄婉怡笑着揉了揉兒子的頭髮,將碗裡的菜吃了。一擡頭卻對上皇后愣愣的眼神,看了一眼珩哥兒,唉,這宮裡以後還是少來爲妙呀。珩哥兒與二主公同年,可皇后對二公主卻不怎麼理會,一心想要生個兒子出來,這看着珩哥兒的眼神簡直是羨慕妒忌快要恨了。
絲竹管絃靡靡之音,舉手投足妖嬈之舞,如果不是在皇宮這種莊肅的氣氛下,甄婉怡覺得她會更喜歡。
珩哥兒右顧看了看父王左轉看了看母妃,父王看似鬆泛眼睛卻時不時有精光閃過,顯然沒有認真看眼前的歌舞,只有母妃那是真正的輕鬆,卻又透着些許的不耐和無聊。想來母妃是極不喜歡這種被拘束的氣氛吧。
甄婉怡暗暗打了個哈欠,微眯眼中看了對面一眼,只見一個宮妃趴在了案上,身後的宮女俯身在說着什麼,一臉的慌亂。
有事發生了,腦海裡念頭一閃,忙打起精神看了過去。
甄婉怡對面坐的都是後宮的妃嬪,那處的動靜不大隻附近的宮妃和少數幾家臣子注意到了。高坐主位的皇帝陛下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地派了身邊的內侍去看,不一會那宮妃便被宮女侍候着披上披風扶了出去,留下一殿的揣測。
太后微微眯了眼,半晌便起身道:“皇帝,衰家泛了,先回宮了。”
皇帝起身,“兒子恭送母后。”
其他人都起身,“臣恭送太后。”
接下來的歌舞便有些粉飾太平之嫌了,再喜慶再優美也擋不住在座各位大人夫人心裡那如同貓抓一般的好奇。
甄婉怡倒是淡定了許多,就像太皇太妃說的,後宮裡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真要說起來就是一件事,爭寵,所有矛盾紛爭的源頭都是一個寵字。
大年初一,大朝會進宮時,終於傳來確切消息,吉妃小產了,那個從漠北過來和親的公主小產了。
甄婉怡聽了只覺得不可思議,皇帝竟會讓一個外族公主懷孕?不過隨後的幾天宮裡罰了兩個宮女內監,而吉妃還是吉妃。
就在大家以爲這也不過是一件小小的意外事件時,禮部尚書上奏,陛下後宮嬪妃不得帝心,選秀至今宮裡卻無一喜訊傳出,只有連連的小產事件,此乃皇后失職,請陛下整肅後宮,儘早綿延子嗣。
此折一出,幾乎大半個朝堂都附和,去年一年,後宮折損的皇嗣傳出來的就有一手之數,至今後宮沒有一人成功懷孕超過三個月的,這是多麼驚人的一個數字呀,朝暉帝自登基以來後宮沒有一個子嗣降世,可見這皇帝后宮的兇險真不下於龍潭虎**。
甚至往前數一數,宗帝登基五年後宮也沒有一個皇嗣降世,而當時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和當今的皇后都是平陽侯府的女兒。
此言一出,直接將平陽侯府推上了風口浪尖,慈安宮、鳳儀宮大發雷霆,平陽侯夫人幾次進宮,短短几天便蒼老了好幾歲。
待甄婉怡收到平陽侯夫人的拜帖時,皺了皺眉,長嘆一口氣,卻不得不起身去相迎。她再怎麼不願意也不可能將平陽侯夫人拒之門外,因爲,太后不可能有失,今上是太后的嫡子,否認太后那豈不是對自己也否定了。
平陽侯夫人見到甄婉怡親自迎到了二門,忙上前拉着甄婉怡的手,屈膝行禮,“妾身見過王妃,打擾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甄婉怡扶了一把,“夫人快快請起,都常來常往的說什麼打擾呢,你能過府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咱們快進屋說話吧。”
在前殿分主賓坐下,甄婉怡吩咐上茶。
平陽侯夫人接了茶抿了一小口,“唉,想來王妃也聽到那些言官們的進諫了吧,這可真是無妄之災呀,先帝踐祚九五時已是近五十高齡,又專寵李氏一人,這沒有皇嗣降世關太后娘娘什麼事兒。至於當今的後宮,皇后娘娘沒有嫡子,威信不夠那些妃嬪又大多出身世家,身份比起皇后只高不低,您說皇后娘娘要怎麼去管?
又不能像我們對府裡小妾,做錯了便喊打喊殺的,嚇也嚇得住。皇后娘娘前年無緣無故小產自己也是委曲得不行,如今那羣吃了沒事幹的言官們還抓着太后皇后不放,甚至直指我們侯爺,說我們平陽侯府教女不當,這真是太欺人了。只可憐我家老爺,平日在朝堂循規蹈矩,不敢錯行半步,也不敢隨意與人結交,落得今日這般地步竟無一人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
說着說着便淚流滿面,傷心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