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遠遠走開,避過那一陣惡臭的濃煙,在一邊觀察着火勢的發展。約莫半個多小時,火勢逐漸熄滅,我們走進一看時,原本的地方只剩下一堆黑漆漆的東西,由於裡面混雜了固體燃料,因此骨灰和燃料裹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團識辨不清的物質。
我仔細一看,發現不對頭,因爲那團焦黑的物質中,赫然還有個紅色的東西,也不知是什麼。
看樣子,應該是屍體身上留下的某些物件。我心頭一動,摸了根樹枝去撥弄,將男東西給挑了出來,一瞧,卻是一根手指長的赤紅色鐵釘!一看見這玩意兒,我和豆腐都是大吃一驚,因爲這東西就和我們當初在天兵身上拔出來的四方釘非常相似,雖然顏色不一樣,但輪廓和表面的古怪的符文,卻十分相近。
豆腐一瞧見這東西,像是被激發出什麼一樣,整個人身形忽然晃了晃,幸虧我及時扶了一把,這纔沒有摔倒。與此同時,他一隻手捂着腦袋,似乎有些痛苦。
我心說,難道是他想起了些什麼?一時間,我也不敢多問,心裡頭又是喜又是憂,豆腐能想起些線索幫到我們固然是好,但他想起的越多,就意味着屍仙的意識越來越強,因此實在不是一件讓我們高興的事情。我到寧願他什麼也不知道,即使當個拖油瓶,我也認了。
片刻後,豆腐猛地睜開了眼,聲音的調子有些古怪,猛地冒出一個字:“殺!”
我心頭一跳,扶着他的手不由得緊了一下,而豆腐反常的言行,使得胡爺和大黃鴨紛紛向他行注目禮,唯一沒有反應的是懶貨,他已經蹲下身,手上戴了個手套,將那根赤紅色的古怪方釘捏在了手中,翻來覆去的看。
在胡爺兩人的注視下,都心裡打了個突,猛地喝道:“胡說什麼,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我估計,胡爺應該不知道豆腐的事兒,這事兒本來就機密,白三爺不可能告訴這些人,如果豆腐表現的太反常,只怕會引起他們的注意。我這麼一喝,豆腐顯得兇狠凌厲的眼神猛然便渙散了,下一刻,他估計也知道露了餡兒,立刻一臉無恥的說:“不舒服,從頭到腳都不舒服,哎喲,我頭暈,我腳軟,我蛋疼,讓我歇會兒……”
說着便走到一旁,靠着一棵樹坐下,微微垂着腦袋。我看懶貨這兒似乎一時半會兒也沒動靜,便對指了指豆腐,對大黃鴨二人說:“他身體不舒服,我去看看。”
大黃鴨嘀咕道:“這就不舒服了,是不是爺們兒啊,我說陳兄弟,你這操心勞神的,這小子是不是你私生子啊?”我頓時嗆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媽的,我看起來有那麼老嗎?能冒出一個這麼大的兒子嗎?
搖了搖頭,我走到豆腐身邊,見大黃鴨二人的注意力逐漸被懶貨手裡的東西給吸引,便壓低聲音問豆腐:“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豆腐遲疑了一下,最後點了點頭,道:“我想起了一些東西,但是你先別急,讓我理一下。”看樣子,他似乎有什麼疑惑的地方,於是我沒吭聲,點了點頭。片刻後,豆腐道:“木頭當年來過這裡,而且帶了一批不是人的東西……”說着,他指了指之前燒屍的位置,說:“它應該就是一個漏網之魚,可能是木頭離開的時候沒有帶走的。”
豆腐的這段記憶,立刻證實了我之前的一個猜測,便道:“所以,瓦單人所看到的地底惡鬼,其實就是屍仙帶的屍軍,他爲了藏寶,把瓦單滅族了?”
豆腐神情沉重的點了點頭,喃喃自語道:“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呢……不對,是木頭,他怎麼能做這樣的事。”
我安慰的拍了拍豆腐的肩膀,道:“這些事與你無關,不要讓屍仙的意識吞噬你,不要再想那麼多,再撐一段時間,或許還有機會。”豆腐不解的看了我一眼,我沒告訴他白雙的事,暫時也不打算說,因爲這事兒成不成還是一個問題,萬一不成,也免得空歡喜一場。
見我不答話,豆腐撓了撓頭,說:“我剛纔沒有想起太多,只記得那些屍體咬人的場景……不過照這樣看來,木頭確實是把東西藏在這裡了。我有個想法,木頭後期是秘密行動的,沒有人手支援,所以不可能再修建巨耳王墓或者玄冰墓那樣的陵寢,我們之前猜測說他將東西藏在了別人現成的古墓裡是很有可能的。這個地方有多少古冢大墓現在也說不準,不過,如果那個巴窩佛塔真的存在,那麼你說,東西有沒有可能在佛塔裡?”
我聽了豆腐的分析,不禁點頭,道:“確實有可能,我們得留心一些。”緊接着,我想起了一件事,屍仙做完這件事後,那批屍軍是怎麼處理的?爲什麼會留下這樣一個屍軍在此?是遺漏還是說……屍軍被留在了此處?
這個猜測讓我心頭一震,覺得不妙,剛想問豆腐有沒有想起這一茬,便生生忍下了。如果豆腐想起這事兒,不可能不說,現在我再讓他去回想,無異於把人往懸崖邊推。
這麼一打岔,另一頭的懶貨三人已經重新起身,胡爺對我們說:“你們知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來歷?”看樣子,這三人都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也是,並非所有人都有陳詞或者呂肅那樣的見識,煉屍之術本就少見,更何況這些人也並不知道普真的存在,想不到這一層也很正常。
我佯裝不知,搖了搖頭,道:“誰知道呢,畢竟是古時候的東西,並不是每一樣東西都能查出來歷,別理這個了,還是先找古墓吧。”胡爺沒多想,點了點頭,示意重新上路,唯有懶貨若有所思的看了我和豆腐一眼,目光顯得別有深意。
我忽然想起了大黃鴨所講過的那件事,說是懶貨在鬥裡就發現條子來了,這人八成聽力很好,該不會是聽到我和豆腐說話了吧?這個念頭剛一閃過,懶貨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睡眼惺忪,整個人眼皮兒又垂了下去,開始慢悠悠的往前走,似乎剛纔那個眼神,只是我的錯覺一樣。
豆腐沒注意這麼多,走在我旁邊,神情有些鬱悶。我們以那道瀑布爲參照物往前走,由於我懷疑這地方可能還有其它糉子,因此一路上都很謹慎,再加上氣候寒冷,只讓人覺得疲憊不堪。
走了約莫一個鐘頭,衆人耳邊已經能聽到那轟隆隆的水聲了,即使還沒有走到跟前,也已經能感受到那震耳欲聾的氣勢。豆腐聽到聲兒,精神了一些,搓了搓凍僵的手,說:“不知道今天入夜前能不能下到鬥裡。”
我看了看天色,這會兒是中午的兩點多鐘,雪並沒有停止,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趨勢,雖然我們有了原始披風,要稍微暖和些,但寒氣依舊很重,套在登山靴裡的腳,已經麻木而腫痛了,雙手也僵硬無比,估計用探鏟都困難,再加上地圖不對稱的事,我估計今天是找不到斗的位置了。
胡爺顯然也明白,不等我開口,便主動回豆腐的話,說:“今天怕是夠嗆,咱們先往前走,能找到固然好,找不到,就先找個避風口取暖。”
豆腐點了點頭,嘴裡嘀咕了句什麼,恰巧一陣寒風呼嘯而過,我只聽得隱隱約約,似乎在說什麼夜長夢多。
我心裡有些打鼓,擔心這小子是不是有什麼事在瞞着我,但這會兒人多嘴雜,也不便多問,只能頂着嚴寒繼續往前走。十來分鐘後,那條瀑布終於出現在前方。
從我們所在的位置看起,瀑布下是一個非常大的水潭,水潭呈梭形,兩邊往外延伸,探入了兩旁的山溝裡,正中央的水潭則浪涌激流,白雪翻飛,水汽避天,氣魄驚人。
遠遠一看,聲勢極爲駭人。
而就在這時,我才發現,原來自己之前看走眼了,這根本不是什麼天水匯二龍,而是兩條蛇。龍爲水之靈,那兩道匯入山溝的水,卻是地勢狹窄,遠遠一看,與其說是兩條水龍,不如說是兩條水蛇。
這在風水學上是極有講究的,一龍一蛇,同樣的格局,卻是天差地別。龍爲靈,而蛇爲怪,這水受到兩邊山溝地勢的影響,水流顯出‘細腰’,將整個天水匯二龍的格局都破壞了。如此一來,一個風水寶穴,便由靈轉怪,成了一個十足十的妖地。
老話有云:大山聚靈氣,小山出精怪,而堪輿學中,這樣的地勢,並非福地,而是貨真價實容易生精生怪之處,根本不適合葬人,這山裡本就人跡罕至,又有着如此妖怪的地形,只怕山中,不知有多少詭異的東西橫生。
我暗道一聲不好,只覺得有種上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