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看!”隨着陸離的聲音響起,我的眼睛也被一隻手遮住了,整個人被拉進了一個並不溫暖的懷抱。
“李豔的腦袋和身體分開的越遠,小景安全的歲月就會越長……”說完這句話,我再也沒有力氣支撐,眼睛一翻徹底了暈了過去。
再次恢復神智的時候,鼻尖充斥着一股中藥味,睜開眼打量了一下,發現這是陸離家的客房。
稍微動一動,就覺得全身的骨頭像是散架了一樣,疼的徹心徹骨,只能倒吸冷氣。
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掉了,是一件曾經我在衣櫥裡看到過的睡衣。
磨蹭了一會兒才赤着腳下地,雖然地暖早已經停了,但是地板並不是太涼。
找了雙拖鞋穿上去了客廳,陸離正在廚房忙碌的洗菜,見我出來,忙問,“感覺怎麼樣?”
“傷口還有點疼。”不是有點疼,是疼的要命。
“屍氣太重,已經給你敷了三天的糯米才把屍毒拔乾淨。”陸離擦乾淨了手,忙過來扶着我在餐桌前坐了下來。
“謝謝。”除了說謝謝,我已經不知道要和陸離說些什麼了,我和他之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休息一會兒,我給你熬了點粥。”
我連忙擺手,“不用了,我要回去了。”想起鬱文景,我心裡一陣揪的慌,“我想知道我的衣服在哪裡,我……我要回學校了。”
陸離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才說,“即便你現在回去也見不到鬱文景,那天解決李豔后,鬱文景就被黑蛇妖帶到山裡去了。你自己心裡知道她的命已經去了大半條,能不能活都看造化。”
從醒過來就憋着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不會的,小景吉人自有天相。”
“她之前被人下了蠱,所以纔會那麼輕易的在黑蛇妖眼皮子底下被帶走。”陸離的眼睛幽深的像是無底深淵,黑暗的看不到底,更不能從他的眼神中分辨得出說的話是真是假。
“什麼意思?”我心驚肉跳,完全沒有察覺出鬱文景之前就被下了蠱。
“有人衝着你來了,只是你不太好下手,而鬱文景則容易的多。想一想她最近有沒有什麼反常的地方,所有的事情就能依目瞭然。”
反常的地方?去算命街的那天鬱文景很不正常,想起算命街王奶奶以前做過的事情,心裡一緊……
“喝了粥,休息一會兒,我會送你去學校。”陸離無奈的嘆了嘆,我防備的看了一眼陸離的臥室,那間臥室的門緊緊的關着,裡頭依舊有什麼神秘的東西在吸引我過去。
“裡面什麼都沒有,你要是不放心,我帶你進去看看。”陸離似乎看出了我的糾結,隨即提議。
我使勁點了點頭,不進去看過,我心裡始終不放心。
我提心吊膽的過着每一分每一秒,時時刻刻的防備着周圍所有的一切。
陸離帶着我進到了他的臥室,臥室的光線很暗,暗到我以爲現在是晚上而不是白天。陸離打開了燈,就連燈光都是冷冷的白熾燈。
這是一間讓人覺得壓抑的臥室,大尺寸的牀上面鋪着黑色的牀單,就連被套也是黑色的。
環顧四周,可以發現這裡頭所有的東西都是黑色的,讓人覺得壓抑的透不過來氣。
“這並不是一個讓人覺得舒心的房間,所以一直沒有讓你進來。”陸離把我帶了出去,關上了房門,“我是屬於黑暗,並不是屬於人間,所以有的習慣還保留着。”
“對不起。”我低着頭,對於懷疑他的事情感覺到歉意。但是我心裡明白,那些我能找到的蛛絲馬跡都被陸離處理掉了。
陸離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嘆了一口氣。也是今天我才發現最近幾次見到陸離,他都很喜歡嘆氣。
“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我身上確實有很多你不瞭解的東西,你懷疑也無可厚非。”
我小聲的嘀咕,“還不是因爲你什麼都不解釋,我什麼都不知道可不就只會亂猜了麼。”
也不知道陸離是聽到了還是沒有聽到,他只讓我坐在餐桌上,給我盛了一碗粥,“剛拔完屍毒,你臉色難看的很,要好好養一段時日了。怕你姥姥和母親擔心,就沒有通知,學校那邊我給你請了假。”
“黑蛇妖有辦法救小景嗎?”我看着粥,粥上冒着熱氣,感覺眼睛都要被這陣熱氣把眼淚給薰出來了。
“半人半妖也幫忙了,你是不是答應了他什麼?”陸離的聲音嚴肅的可怕,我看着粥點了點頭,“只要他答應救小景,無論想在我這裡要什麼,我都會拱手相送。”
“你就從來沒有想過要來求我?”
不知道爲什麼我竟然聽出了陸離聲音中有少許的落寞和怒意,也有可能是我聽錯了,我看着他依舊是那張嚴肅的臉笑着說,“求你?求你救小景,你要是趁機讓我把身體讓出來給你深愛的人我也要照做嗎?我姥姥健在,母親還健康,我怎麼可能把我的生命拱手相讓?陸離,我愛你不假,但還沒有愛到可以拋棄我自己的生命去換取你的幸福。”
不論我怎麼說,他都只是靜靜的看着我,我無奈的笑了笑,“我怎麼忘記了,你是一隻鬼,鬼怎麼會懂得人類的感情,怎麼會懂得我和姥姥、母親之間的羈絆?我絕對不會讓姥姥和我媽眼睜睜的看着我離世,絕對不會因爲我而讓她們上心難過。”
“小沫,我曾經想過奪取你的身體。”他看着我得眼睛冷靜的說,聽到他這樣坦白,我心裡倒是不再慌亂了,“只是你的身體有你自己的意識,它不願意換主,所以沒有什麼鬼怪可以佔據你的身體。從知道這個事實開始,我就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一直以爲只要我不說,你就永遠不會知道我曾經有過這樣的念頭。”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一旦做了的事情,總會有蛛絲馬跡漏出來,不是嗎?”眼淚涌到了眼眶,眼前的陸離都看的不太真切。原本只是我的懷疑跟試探,現在他一股腦的承認了,我卻沒有辦法惱怒、發火。
他是陸離啊!我第一次喜歡的、第一次愛的。明知道他利用我,也沒有辦法真的恨他,他並沒有對我造成實質的傷害。
“小沫,你或許不相信,但我是真心待你。”他說的認真且真摯。
我搖了搖頭,笑着說,“我不信,我一個字都不信。”
陸離嘆了一口指了指碗,“喝了粥,我送你回學校。
迅速的吃完粥,換了衣服,陸離開車送我去學校,想了想我還是問了,“李豔……”
“身體在南方,頭在北方,沒有一千年是不會復活了,這一千年以內沒有什麼人類會在李豔的手中喪生,你可滿意?”
我點了點頭,稍微放心了。
“不要再與那隻半人半妖有瓜葛了,他不是你能應付的了的。”
“我知道,我也只是想救小景而已,沒有想到還是晚了一步。我從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的這麼糟糕,我總以爲有黑蛇妖在是多了一層保障……我知道我身上有教授想要的東西,但是我必須接近他才知道怎麼對付李豔,畢竟他與李豔在一起的時間那麼長。最後我賭贏了,可是小景卻生死未卜。”
“我知道你本意是好的,小沫,你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類。但是一味不自量力的去保護別人,而不知道自保,你覺着這是明智之舉嗎?”趁着紅燈的時候陸離側過臉來看着我問。
“我知道自己不自量力,但是陸離,我不能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失去最重要的朋友。即便有勇無謀,即便我會丟了性命,最起碼事後我可以問心無愧,我沒有在朋友困難的時候丟棄她。從小到大,我被人叫做怪物,周圍的人都知道我家是做什麼的,覺得跟我玩晦氣,我沒有朋友。高考的時候,我不顧媽媽反對,執意報了這所大學,是因爲想要離以前的環境遠一點。來到這裡,小景是我交到的第一個朋友,那麼掏心掏肺對我好的人。”我盯着陸離的眼睛,輕聲說,“我的能力做不了陰陽師,但是我可以用我已有的東西作爲交換來換取朋友的生命,我傾盡全力了,能把小景救回來,我感恩戴德,救不回來了便是天意如此。”
陸離舉起來的手終究是落到了我的腦袋上,他輕嘆着說,“小沫,你真傻。”
對啊,我真傻!不顧後果去救鬱文景的時候,我忘記了姥姥和母親。忘記了一旦我出了事,她們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但是鬱文景我不能不救,即便我出事了,姥姥和我媽也不會恨我。因爲我只是做了身爲陰陽師該做的,如此而已。
臨下車前,陸離看着我說,“從今以後你再也不用擺陣了,那隻鬼不會再來找你。”
心裡雖然驚詫,但就算我問了爲什麼,陸離也不給我解答,索性我就閉上了嘴。跟陸離道別後,就往宿舍衝。
回到宿舍,趙琰就撲上來問,“顧小沫,你和鬱文景究竟是怎麼回事,兩個人一起失蹤好幾天了。”
“小景請假了嗎?”
“請了,說是身體不舒服,家長來請假,直接帶回家了,我們都沒有見面,就沒家長連夜帶回去了。你也是,從小景失蹤那天晚上開始你就不見了,去你們班問了問才知道你也請假。”趙琰的急脾氣,竹筒倒豆子全給倒出來了。
一邊的李曉曼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隨即又看書了。
“沒事,可能過段時間就回來了。”
“對了,顧小沫,告訴你一個特別震驚的消息。”
“什麼?”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從來沒有請過假的王新宇教授前兩天也請假了,所以你們的選修課也就停了。眼看就要到五一了,全都一個一個的請假,真不知道要幹啥。”趙琰拍了拍我的肩膀,差一點把我拍癱到地上去,“小景請假了,景重完全不見人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追到小景家去了。小沫,你說景重長得儀表堂堂,小景的爸媽會同意嗎?”
我點了點頭,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這是陸離買的,我穿着不自在。
“顧小沫——”趙琰又湊上來,神秘兮兮的問,“你跟陸離和好了?”
“什麼?”
趙琰露出一副瞭然的笑,“別裝了,剛纔在陽臺看到陸離的車了,難道不是陸離送你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