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沒死還好,直接離婚,可是,人已經死了,而且還是指腹爲婚,上天爲媒的連理之情,都入了土,怎麼還好說“離婚”(挪墳)這一說的?這不是拖了破鞋抽宋家的臉嗎?
而且會破了祖上命數的風水格局,風水世家最講究的就是這些了,再說,宋興凱不得不承認,他曾經執意讓兒子不顧及陳家孫女的長相去娶她,也有那麼一點點是因爲陳家孫女是鳳儀天下的命格。
剛好那時候,宋家因爲佛頭像失蹤一案,跌入谷底,又恰好陳纖纖三日破了玉佛頭丟失一案,並且找回了佛頭,還了宋家一個清白,那時候,宋興凱確實對這鳳儀天下命格的女子刮目相看。
過來然似乎對相貌這一說都各持其詞。
有人希望自家兒子娶一個德才兼備的媳婦兒,有人希望自個兒兒子娶一個貌美如花又賢惠持家的女子,想到這裡,招娣想起了玉麟的話,但凡完美的女子,總歸有弊端,人無完人似乎是上天早就埋下的險境,也是對完美最悽美的破壞。
太完美的人,不覺得她假的不像人嗎?
“宋伯伯,我叫招娣,針對空墓一事,我還有一些拿不上臺面的話要說,不知道該不該說。”
招娣擠開宋賢,站了出來,這個舉動讓薛辭都舔了舔嘴角,略感興趣的看着自己的徒弟,說話竟然也學着打京腔了,不錯,開口很有禮貌,而且是禮讓三分,絕對不丟鬼谷門弟子的前輩臉。
宋興凱則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招娣,這個小丫頭雖然年紀輕輕,眼神卻給人一種飽經風霜的穩重感,一點都看不出來她此刻表面上的真實年紀,所以,宋興凱略帶感興趣的神色像是包容晚輩的眼神等待着招娣的說話。
陳一程氣哼哼的一直都留意招娣,只是看着那空墓發呆。
“說吧,童言無忌……”宋興凱說道,瞅了一眼站在一旁面部佈滿冰霜的兒子宋賢,宋賢直勾勾的看着那碑銘,眼神像是佈滿了一層霜凍。
“浪子回頭金不換,情切初衷貴難尋,人說子承父下,人又說,百善孝爲先,人又說,不孝無後爲上,這後,定是宋家傳承,既然宋家有後……”招娣說到這裡,看了一眼宋賢,意思很明顯,宋家的後人就是他,招娣又說:“和患無窮。”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不管宋家後人做了多少虧心的事,至少宋家後人盡到了孝道,而陳家膝下無子,宋家又何必擡槓?
更何況,這陳家的閨女嫁入了宋家,雖然沒有留下一男半女,但是,您宋家的後代喜歡,您的後代就是那浪子回頭,您一老前輩,又有什麼理由多攙和?
一席話,不光是讓陳一程刮目相看,就連薛辭也連連讚歎,早就知道這丫頭靈覺敏銳,能體會萬物之復甦,就連人情世俗也纔剛來到城裡居住不久便也懂了些,果真是沒有讓他失望、
只是,這話,旁人聽了是一個意思,宋賢聽了又是一個意思,在宋賢耳中,這話明顯是讓他坦白,宋賢是個心思縝密的人,招娣不信他不明白。
“岳父大人,我一心想娶纖纖,只可惜,她是鳳儀天下之命,可能我這輩子都無法配得上她……”
招娣背過面去,眼角略顯溼潤,因爲宋賢摸索着那纖纖的墓碑,緩緩下滑身子,直到雙膝佔地。
“你早幹嘛去了?你知道纖纖多相信你,從小就喜歡跟着你,你一個大男人在外頭惹事,都是誰替你擋着?我們家纖纖從小就學柔道,爲的就是你這個不知好歹整日在外頭仗着宋家有錢,惹是生非的龜孫子,你是有錢,但是你有幾條命?”
陳一程看樣子氣的不輕,臉上的潮紅越發的不正常了,連脖子根都冒出了紅血絲,這現象,讓薛辭有些擔心,這可是心腦血管病突然的前兆,鬧不好,弄個腦溢血什麼的,這老傢伙可就癱了。
此刻的宋賢,低頭不語,一句話都不說,眼角流露出讓人察覺不到的複雜,嘴角分明是淡然的笑容,卻噙着苦澀的像是喝了一口難以下嚥的毒藥一般的弧度。
招娣心裡怎麼就感覺似曾相識?那種腐骨之痛,她似乎能體會到,這是靈覺強大的病發症嗎?
“我試試……”
三個字,招娣覺得說的很輕巧,以至於眼前煽情的一面讓她失去了理智,留下的只是對生活的感性,她甚至覺得,如果有一天,她死了,他若是能爲自己流下一滴淚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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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該知道自己喜歡他吧,就憑那拼了命的半個吻,他該是有感覺的吧。
“試什麼?”這話是師傅說的,他瞳孔一縮,似乎安排好的發展局面都被這徒弟給打碎了一樣,眼神露出複雜的神色。
“只有你能救她!”宋賢再一次說了這句話,招娣低下頭,她沒有把握,但是,這已經是宋賢第二次這麼說了,好像他有必勝的把握一樣。
“招娣,你來……”宋賢明顯很慌亂,也不顧的周遭前輩的眼光,直接扯着招娣走開,直到離開了那些前輩的視線,隱約能看到宋家祖墳間的幾個背影時,宋賢才放開招娣。
“招娣,先謝謝你,但是,你可能對我有誤會,我確實貪圖龍氣,但是,我現在想明白了,只要她活過來,我不娶她……”
宋賢的這句話說的很讓人匪夷所思,你不娶她,你爲什麼要救她?
看到招娣一臉遲疑的眸光,宋賢又說:“她確實是鳳儀天下之命,但是我沒有乘龍快婿之福,懂嗎?”
招娣深深嚥了一口喉嚨間的氣,這話是什麼意思?招娣結合了玉麟對鳳儀之命,還有九五之氣命格的解說,招娣還記得自己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鳳儀之命和九五之氣是不是天作之合?
那時候的玉麟卻只是敲了招娣腦門一指頭,笑着說道——說對了一半。
宋賢似乎看到招娣懵懵懂懂的樣子,有一點失望的說道:“我配不上她,還不懂嗎?”
招娣一愣,擡眸看向宋賢,他此刻的目光閃爍着晶芒,帶着渴望,卻又帶着期盼中的奢望。
“懂,但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你要龍氣做什麼?”
招娣問道。
“鳳儀之命,命格強,卻命裡有生死劫,因爲命生的太完美,所以,老天不許,她若是指腹爲婚的不是我,可能扛得住鳳儀天命,
而我,只是普普通通一個學子,八字普通,一生無風無浪,命裡說,扛不住她的鳳儀天下之命,這命重如千金,其實我幼小就知道她是鳳儀之命……”
“這和龍氣有關係?”招娣問道,如今看來,宋賢真的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正如玉麟所言,他不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蛋,也算不上是個爲了目的不擇手段的黑臉漢子。
“明天她的屍體會送回京都,到時候,你能救活她,我便欠你一個莫大的人情,至於別的東西……我不知道什麼才能填補這個空缺。”
宋賢說道,深深看了一眼招娣,是的,他的話很明顯,他總不能還給招娣一條命,但是他欠下招娣一個人情這回事,可大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