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聽了我的話,皺眉沉思了一番道:“咦?你還別說,好像還真有些類似之處,兩家都是村子裡的富戶。死的都是家主,死後又都丟了財物。”
說到這裡,老何話鋒一轉,急急的問小翠娘道:“小翠他爹是患什麼急症死的?死時是啥症狀?”
小翠娘抽噎道:“啥急症我也不曉得。我們趕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走了……不過,我能瞧出來,他爹走的時候很痛苦,他本是癱在牀上的。那身子有一半以上的地方不能動,可他死那天,硬是自己滾到了地上,整個人像個‘鼠婦’一樣蜷了起來,面上表情扭曲的像塊抹布,鼻子眼裡的都是血。”
“也正是因爲他爹的死法怪異,他哥才懷疑是翠兒給他爹下了毒,可那丫頭說,他爹真是突發的急症,當時她在院子裡洗衣裳,忽然聽到屋子裡傳出一聲悶響,她急急的跑來看,那時候他爹已經滾到牀下,滿臉痛苦的在掙扎了,她說她當時嚇壞了,連忙跑出去喊人,想讓左鄰右舍幫襯着把他爹送去醫院,可人喊來的時候,他爹已經沒了生氣了!”
說到這裡,小翠孃的表情中滿滿的失落,她又道:“這些都是翠兒說的,說句真心話,翠兒雖然是我的親閨女,可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後,我這個當孃的,真是不知道該不該信她了……她小時候雖然倔,可從來也不說謊啊,這長大咋就變成這樣了……”
小翠娘滿臉失落的喃喃自語。不過經她這麼一說,小翠爹的死法,跟徐奎武倒真有幾分相似。
我跟老何對視了一眼,老何點了點頭,又問道:“在小翠爹死前的一段時間裡,他可有什麼反常?或者他除了癱瘓在牀外,還有沒有啥別的病症?”
小翠娘垂首思索了片刻,搖頭道:“別的病倒是沒……”說道這裡,小翠娘忽然頓住,繼而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來了,在我住院後的第二天,小翠給我打過一個電話,說是他爹總說手疼,當時我自己在醫院,心裡本就焦的慌,也沒把她的話往心裡去,只是讓她給他爹吃點止疼片……難道,就是因爲手疼就……”
手疼?
小翠娘說道這裡,我想起,那徐奎武的閨女也說過,他爹在臨死前的一段時間時間裡,也說自己的手腳疼,去醫院檢查沒啥毛病,可沒幾天就死了!難道他們的死因,都跟手腳疼有關係?
老何顯然也想到了這茬,他對翠她娘道:“這件事,你們可能真的是冤枉翠兒了!”
“你~爲啥這樣說?”小翠娘聽了這話後,吃驚的睜大了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老何。
“因爲我們村也死了一個人,情況和小翠爹幾乎一模一樣,也是痛死的,死前手腳痛,死後家裡值錢的東西都丟了,我們懷疑這是兩起殺人行竊案,兇手是一個人。不過兇手殺人的手法,現在還不清楚。”
女人聽了老何這話,先是愣怔了半晌,隨即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嚎道:“那~那翠兒她~豈不是被我們給冤枉了嗎……翠兒,娘對不住你啊,翠兒啊……”
小翠娘老淚縱~橫。老劉頭長嘆一聲道:“那鬼丫頭也是個可憐的孩子,無論她說啥,親人們都不相信她,最後她只得一死證清白。可巧就巧在她吊死在了老槐樹上,死後怨氣不僅散不了,反因生槐聚陰導致她怨氣更重,加之死後親人還是不信她,她積攢已久的怨氣爆發,便化爲了厲鬼!”
“那可咋辦啊?化爲厲鬼後~小翠會怎樣?”翠兒娘抹着淚問道。
“怨氣太重者不能投胎,只能留在人間,等它的仇人死後,它怨氣消了,才能去投胎轉世。可厲鬼之所以帶個厲字,就是因爲它們滿身戾氣,滿腹怨恨,所以,它們往往等不到仇人壽終正寢的年紀,自己就動手去殺人了。”
“厲鬼殺人,有違天和,如此,便再也不可能投胎轉世了。從此之後,它只能以兩種形態活着,一種是繼續害人,積攢怨氣,鬼氣,成爲更厲害的鬼,以此保持鬼體不滅。可這一種厲鬼,當它害人太多,厲害到一定的程度後,總會有高人出來收它。另外一種就是心願已了後,直接就煙消雲散了!”
“先生,翠兒她~她不會再來找我吧!她不會把我殺~殺死吧!先生你得救我~你的救救我啊!”
這時,高瘦男轉醒了過來,正好聽到這話的他,大驚失色,直接撲過來就抱住了老劉頭的腿,痛哭流涕的磕頭,求他救命。看那樣子,在墳地裡被翠兒折騰那一番,這回還記憶尤深。
老劉頭看着高瘦男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道:“你這小子,若不是你扔黑狗血壞事,何至於吃這般苦頭?起來吧,她暫時不會來害你的,不過前提是,我們要完成她那兩個要求。”
“先生,你不是很有本事嗎?你能~能不能想個法兒,直接把她超度,打死,或者困住,讓她永遠都不……”
高瘦男話沒說完,小翠娘突然猛撲上前來,左右開弓,結結實實就抽了他幾個大耳刮子,用力之大看的我的心都直抽抽。
小翠娘一邊抽一邊哭罵道:“你這個狠心的畜生,她是你親妹妹啊!要不是你對她起疑,要不是你揭她傷疤,說那些狠話兒,翠兒她何至於上吊自殺?你氣死她不算,現在她做了鬼你都不放過她,你怎麼就這麼狠心!我咋就生了你這麼個玩意兒……”
高瘦男被他娘一頓大耳刮子給抽懵了,反應過來後,他暴起吼道:“你當初不是也懷疑她了嗎?爲什麼只怨我!要說害死翠兒,有我的錯,也有你的錯!”
翠兒娘啼哭道:“若不是你天天在我耳邊攛掇,說的有鼻子有眼,我會往那方面想嗎?”
高瘦男咆哮道:“你要真堅信她,我說啥頂用嗎?”
事情到了這一步,這娘倆互相埋怨了起來。終究是一條人命,還是自己最親的親人,誰都不想承認小翠的死於自己有關,誰都不想擔上心理的重擔,一輩子遭受內心的譴責,鞭撻。
可這一切,都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無論他們嘴上如若不敢承認,心中卻都已認定,小翠的死與自己有關。這從他們越吵越弱的聲音,越說越沒底氣的話語,以及面上那種後悔莫及,抱恨終天的樣子,都能看的出來。
我在心中輕嘆,同時亦感慨萬千。最親的親人都不相信自己,小翠死前,該是多麼的心寒?反之,小翠娘之前都說了,這孩子倔是倔了點兒,可從來不說謊,她自己的女兒,原本是很瞭解的,可最後,卻因爲別人的一些話,就失了原本的信任,到現在,再如何的自責,心痛,都是悔之晚矣!
“行了,都別吵了!”吳道長沉聲喝道。
“吵能解決啥事兒?現在唯有找到,致使小翠懷孕的那個男人,和偷走財物的人,替小翠洗脫冤情,纔是最重要的!”
娘倆聽了吳道長的話,閉了嘴,半晌,高瘦男喪氣的一拍大腿,道:“這無頭無緒的,去哪兒找啊!”
高瘦男這話,說出了我的心聲,我看了眼老劉頭跟吳道長,他倆也都是一籌莫展。
這時,老何忽然開腔了,他問高瘦男道:“你爹火化了嗎?”
在我們這裡,對於死後火葬之事要求的不嚴,火化的給點兒補貼,不火化的沒有,這個是由死者家屬自由選擇的。
老何話一出口,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小翠爹的屍體沒有火化,他或許可以通過屍體,查出點兒線索。
我眼巴巴的看着高瘦男,等待着他的回答。高瘦男的回答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他點頭道:“沒有。”
老何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眼一瞪道:“驗屍!”